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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最喜小儿无赖 ...

  •   “瞧这孩子眉心一点朱砂,长的比仙儿出生时还漂亮,真是个眼明心亮,灵气逼人的女娃娃!”爹爹抱着哇哇大哭的我兴高采烈得合不拢嘴。“我看这下倒当真是个黄毛小丫头,既然如此,那便唤作灵儿吧。”爷爷端坐在太师椅上,瞥了眼我头上稀疏的胎发,与这一屋子的热闹格格不入。
      其实我家爷爷虽然端着一脸严肃,平日里却最疼爱孩子,怪只怪时隔十二年洛家总算添了新丁,爷爷盼星星盼月亮盼的第四代单传的孙子,呱呱落地后变成了我这个女娃娃……
      爹爹是守边关的大将军,三年五载不能回家一次。爷爷当初想让父亲多纳几房妾室,颇有让他广泛播种的意味……只可惜我家爹爹与娘亲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哪里容的下别人。
      说到这里,不得不搬一下他二人的旧事,也是个名噪一时,风花雪月,郎才女貌的一段佳话。想当年爹爹少年将军,鲜衣怒马,娘亲风华绝代,倾倒了整个皇城。但天公不作美,爷爷是辅佐三朝的右丞相,外公是位高权重的左丞相,两家联姻必是件危及朝纲的大事。于是爱子心切如爷爷,索性辞了官告老还乡去了,方才成就了爹爹和娘亲的一段佳话。可惜天意弄人,一封边关告急的信函带走了爹爹,也带走了产后冒着料峭春寒为他送行的娘。于是,在我出生不到满月,娘亲便撒手人寰。
      我并不能记得娘亲的相貌,只能依稀想起她是个温柔的能暖了一汪春水的女子。后来娘亲去后,我对娘的印象便是拉着我的手在琼花树下教我认字弹琴的姐姐,还有便是给我穿衣梳头哄我睡觉的师傅。没错,有段时候我把师傅当娘亲来的……
      人说头发黄的孩子聪明,我也没为全天下黄头发的小朋友们丢脸,刚会说话便能默写出整本的古籍,两岁的时候在博阳侯家的端阳诗会上,作了个字谜难倒了在场所有跟我爷爷一般学识渊博的老头儿,从此,“洛家有个天资聪颖的女娃娃”传遍了整个潐城。
      小白公子说我一时使坏不打紧,倒是骗了整个潐城的无辜天真人民。确实,就像姐姐平日里说的:“灵儿是个不折不扣的偏才,正儿八经的东西稀里糊涂,歪门邪道的功夫倒不知是得了哪家高人的真传。”
      小白公子是博阳侯家的小侯爷,姐姐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爷爷与博阳侯私交颇深,打我记事起,小白公子便经常随着他家老侯爷来我家蹭吃蹭喝,不,是登门拜访。他和姐姐更是自幼一起长大,可两个人一个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敢看不敢碰,一个合羞走,依门回首,敢想不敢言。想当年两三岁的我为他俩的事操碎了一颗还没长够称的小心脏。
      姐姐温婉贤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小白公子也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只可惜天生长了双让小姑娘心神荡漾的桃花眼。
      弹得一手好琴的小白公子被各种雅会请去助兴,期间不乏哪家小姐趁着一阵微风轻轻倒进他怀里,双目含羞的来一句“谢谢公子~”,仿佛下面紧接着要跟上“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每每这时,一直挂在小白公子脖子上的我便耷拉着眼皮,骂之,挠之,赤果果的鄙视之。于是乎,那两年,不管在哪家的别苑里,总能看见小白公子和不同的小姐上演敌追我跑的戏码,还有挂在小白公子脖子上的我应和着唱一出泼妇骂街。然后我又多了一个“洛家小泼妇”的名号,不知何时就响彻了整个潐城。
      虽然小白公子语重心长日日对我教育说“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些”。但我一直不以为意,直到街尾的王婆婆再也不乐意送我糖葫芦的时候,我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我决定悬崖勒马,首先拿小白公子当试验品,学姐姐对他羞中带怯来了句“霏白~”一瞬间原本就很白的小白公子起了一身的白毛汗,连正在沏茶的爷爷都手抖了一下,满眼恐慌地看着我。然后聪明如我,在心底里,默默跟街尾和我一样鲜红可爱的糖葫芦道了声珍重。
      我一直觉得爷爷肯定是致力于把生成女孩子的我再变回男孩子,总之,读书识字他一向是把我当男孩子养活的,三两岁的我便开始天天被他老人家锁在屋里手把手教我学习。于是经常来串门,又对我百依百顺的小白公子就成了我童年释放压力最满意的调戏对象。从还不会走路,我便开始骑在他脖子上仗着自己三姑六婆都爱不释手的一张小脸,每次出门都能骗一条街的吃喝,然后把沾满油的小胖手在他领子上抹的一干二净,回家对着爷爷装好宝宝。
      起初爷爷教我要叫哥哥,我总觉得太不应当,因为,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坐着非常舒服的......交通工具……
      爷爷叫他阿白,姐姐唤他霏白,家里的婆子丫鬟们都管他称公子,于是乎,我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博采重长,在一日家宴中,煞是威风地郑重赐了博阳小侯爷公输霏白“小白公子”的称号。对此小白公子长吁一口气,倒是庆幸说“我一直以为灵儿学会说话会把我唤作什么阿猫阿狗的,还好,还好,是个人……”

      就这样,我在洛府为非作歹,不,是天真烂漫度过了四年,直到一天,爹爹的副将扶棺回到潐城。
      五更的天,和湿漉漉的地一起灰蒙蒙一片,潐城斑驳百年的老城门浸在潾水千年的潮气里,褐色的城墙上氤氲了一夜的苦露。爷爷带着我和姐姐一身素麻的白衣望着城门外同我们一样身着白衣疲惫地哼着镇魂歌的将士,那是古战场流传下来的歌,平直的调子,哀凉悲壮,他们干哑地从关外一路吟唱,只为了用这歌声牵引着他们统帅的英魂回到故乡。
      可我看不见或许正在浓雾中凝望着我们的父亲的魂魄,只能望见,队伍末端那沉重的檀木棺材,和漫天纷飞的刺眼纸钱。五更的潐城安静的像胎盘里的婴儿,战士悲嘁的歌声混在灰黒的雾里飘荡,其间夹杂着爷爷年迈的哭声和姐姐抑制不住的抽泣,还有已是我姐夫的小白公子无声无息的眼泪。
      这便是我对父亲的全部印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最喜小儿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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