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盛开》小木清流

4、神秘的礼物

　　经过一个多月的“摸查”，桑夏终于明白开学那天家长会家长们都用一种近乎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原来自己所带的四（1）班，从一年级开始，已经换了N个班主任，N任语文老师了。理由是五花八门，有的深造去了，有的调走了，有的是临时代课教师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另谋高就去了，有的病了，有的回家生孩子去了，有的退休了。最要命的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居然一个月换了三个班主任（语文老师），家长们受不了了，对此极为不满，就找校长反映情况，可校长也没有办法，如今，每个学校都缺老师，师资短缺，自己也在努力寻找更好的路径，让教师的流动性降低到最小。作为校长，他肯定知道频繁地更换老师对学生极其不利，可客观条件摆在那儿，自己只能千方百计地稳住家长的情绪，等到四年级有新的老师分过来，能够有所好转。
　　怪不得家长们如此麻木，学生们见到新老师也不觉得奇怪。找到症结所在，桑夏便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届学生送进中学。她决不允许再给孩子们换老师了。想到孩子们的作业，字词，拼音，作文，无不令她伤怀惋惜。
　　不仅如此，桑夏还通过学生，小饭桌的老板了解到黎明同学父母离异，他的日常生活开销由父亲负责，对其母亲知之甚少。而且他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来看望他。黎明有手机，但很少和父亲通电话。他在小饭桌也很少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话很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始的时候小朋友们还叫他一起玩，可时间久了，发现他很无趣，太内向，孤僻，都不愿意叫他玩了。小饭桌的老师说，他在小饭桌已经两年了，很少见他言语，她猜想，肯定是父母离异对他打击太大了，因此，自己也尽量在生活上多照顾他。
　　多可怜的孩子，父母离婚，不管什么原因，谁对谁错，受伤最深的，永远是无辜的孩子。
　　了解这么多以后，桑夏尽量多鼓励，多关心黎明，让他在课堂上多发言，作业上给予更细致的指导，并多次在作文课上表扬他，夸奖他，赞美他，同学们也渐渐地开始主动和他玩，和他交流，更有甚者，还有一名学生主动请缨和他坐同桌，说自己数学好，语文差，两人可以互相帮助，自己教黎明数学，让黎明帮自己学语文，这样可以共同进步。不仅如此，桑夏还让黎明担任小组长，负责收发、检查作业。有了老师的欣赏与鼓励，同学们的仰慕与友谊，黎明渐渐地开朗了许多，成绩更是突飞猛进。和他玩的同学也越来越多，很多同学过生日，更是主动邀请他。而他的眼睛里，也开始闪烁着熠熠的光辉，头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垂着了，而且桑夏发现，他现在走起路来，也是挺胸抬头，昂首阔步，神采奕奕的。小饭桌的老板也打来电话，说黎明最近的变化，而且她发现黎明经常躲在角落里，偷偷地不知给谁打电话，从他的语气与神态中可以看出，他心情很好。如今，在黎明的世界里，这个班级就像家一样温暖，他越来越觉得，生活原来还可以如此多彩。而桑夏看到黎明有如此可喜的转变，她从内心深处为他感到骄傲与欣慰。
　　“主人，接电话了…”电话铃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桑夏，桑夏拿过手机，是一个陌生来电。
　　“喂，你好。”桑夏接通了电话。
　　“桑老斯（师），我似（是）郭兴（欣）他妈妈。”一个满嘴方言的女人在电话那头大声说道。
　　“郭兴妈妈是吧？”桑夏疑问道，因为班里没有叫郭兴的同学。
　　“不似（是）郭兴，似（是）郭兴（欣）。”她很努力地想说清楚，但因xing与xin分不清楚，还是说成郭兴。
　　“郭欣妈妈是吧？”桑夏猛然间反应过来，班里有一个叫郭欣的。
　　“似（是）地，我是她妈妈。”那女人如释重负。
　　“哦，您好，请问您有事吗？”桑夏很礼貌地问道。
　　“也没啥似（事），想跟你反应点情况。”
　　“您说。”
　　“俺这娃娃这几天，总跟她同桌闹别扭，每天回家哭得哇哇的，说跟同桌处不好，总掐架，太影响学习了，你看能不能给调个座儿？”
　　“小孩子闹别扭常有的事，彼此之间多理解，多忍让一些就好了，而且孩子遇到问题，不想着去解决，去化解，而选择逃避，这对她以后不好吧？即使给她调了，她要是和别人再处不好呢？问题不解决，到哪还是问题。”桑夏开导道。
　　“可娃娃回家总似（是）哭闹，说学不下去了，你就给调一下吧。”那女人不罢休道。
　　“你要相信孩子，他们有这个处理能力，你告诉孩子，要学会多看别人的优点与长处。座位是不会调的，我相信他们肯定能处理好如何与别人相处。”桑夏坚定地回答道。
　　“不似（是），桑老斯（师），这孩子眼睛不太好，坐后面看不清，你给她往前调调，她有点近似（视）眼，不然影响学习。”那女人着急道。
　　“那您就带她去医院验验光，真近视了就配一副眼镜。”桑夏支招道。
　　“不能戴眼镜，一戴就摘不掉了，而且越戴近似（视）得越厉害。”那女人解释道。
　　“不戴眼睛度数反而增长的越快，您要不带她去医院咨询咨询，看看医生怎么说？您就明白了。”桑夏依然坚定道。
　　“桑老斯（师），这孩子这几天数学没（她读成mo）听懂，您能不能跟她数学老师讲一下，让他再给郭兴（欣）讲一遍？”家长没完没了道。
　　“老师们每天都上班，除了上课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办公室，而且每天坐班，她不会，没听懂，您多鼓励她去问老师，多请教，这样才能学明白，才能进步。况且，老师都喜欢勤学好问的孩子，只要她有不明白的问题问老师，老师们都会耐心细致地给她讲解的。如果她不知道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在哪儿，我可以带她去。”
　　“那好了，回头我说说她。麻烦你了，桑老斯（师）。”
　　“不客气。”桑夏话音还没落，那头电话已经挂断了。
　　“什么人这是。”桑夏自语道。
　　“这家长是不是说孩子和同桌闹别扭，再说眼睛近视，让你给调座位，最后让数学老师给补课啊？”叶文清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你偷听我们通话了？”桑夏吃惊道。
　　“切，还用偷听？一听你说话就知道她说什么了。”叶文清得意道。
　　“我还以为你给我的手机安装了窃听器呢。你也太牛了吧，连她说什么都了如指掌。”桑夏佩服道。
　　“不是我牛，家长就这样，出了问题都是别人孩子的错，恨不得老师二十四小时围着他家孩子转，总以为自己家的孩子是个宝，浑身上下像金子一样，全是光芒，尽是优点，从来不反思自己孩子的不足。当老师难，当班主任难，当个小学的班主任老师，难！”叶文清调侃道。
　　“精典！亲爱的，我发现你身上有一种不俗的特质，你当老师屈才了。”桑夏赞叹道。
　　“那我应该当什么？”叶文清被吊起了胃口。
　　“特务。”桑夏瞪着眼睛，貌似认真地说。
　　“那我也是一个优秀的特务。”叶文清自我陶醉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家孩子听不懂，还没长腿啊？自己不能多问问？孔老夫子都曰过：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桑夏不满道。
　　“人家在家是爷，是公主，在学校也一样，学不会听不懂都是老师的错，你就应该一天三请安似的去关注他，像这个样子就对了：你今天听懂了吗？你有空吗？我能把不会的给你讲讲吗？”叶文清惟妙惟肖地拿着腔调说道。
　　“我强烈建议，”桑夏顿了顿，“你去考北影表演系吧，不用学你也能毕业，天生的。”桑夏故作崇拜道。
　　“那是，谁叫咱天资聪颖，无师自通。”叶文清更加得意了。
　　“笃——笃——笃——”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您好。”叶文清接起电话。
　　“桑老师在吗？我传达室田师傅，有她的快递。”
　　“在呢，我告诉她去取，谢谢啊。”叶文清挂了电话。
　　“亲爱的，有你的快递，快去传达室取吧。”叶文清对桑夏说道。
　　“我的快递？”桑夏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让你去传达室取呢。”叶文清重复道。
　　桑夏懵懵懂懂地往传达室走去。真是怪了，自己最近一没上网购物，二没托人采购，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寄快递呢？管它呢，先去看了再说吧。
　　“桑老师，您的快递，快查收吧。”传达室田师傅说道。
　　“哦。”桑夏接过来一看，收件栏里果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和地址，
　　只不过寄来的落款处却是深圳市某处。桑夏把记忆的仓库翻江倒海地搜了个遍，自己在深圳也没有什么熟人或者认识的人啊，怎么会有人寄东西给自己？桑夏抱着这个盒子一样的东西，满脸迷雾。
　　“你上网买东西了？”叶文清问道。
　　“没有。”桑夏答道。
　　“同学给你寄东西了？”叶文清又问道。
　　“也不是。”桑夏仍沉浸在不解之中。到底是谁寄得呢？
　　“不是吧，难道是上帝给你寄来的？”叶文清故作严肃，诡秘地说道。
　　“我还纳闷呢。”桑夏仍然在思索。
　　“是不是你的初恋小情人给寄的？”叶文清打趣道。
　　“我还没初恋过呢。”桑夏答道。
　　“那就是暗恋，现在终于鼓起勇气表白了。”叶文清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故事中。
　　“没有的事。”直觉告诉桑夏，这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是炸弹？！再或者是人的内脏器官什么的？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有人要报复你？”叶文清一惊一乍的。
　　“别瞎说，就你想象力丰富。”桑夏听得毛骨悚然。
　　“嗨，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真是那样，咱就报警。”叶文清镇定地说道。
　　“那你帮我打开吧。”桑夏想想觉得叶文清说得有道理，万一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她在好有个照应。
　　“哇！好精美的月饼！桑夏，快看！”叶文清惊叫道。
　　桑夏赶忙跑过去，一看果然是月饼，而且很精致。再看包装，确也豪华。看样这盒月饼价格不菲。快到中秋节了，这月饼到底是谁送的呢？况且还是这等昂贵的月饼？
　　“这月饼看着就不错，味道肯定差不了。要不咱先提前过一把中秋节，吃块月饼尝尝鲜。”叶文清毫不客气，拿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你就不怕有毒啊？”桑夏开玩笑道。
　　“这么好的月饼，毒死也值了！”叶文清边吃边说道。
　　“你说会是谁送的呢？”桑夏又疑惑起来。
　　“管他谁送的，这年头学雷锋的不多了，估计是个做慈善的被咱赶上了，知道咱当老师比较辛苦给发点福利，这人比校长大方多了，听说他们去年发的月饼掉地上都摔不烂，可以当板砖，那老头，抠死了！”叶文清愤愤道。
　　“什么人…”桑夏看看她那嬉皮相，无可奈何道。
　　“好人！我先吃啊，我死了，你就别吃了，我还活着，你再吃。”叶文清耍宝道。
　　“我又发现你一天赋你知道吗？”桑夏瞪着叶文清道。
　　“等我吃饱再说。”叶文清边吃边嘟囔，“好吃，这月饼真不错。”
　　“吃货！”桑夏大吼道。“我看你改名算了，叶文清这么文雅的名字被你叫简直是一种侮辱，你有辱斯文，得改一改。”桑夏开玩笑道。
　　“承蒙抬举，不必了。”叶文清反驳道。
　　“我正式宣布，二师兄——八戒——以后就是叶文清的光荣代号了。”说完，二人抢起了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