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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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卓是被人叫醒的。
感觉到有人轻拍肩膀，他一个激灵，霎时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弹坐起来。
“哈，放轻松，是我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甫卓看到谢沧行带着笑意的脸。
他这才感到起得太猛，头有些晕眩，接着右半边身体传来针扎般的痛感。
外面已经大亮了，虽然还是阴沉沉的，天空像是扯着一床不知多久没洗的肮脏的棉被，太阳在云层后面，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露出笑脸。
皇甫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似乎想了很多东西，但回忆起来却抓不住痕迹。于是只能安慰自己所有人睡前的思维都是混乱的，这样才有助于入睡。又或者是昨天身体和精神的负担到底太大，而让他疲惫到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居然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呢？
他站起身来，然后倒吸了口冷气。
嘶……彻底被压麻了，他活动着四肢想，果然不正确的睡姿代价是昂贵的。上一次这样乱七八糟地睡下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或许要追溯到孩童时代了吧，陪着夏侯瑾轩那家伙胡闹的时候。
皇甫卓闭眼，心里无奈地笑了笑，然而很快笑容就僵在了唇角。
还没有联系上夏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皇甫卓不认为他们会逃过这场危机，只能希望他们同自己和姜承一样，在这样的世界中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毕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谢沧行已经到旁边去叫其他学生了，皇甫卓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晨八点半。他瞅了一眼信号栏，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满格？！他几乎是怀着惊喜和激动的心情拨出电话的，然而这种心情却被电话里不断传出的嗞嗞的电流声，打了个七零八落。
他挂下电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失望，这不过是说明，情况跟自己想象的一样糟糕而已。
坏到什么地步呢？
他看着窗外一片灰暗的天空，仿佛都能嗅到空气中沉闷而腐败的气味。
他昨天跟那些学生说丧尸早晚会腐化，只要坚持下去，就可以等到一切结束的那天。但是，如果人类坚持不到丧尸腐化的那一天，又该怎么办？他心里其实在想，大自然自有其稳定的生态平衡，鹿吃草，狼吃鹿，食物链稳定而持续，每一种动物都有其天敌，因此不会失去控制，破坏这样的平衡。但人类却是个例外，处在食物链的顶端，作为顶级的猎食者，除了疾病，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人类。如今世界人口大涨，地球不堪负重，这或许就是大自然给人类的一场浩圌劫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大自然重新洗牌，重新划定生物链等级的一天早晚会到来。
幸存的人类只有活到那天，才有希望。
皇甫卓按了按眉心，不过现在担心这些都是无谓的，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只能去面对，顺应自然的法则，适者生存。
他吸了口气，让自己从思绪中解脱出来，快步走到大家聚在一起的地方。
这些学生明显也没有休息好，一个个表情疲惫不堪，挂着黑眼圈，眼里也泛起了血丝，不知道多少人昨晚一夜未眠，或者做了一夜噩梦。
谢沧行见皇甫卓过来，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首先我得告诉你们一件不怎么让人高兴的事儿，”他顿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咋了咋舌，“夜里五点多，全市就都停电了，这意味今后夜里看不到光，那些怪物会更有优势；而我们，就和你的电话电脑说再见吧，今后你大概用不上他们了。对了，希望你们的手表不是电子的。”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停电？供电局也遭到袭圌击了吗？”
“我昨晚应该给手机充电的，我还没有跟爸妈联系啊……”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叫起来，其中以赵圌、欣雅为代表，一副没有手机就没办法活下去的样子——当然这也是现在年轻人的通病。料想到了是这个结果，谢沧行也没有说话，等着他们自己镇定下来，接受这个事实。
皇甫卓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电池还剩百分之三十左右了。
过了一会儿，大概感觉没什么说的了，叽叽喳喳的学生们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看来你们都明白了，”谢沧行笑了笑，“所以你们知道，情况也许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就出发。不管你们昨天有没有休息好，希望你们都打起精神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负的责任该面对的东西接受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那面那群东西，我猜还需要我们缠斗一阵子，这么一惊一乍的，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啊。”
谢沧行带着笑意和调侃的意味说出这番话，内容却是极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男人满意地笑了一声，“那好嘞，各自有什么收拾什么吧，身上带了什么糖豆零食的也都拿出来，一夜没吃东西，估计五脏庙都翻天了吧，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在逃命的时候还想着带吃的，都大眼瞪小眼一副无奈的样子。谢沧行在肚子里吐槽了一下那三个想着带电脑都不记着备点吃的在身边的倒霉孩子，却也不好说出来。最后还是皇甫卓在纠结了一下之后撬了一个女老师的办公桌，翻出了一包饼干和半盒巧克力。
可惜女老师大概是在节食，这两样东西都很迷你，两样加起来分给众人还紧紧巴巴的。最后只好男人一人一小块巧克力，剩下的都是女生的，好在大家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异议。
韩烨把食物拿给依旧蹲在墙角的那个不知名的女生，换来了一声谢谢。前者有些惊讶地看过去，女生被刘海挡住的眼睛闪闪发亮，没有看自己。他于是摇了摇头坐回去，正迎上对面孙鹏飞戏谑的目光。
他嘁了一声，转过头去。
真是哪里都有无聊的人。
“那个……谢队长，皇甫老师，我们要离开……可是，去哪里呢？”
众人接着饮水机里的水随便漱了漱口，便各自悉悉索索地吃起东西来。崔子君在男朋友身边坐下来，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巧克力很快就化没了影儿，谢沧行半点都没感觉出来吃了东西，只好又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燃——有女士在场，这点绅士风度他还是有的。
他想了想，回答她说：“回市里。”
“什么？！回市里？！！现在市里的情况不知道有多糟糕，昨天皇甫老师不是说有个变成怪物的家伙被送进医院了么！肯定是也爆发了生化危机，你也说了电都停了情况肯定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我们现在不往别出走，还要回市里？！去送死吗！！”
男生的话颠三倒四，但内容还是清晰的，谢沧行看着这个叫做李琛的男生，真是的，白张了这么大个子，胆子怎么这么小。
但他仍然耐心地解释着，“放轻松，那么紧张，冷静一点。没错，市里的情况估计比这边还要严重得多，但是你想既然是重灾区，那么ZF肯定会有应对措施，不管是救援还是别的什么，我们都必须知道确切的消息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
“会有救援吗？！我们会被救走对吗？！上帝啊，我居然忘了！我还有救的还有救的！”一听到有救援，赵圌欣雅简直快开心地跳起舞来，仿佛救援队就在眼前下一秒就可以离开了一样。
这次连许珊也懒得说话了。
谢沧行摆了摆手，“我只是说可能，”他顿了一下，“皇甫老师分析过，这个病毒很难缠，被感染者的体圌液都可以传播病毒，也就意味着在一桌吃饭都是危险的。而且既然小白鼠能够感染，如果所有动物都能够携带病毒……那种破坏将是无法想象的。所以如果感染者真的多到一定范围……有可能迎来的就不是救援了。”
众人都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难看的颜色。赵圌欣雅也停止了安慰自己，她轻轻开口道，“我们……会被怎么样？”
“……”
大家都明白，一颗导弹将这里从地图上抹去是最便捷的方法——就像生化危机游戏里，浣熊市的遭遇一样。
韩烨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个，他嘿了一声，“我可不觉得我们有里昂①那种主角光环。”
他的话当然没人应和，女生们还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但好在有他不怎么乐观的玩笑，谢沧行挥挥手又给大家打气道，“刚才那也就是我的猜测，不作数的！病毒才爆发一天，ZF的第一选择一定是救援幸存者，这点我可以保证。再说了，就算是做什么极端处理，也不可能马上就来，放心，到时候只要我们跑得快点就成了。”
“噗嗤……”
一片沉寂中有人禁不住笑出来，崔子君忙低下头。
众人在这声笑声中强行将胸口那口闷气压下去，没错，他们现在也只能这么想，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好了，闲话说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半小时后出发。”
“等一下。”
见正事讨论的差不多，皇甫卓出声道。
“怎么？”
“我有些事情需要跟大家说清楚。我需要去找两个人，昨天我出门也是为了这个，所以等下大概就不同你们一起去市里了，一路好运。”
他说完，点了点头，便转身要走，却在转身之前就被叫住了。
“等等！”男人皱着眉开口，“你要找的人，很重要？”
皇甫卓捏了捏口袋里坚硬还有些微微发烫的手机，“是，很重要的朋友。”
谢沧行眯了眯眼，“你很坚定，我肯定劝不回来你，所以问个理由不过分吧？”
皇甫卓沉默了一下，“我昨天跟他们之中一个通过电话，他没事，我必须去找他。”
谢沧行一挑眉，“算个理由~不过你这么单枪匹马地，又想独闯过去逞英雄啊？再徒手扭断只丧尸的脖子？哈哈~”
皇甫卓没有回答，不清楚这位谢队长究竟什么意思。
谢沧行停下笑声，继续道，“所以算我一个吧，跟着你做点好事儿，打打丧尸，要是哪天没坚持下去，也就算积阴德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却不亚于一声响雷炸在室内。
那个叫做李琛的男生首先发难了，“你们都疯了吗？！！去市里已经不安全了，你们还要去找什么人？！天知道他现在还活没活着！你们这是去送死明不明白！就算他还活着发现停电了他会不会自己逃跑？退一万步就算你们就到了人，他还不一定会领情！！你们快醒醒吧！别发疯了！！”
谢沧行没有说话，怡然地叼着那根没点着的烟在嘴边，干脆不去理他。
皇甫卓等用尖利的声音说完话，咳了一声，正色道，“这位同学，这是我的决定，我没有要求你一起来，所以多谢你的警告。”他转过身对其他的学生们继续，“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不必跟我趟这趟浑水。”
“我去！”
皇甫卓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就响起来，许珊举着手走到前面，“我跟你去，皇甫老师。”
皇甫卓皱了皱眉，“为什么？你们去市里看看情况这样会安全很多，没必要跟我冒险。”
许珊耸耸肩，“我觉得跟你们在一起活着的机会比较大，就算真……那我也认了。”
“我也去，”韩烨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朗声说道，“我的亲人都不在这里，朋友……所以，能帮一个是一个吧，希望皇甫老师你的朋友命够硬。”
“那……我们也一起，”娄辉看了一眼女朋友，读着相同的眼神开口道，“人多力量大，我们也能帮上忙的。”
赵圌欣雅看着周围的同学都表态要去救人，虽然自己心里很不想冒一点点危险，但衡量了一下之前反对的李琛和谢队长皇甫老师，还是悄悄地站在了后者这边。
这些学生一个个意料之外的反应倒是让皇甫卓有些吃惊了，“你们……”
“你们都疯了！疯了！我才不会跟你们一样发疯！！救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救人！！你们就自己送给丧尸吃吧！！”
李琛像是快要崩溃一般地大叫着，拉着身边孙鹏飞和胡见铭的胳膊就要离开，却没想到还没走开一步，就被人甩开了。
孙鹏飞在李琛的目光中缓缓走到皇甫卓身后，“你想要离开就自己走吧，我跟皇甫老师去。”
李琛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仿佛不认识那个朝夕相伴的好哥们好兄弟一样。
一旁的胡见铭见着这样的架势，也连忙跑了过来。
李琛看着孤零零的自己，终于垂下了头，“你们……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你们都疯了……”
但现在已经没人去理他，皇甫卓转过身看着要跟自己一起去救人的学生们，皱了皱眉问道，“你们都决定了？你们没有必要一定跟我冒险。”
大家七嘴八舌地称是。
“……你们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们确定要去趟这趟浑水？”
众人点头。
“好吧，我不会强求你们去，也不会阻止你们。无论怎样，先向你们道谢，如果中途谁想离开，我都不会有意见，你们自己选择。”
众人再次点头。
“那就这样吧，等一下我们就出发，时间……”他看了一眼表，“二十分钟之后，大家自己做准备吧。”
于是众人四散开来，找武器的找武器，拿东西的拿东西。皇甫卓则是走到了谢沧行的旁边，有些不解地询问，“谢队长为什么会愿意去冒险？”
谢沧行看着他笑笑，还是之前用过的梗，“别谢我，等人救出来再谢也不迟啊~”
“……”
“原因啊……大概是因为我知道那种被困住的绝望，以及得到救援时的感激吧。”
“……”
“人呐，是很神奇的。有时候一份感激就可以抵过一条性命了。”
“……”
“而且你不是说你朋友很重要而且还活着吗？那就值了~”
男人很高，站在窗边的时候挡住了斜斜照进来的阳光。窗外的阳光白蒙蒙的，男人被这种阴沉的光线打亮的侧面勾勒出坚毅却不冷硬的线条，皇甫卓这才看到男人左脸颊上有一道不短的伤疤。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皇甫卓于是没有再问，离开了。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是，尽管ZF已经全力去控制疫区，但是变异的病毒还是无法抑制地扩散开去，扩展到了一个又一个安全之地，应该说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所谓的安全之地了，一个个城市里的幸存者疯了一样的逃向各种ZF基地，和要塞据点。而当遇到任何阻止或障碍的时候，都会激发他们更加激烈的反抗，一个又一个要塞据点被疯狂求生的人们攻破，人们迎着枪林弹雨，脚踩着满地尸骸，发疯似地要逃出去。
这个世界已经陷入了疯狂，ZF控制得了人，可是控制得了天上的飞鸟吗？那一只只惨白的双眼，依然在飞翔的鸟，它们俯冲下来，攻击了S市、B市中正常行走的人，甚至是A国、J国的行人，然后那些受伤之人去就医，四个小时之后，整个医院一片狼藉，无法控制。
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
众人经过昨天翻天覆地的变化，手脚都无比地麻利，十几分钟就收拾完毕了。
比起之前，这次他们已经称得上是准备充分了。孙鹏飞三人想了又想还是舍弃了电脑，崔子君把过膝裙撕短，赵圌欣雅无师自通地把长发盘在了头顶，几个人手里提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撬棍、铁钳、拖把柄什么的已经不奇怪了，还有几个男生合力拆下来的铁制椅子腿，虽然那种中空的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能打爆丧尸脑袋的样子，但有东西拿在手里，总比两手空空来的让人有安全感，所以就连赵欣雅也战战兢兢地拿了一根举在身前。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谢沧行手里那把黑漆漆的匕圌首，以及那个不知名的女生攥着的水果刀了。
皇甫卓站在门边看着众人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出去之后一切都要小心。既然停了电电梯自然是用不了了，我们出去之后直接从右边的逃生梯下到车库，中间最好不要停留，这一晚我们没有见到丧尸就证明楼里应该还算安全。到了地下车库之后……”他顿了一下，“我没想到大家都会来帮忙，我的车只能坐最多六人，所以我们必须还要一辆车……”
“哈，这个你别担心，到了车库自然就有办法了——只要那里不是空的就行。”谢沧行摆摆手，说道。
皇甫卓看着他轻松的神情，微皱了下眉，点头道，“好吧，那就拜托谢队长了，”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我不说你们应该也明白，
“万事小心。”
他说着咔嗒一声扭开了门锁，他们要出去了。
门打开了，果然没见丧尸，灰白的日光透过窗户将走廊照得一清二楚，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都是明亮的，让人仿佛心里也有了寄托，紧张感减少了。
几个人按照之前谢沧行的布置，将女孩子围在中间，谢沧行和皇甫卓走前，两个保安最后，两侧是几个男生，一行人脚步轻盈地快速向右侧的逃生梯走去。
转弯处昨晚被杀死的两只丧尸尸体还躺在那里，依旧看得出当时打斗的激烈，喷溅的血迹已经干涸，那堆已经变成黑红色的内脏上盘旋着苍蝇和不知名的飞虫，感觉到有人接近，便嗡得一声飞散开去，露出底下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的不知道什么器官。
看到被开膛破肚的丧尸，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一行人很明显都愣住了。
赵欣雅当场扶着墙就似乎要吐出来，可胃里实在没什么东西让她吐，所以只是干呕着；崔子君把脸埋在男友怀里不敢去看，娄辉也偏开了头，不断咳嗽着；许珊握着椅子腿的手渗出了汗水，她反复收拢着手指，狠狠咬着牙；剩下几个男生也表情难过，喉头上下滚动着，胸膛十分明显地上下起伏；只有那个不知名的女生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不要屏住呼吸，鼻子是最不敏感的器官，过一会儿就什么都闻不到了。”皇甫卓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
旁边的谢沧行扬了扬眉，“听到没有，跟你们老师好好学学，这样的场景慢慢要习惯的。”
众人没有回答，只有赵欣雅的干呕声还回荡在走廊里，苍蝇和飞虫们见没有危险，又纷纷落了回去。
崔子君光听声音就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又向男友怀里靠近了一些，结果没穿鞋的脚底接触到什么东西，粘腻的触感透过丝袜像一条冰冷残忍的蛇一样从脚底游走上脊背，一直到她的大脑，她从喉咙里迫出一声惊恐崩溃的低叫。
娄辉一低头就看到崔子君几乎应该说是光着的双脚，丝袜已经破了好几个大洞，周围都是长长短短的裂缝。
他皱了皱眉，这样显然是不利于逃生的。
他的目光放在了地上的丧尸身上。
“那个……能不能，稍等一下？”娄辉悄声对前排的两个人说道。
本来已经要离开的人停住了脚步转回头来，“怎么？”
娄辉没有回答，仅仅是重复道，“等一下，马上就好。”
他说着并不在乎周围人的反应，而是弓着身子上前几步走到了那名丧尸阿姨身边。
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包括崔子君，只见娄辉在丧尸身边停顿了一会儿，想是还没办法太自然地面对一句少了半边脸皮，眼窝也变成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的尸体。但他还是很快有了动作——他弯下身，飞快地从尸体脚上将那双污迹斑斑的运动鞋扒了下来。
崔子君呆滞一般地看着娄辉走到自己面前，把那双鞋递过来，“把丝袜脱了吧，换上这个。”
那双看起来就很廉价的运动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还有泛着黄的粘腻脓液，就连鞋子内部也一样，还散发着浓烈的腐臭。
崔子君看到提着鞋子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颤抖着。
明明，之前还说他从不为自己着想不是么……
她感觉鼻子有些酸，低下头用力吸了吸鼻子。
“……现在这个情况，就别嫌弃了吧。”娄辉以为她是嫌恶心，无奈的劝解了一句。
“没有……我穿……”崔子君知道自己没什么挑剔的余地，更不好意思旁边众人冒着危险等待自己，因此也不管什么忌讳了，直接拉下丝圌袜，接过娄辉手里的鞋子。
“这鞋你穿大，光脚穿不行，等等我把袜子脱给你。”
娄辉把鞋递给她，没有看女孩的眼睛，而是立刻蹲下来换脚上穿着的运动袜给她。
崔子君慢慢蹲下圌身来，在娄辉身前，看着他脱下白色的棉袜放在自己脚边，那还是当初自己买给他的。
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在这个已经疯了的世界里，第一次，不是因为害怕。
“快穿上吧。”
娄辉自己理好，看女朋友半天没有反应，便拍了拍她的手臂。然后他看到一双闪着泪光的眼。
娄辉愣了一下。
崔子君却三两下抹掉眼泪套上袜子再穿好鞋，动作一气呵成，反过来去拉娄辉的手。
“好了，我们走吧。”
她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脚底传来温暖的感觉，隔绝了那些恶心的东西，莫名的，就让她有了走下去的气力。
其他人没有打断他们二人的互动，虽然李琛的目光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但大家还是耐心地等到他们结束，最后在谢沧行一句“小心”中，继续行程。
紧急出口的门敞开了半扇，里面露出半明半暗的光影，一群人鱼贯而入蹑手蹑脚地走在曲折的楼梯上。这一路果然没有碰到什么丧尸，只有地面上微量的断断续续早已干涸的血迹，想是跑上楼的那两只留下的——当然也或许还有别的丧尸游荡在其他楼层，但是这跟他们已经没关系了，最好没关系了。
他们一路安全地直抵地下车库，中间没遇到任何危险，虽然没有说明，但每个人心里都是一股马上就要逃出去的喜悦，在所有人都真正踏上地下车库的地面那一刻，似乎都可以听到他们终于不再急促和紧张的呼吸，几乎可以看到他们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矮个子的男生胡见铭咧咧嘴，露出一个笑容，他擦着脑门上的汗道：“哈，我们这不是下来了，很安全……”
“嘘！”
话还没说完，站在最前面的谢沧行猛地回头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声色俱厉地打断了他。
见他如此，其他人原本放下的心倏地又悬了起来，各自抓紧了手里的武器，静声屏气地四处打量着，生怕哪个角落里跳出一只怪物来。
然后，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地，在安静的地下车库里，传出了一阵皮肉被撕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咀嚼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