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不死鸟》43

3、争论

　　第一轮测试的评选才刚刚结束，入围者的榜单已经被贴在了办公楼的门口。测试告一段落，这本是值得庆幸的事，不管是对于参赛者还是对于举办方来说。然而，入团测试总指挥、猎焰佣兵团副团长沙斯布鲁克此时的心情却并不大好，此时他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着窗户皱着眉头。
　　沙斯布鲁克是猎焰佣兵团的现任成员中资质最老的一个，早在希尔穆团长的时代，就已经成为了副团长。现在的他虽然已不参与任务，却仍然备受尊敬，关于他的传说至今还在为团员们所津津乐道。
　　这一届的入团测试原本和往届并无异处，由副团长布鲁克和团长修斯穆共同负责，甚至连第一轮的试题都是最常见的百人混战。然而唯一的不同之处却在于，早已隐退多年的前任团长希尔穆突然凭空冒了出来。他不但在会场上抢了布鲁克的麦——对不起，是魔音器，而且还在评选会上推举了一个测试开场后不到一分钟就跳下台的小男孩！
　　穆先生的这一举动引起了一个小小风波，有人反对，有人赞同，但大部分人十分困惑。于是直到最后一天，1072号仍旧高居话题的榜首。但不管怎么说，在最后的结果中，1072号仍然还是以较为中等的分数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尽管这些支持者中恐怕不乏跟风者和盲目膜拜者。
　　故事背景交代到现在，布鲁克不开心的原因已经十明朗了。没错，这位年迈的副团长沙斯布鲁克显然不在这大部分的支持者之列。
　　其实，对于像布鲁克副团长这样一位经验丰富又头脑冷静的入团测试总指挥而言，这种评选出自己不满意的候选人的情况是常有的事，甚至自己欣赏的候选人被筛选掉也是每次都有发生的，这些都已经不能对他的情绪产生多大影响了。所以布鲁克并不是为1072号的入选而生气，他对1072号根本没有什么印象，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即便是此人受到了穆先生的亲自推选。事实上，他的怒气全部集中在他的老搭档希尔穆身上。
　　要说目前还活着的人里面有谁对希尔穆最了解，这个人非布鲁克莫属了。是的，布鲁克很了解希尔穆，当然也很尊敬他，但是了解更胜于尊敬。希尔穆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很严肃的人，其实却是个非常爱玩的人，以前哪怕是在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的时候，也不忘记偶尔恶作剧地整一下周围的同伴。然而，由于他的脸天生长得比较严肃，平时表情也不多，所以被害者即使是被捉弄了也很难找到真正的作案者，这更加让他屡屡得手。即便是长期跟随在希尔穆身边的人，除了像布鲁克这样脑袋比较灵光的人之外，有不少人至今都不了解这些。
　　关于穆先生为何时隔二十几年后，又突然重出江湖，团里现在众说纷纭。比较典型的猜测有“穆先生打算打败圣魔会成为帝国第一佣兵团”、“穆先生已经悟道了武学的最高境界，要在佣兵团内建立一个新的武学派系”诸如此类。这些话传到布鲁克的耳朵里，差点没让他躲在办公室里笑到肚子疼。为什么希尔穆突然出现，而且还在入团测试里横插一脚？布鲁克个人坚信，这里头的主要原因只不过是希尔穆在家中闲来无聊，一时兴起罢了。
　　虽然布鲁克了解这个老搭档做事向来比较随便，但他觉得已经退休多年希尔穆要玩也不该来自己儿子的佣兵团瞎搅合，特别是还在评选会里滥用自己的威信。嗯，没错，第二点相当重要，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作为元老就应当树立廉洁公正的榜样。想到这里，布鲁克又开始愤愤不平了。于是，在头脑里做了十遍争论的模拟之后，布鲁克终于决定去找希尔穆单独谈谈。
　　希尔穆显然在佣兵办公楼已经没有办公室了，他的住处在菲尔城边缘的一片郊外处，这半个多月来都寄住在儿子修斯穆的家中。家中的空旷的接待室内，2把高椅，4把矮椅，两杯茶还是热气腾腾的，刚被点燃的壁炉火光微弱。主人坐着，客人却站着。
　　“你坐吧，沙斯老弟。”
　　“不用了，我只说几句就走。”
　　“哦，真的？那你这次又要说几句呀？”希尔穆眼中已露笑意，而沙斯布鲁克却无动于衷。
　　“别开玩笑了，你这次到底有什么目的？想试试你在团里还残余多少威望？还是想捉弄捉弄年轻人？”沙斯布鲁克严肃的问道。
　　“我可没有开玩笑呀，我不是不久前才和你说过，我要培养一批有前途的新人吗？”
　　“那你就老老实实地注备培训呀，为什么还要到评选会上推选候选人？你这样随便的处事方式会给团里带来不好的影响的。你以前这样随便还没什么，现在你已经是退休元老了，为人处事都要考虑周全。现在我们团才刚刚开始全面扩张，要是其他人也学你随便推选，导致新成员质量下降怎么办？现在猎焰佣兵团可不是你的了，你自己无所谓也要为修斯考虑考虑呀……”
　　“哎，等等！我既然可以参加评审会，推选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对了？而且我可不是随便推选的呀！我是真的对这个小子有点兴趣，不过具体是否合格还要再看一看就是了。”
　　“有兴趣？虽然我一直不太能理解你的思维方式，但是这次我真的是完全没明白。你该不会想说因为他特立独行，所以很有意思吧。”
　　“那怎么可能。虽然他的表现确有些令人费解，但在测试开始后立即逃跑也不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我开始虽然是觉得他有点奇怪，不过也完全没有想过有必要留下他。但是，在他来找过我之后我又改变了想法。”
　　“我也听说他来找过你，他说了些什么，你听他说了几句话就改变想法了？”
　　希尔穆喝摇摇头，收敛了神色说道：“沙斯老弟，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年会选你来担任副团长一职吗？”
　　布鲁克不语，思索了片刻，摇摇头。
　　“因为，你是我遇到的所有的人当中，最难应付的一种。”
　　“什么？”布鲁克有些疑惑。
　　“我性格是比较冲动，做事有点随便。不过好在运气不错，做成功了几件大事，所以就被人吹到了天上。不知不觉地我自己也经常自夸起来，甚至越来越难以管住自己。我错误的指令会被一些人当做一生的使命誓死服从，我随便的决定会被一些人当做智者的高见坚信不疑。表面看来已经几乎没人再怀疑我了，而我却越来越怀疑我自己。然而，我发现我经常能够唬弄所有人，却很难得到你的全盘支持。你的思维方式和我相差太多了，脾气也很不相投，我很难把握你的想法与动向。所以我才把猎焰佣兵团的第二把交椅给了你。”
　　听到这里，布鲁克的脸上已是释然，虽满布皱纹却锐利不减的双眼也敛去了些许锋芒，岁月的沧桑在这位老者的脸上表现得更加的真切了。
　　布鲁克喃喃说道：“原来如此。这些话你以前好像跟我说过，但是我不记得了。”
　　“哦？我有和你说过？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
　　“好像是很多年前，一次酒会。”
　　“哦，好像真有那么回事。总之，我当年还挺庆幸能有你这个家伙在身边，不时地提醒我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
　　布鲁克满布的脸上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哎，哪里。若没有你自己的信念，我恐怕不被处死也早被开除了。”
　　希尔穆缓缓站起来，杵着拐杖向前迈了几步，伸出枯瘦的手掌，拍拍老友的肩膀，继续说道：“但是，你现在好像越老越啰嗦了。而且既然你现在是修斯的助手，应该多帮帮他才是，来管我干什么？”
　　“你，你这忘恩负义的老家伙！”
　　“再说，你现在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如今连榜单都已经贴出去了，难道你还想再寄一封信给那个小子，说对不起你的入围资格现在取消了？”
　　“我……”老布鲁克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
　　“现在测试还没结束不是吗？而且下一场测试的负责人是你又不是我，你要是真的不满意，在下一场把他刷下来就是了。就这样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你来过这么多次了，我就不送了啊。”
　　“喂，喂！你这老家伙就这么走了？回来呀！没话说了吗？你以为我会怕了你不敢刷掉他吗？你等着吧！我倒要看看，大家到底是站在你那一边，还是站在真理这一边！”
　　猎焰佣兵团入团测试第二场的会场在猎焰办公楼的后山的一块约直径300米的平地上。这里的土壤含沙量较大，所以植被不多，树木稀少，平时用作野战训练场。第一场测试的总参加人数为3816人，入围193人，减去缺席的4人，今天来参加第二场的共有189人。
　　放眼望去，来者的造型大多五花八门，有背着大刀拎着斧头的，也有扛着锄头拖着铲子的，还有举着巨石提着绳索的，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当然也有轻便的，比如仅有的那5名魔法师除了神色有些紧张之外，其它方面就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了。
　　看着会场上那5名魔法师，布鲁克的心情又恢复了一些，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的魔法师参加测试。布鲁克留心注意了一下1072号，他的装备也算轻便的了，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倚在树边单手托着下巴，好像在苦恼些什么。布鲁克不由暗笑，心想着小子一定在掂量着这一次到底是逃还是不逃。
　　和往年一样，猎焰佣兵团入团测试的第二场考的是任务，并且试题在一天前就已经送达了参赛者手中，所以今天才能看到如此种类繁多的装备。
　　任务的内容是寻找埋在地下的铁球，一共30个，参赛者只要找到其中的一个，并将其安全带出会场就算成功。铁球是人头大小的实心铁球，没有武器和工具的限制，没有时间限制，但是名额只有20个。
　　也就是说难点有两个，一个是要想办法找到铁球，另一个是要想办法保住铁球，这是一个既考验智慧又考验实战能力的测试。
　　时间到了，布鲁克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希尔穆，最后一次确定他没有要抢——魔音器的异动之后，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测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