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薄凉情》花旗九

22、第 22 章

　　（二十六）
　　许多在意料之外的事情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忽然发生。但是生活就是如此，在每一步的不经意之间偷偷埋下一点点的伏笔，然后成长，破土而出，变成让人最难以接受残酷事实。
　　早晨言墨想带和音出门去医院看看王悦雯和阿飞的情况。言墨比和音早些吃完了早饭，他放下筷子，和音还在慢慢地嚼着手里夹着的小笼包子。
　　邻近九点，言墨从浴室里面冲澡出来，打开和音的房间，她躺在床上在看自己放在架子上的书。言墨在腰间裹了一条毛巾，走过去看见和音手里拿了一本茨威格的小说集，其中一章就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后来不久我就知道，对每个从你身边走过的女人，你一概投以你那拥抱式的、具有吸引力的、含情脉脉而又撩人销魂的目光，你那天生的诱惑者的目光。...我以为你的柔情只是给我的，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和音转过头，言墨就走了过来坐在床上，用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他漆黑的头发。他说，在书本九十五页。
　　和音却合上了书，放回书架上。
　　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书了。言墨走上看把书重新抽出来放在手里翻看，他说这本书是我十五岁的时候买的，第一次看的时候反而觉得最吸引人的是第一篇文章，只是这个作者对于内心的描写太过于细腻和深刻，最终反倒最喜欢这一篇了。那时候每次无聊的时候都会把这本书拿出来翻看，时间久了，感到印象深刻的内容就无意中记住了。
　　确实像他。和音重新将书本翻开到九十五页言墨所说的那一段，将那一页读完。
　　希望你不会变成写信的这个女人。言墨看着她微笑，他说，和音，你怎会喜欢将自己身边的许多人在一个固定的位置里对号入座，小说不同于人生，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恐怕你连身边最亲近的人根本上是什么样子都不甚清晰。
　　我能够接受，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能忍受的是他有...
　　和音还未开口说完，门铃突然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和音想说的话。言墨没有马上去开门，而是继续问她，有什么。
　　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起，和音问他，是不是悦雯他们回来了。言墨见她不说，就走过去开门。
　　他还只披着浴巾站在门口，和音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听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跑出去看。言墨站在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框看着门外，一副不让人进来却有没让人走的样子，和音便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走了过去，言墨看见她走过来，眉头好像抽筋了一下，他说，我妈过来了。
　　和音愣了一下，脚步就停住了。言墨索性就伸手把她拉了过来，环住她的腰身。他说，我女朋友宋和音。
　　门外站着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但是因为脸部保养得非常精致，所以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加年轻一些。到了这样为人母的年纪，脸上画着淡妆，穿一件卡其色的及膝风衣，她眉目里的某些慵懒的神情如同猫一样，与言墨如出一辙，只是当她看见宋和音的时候，眼里微微闪过诧异。
　　和音只是以为是自己长得像安素素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太留意，只是微微向他点了点头以示礼仪。她身上还穿着言墨给她的男士T恤，刚好遮住她的臀部，站在她的面前有些不舒服。言母笑了起来，她说，这个小姑娘比之前的那几个，都要讨人喜欢。她伸手拉了和音的手问她，今年几岁了，在哪里上学。
　　和音有些不习惯这些突如其来的肢体碰触，她微微向后推了两步，就一一回答了。言母毫不在意一般，听宋和音回答了之后又问她，你的父母也同样都在R市那里上班吗。
　　和音好像被蛰了一下，弄得很不舒服，她说，我没见过我爸妈，上初中以来都一直住在我母亲朋友家里。
　　她仿佛还想在问什么，不过也没有再开口。在一旁的言墨松了和音，他说，和音，你先进去。和音看了他母亲一眼，那一刻，刚好她的母亲也在望着她，神情复杂。她转头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言墨在门口和他母亲说话，只是语气不善，他说，我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总是过来看我。
　　和音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阳光还未完全地晒进整个屋子。她收拾了一下东西，把昨天穿的衣服折起来放在袋子里，再收拾好了床铺。
　　门外传来关门的声音，言墨推门进来，和音穿着他的黑色T恤躺在整理好的床上。和音说，我要先回家一趟。
　　言墨从门外拿了两个纸袋放在和音手里，他说，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附近，你们两个体型都差不多，我早上打电话给她让她拿过来的，先将就着穿吧。等一会我先去医院看看他们两个。
　　他将口袋里一串钥匙拿出来放在和音的手里，他说，可能我不能够随时随地都在你的身边，但是若是你愿意，这里和R中的那一套房子都可以成为你避风的场所。他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开门出去，和音把那串钥匙放在手心里紧紧握了一下，打开袋子开始换衣服。
　　那时候言墨问她，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只是不想忍受被人可以欺瞒我应该知道的事实，只是这样。
　　和音在远山的村庄里看过许多对新人结婚，在大门上与家里四处都会张贴大大小小的喜字，让美好的气氛散布在村庄的各个角落，唯恐有人不知。那时候男方女方都会穿着鲜艳的大红喜服，摆上上百张桌子，然后由厨师来炒大锅菜。和音的家一直都不是非常富裕，每一次也只能够在这样的场合里面才能够吃上许多鸡鸭羊肉，冷盘热菜挤满了一张小小的桌子，一个菜还没有吃完，另外的菜马上就上来了。
　　和音站在家门口，门前贴了一张撒着金粉的大红喜字，提醒着她昨日发生的事。
　　在此之前，虞珊也知道和音的存在，既不是许昔年的亲女儿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她和许昔年的关系都被人所认同，并且许昔年也因此而被认为是非常负责任的男子。他在婚前对虞珊提出过的唯一条件，就是接受并如他一样善待和音。虞珊虽然觉得宋和音的许多行为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年龄的限制，也知道，对于和音而言，自己本身的到来就是一个不速之客，但这些对于她而言其实不起太多的阻挡作用。她当时想了想就答应了。
　　和音伸手敲了敲门前的铁门，在这所公寓的楼层之中，铁门被敲得哐当声听起来异常孤独无奈。那日周末，本身两人都是刚结完婚的人，许昔年下楼去给和音开了门，看见前面门前的女孩子抱着装着裙子的巨大的袋子，穿不符合她一贯穿着的黑色皮外套，心里有些窝火，他说，昨天不是说让你在我视线范围内乖乖呆着的吗，一转眼又不见了。
　　和音不开口，默默将手上的一袋衣服放在门面，踢了脚上的鞋子走进门。
　　客厅的墙上已经挂上了他和虞珊拍摄的结婚照片，用复古的图案雕刻成的边框，将这一双璧人双双定格在幸福的一瞬间，至少看上去是如此。
　　和音就这样定定地直视着那一张照片，虞珊这时候在厨房做饭，她听见敲门的声音就看见许昔年下楼去开门，想着大概是和音回来了。走出厨房的时候看见和音正定定地看着他们那张结婚照片半晌，她从后面放了铲子走出来，她说和音，以前听昔年说你和他都喜欢吃清蒸鲈鱼，我今天也买了鲈鱼，做的不像外面那么好，不过味道还可以，等下你休息一下洗洗手就可以吃晚饭了。
　　什么时候听说过，我喜欢吃清蒸鲈鱼的。
　　昔年在婚前告诉我的，他说你喜欢吃清蒸鲈鱼还有海鲜粥，我就想以后多做一些这些你喜欢吃的菜。
　　和音沉默了半晌没说话，她很想说一些犀利的话去针对虞珊，让她难堪或者下不了台面。
　　可是身后还站着许昔年呢，他不会允许她这样做，和音自己也不会允许。粗鄙和恶意的语言不过是最最幼稚的表现，她会这样说，反而却体现出自己的幼稚无知，还有心底对虞珊的嫉妒与对自己的自卑。
　　她没应虞珊的话，她拉住许昔年说，你带我去一趟圣心医院，我朋友在那里。我答应了别人赶到家换了衣服之后就过去。
　　许昔年看她的神情渐渐变得复杂，他看了一眼虞珊，对她说，我等一会就回来。
　　虞珊也很识大体，她点了点头又重新走进去。
　　许昔年从房间的衣架上拿了外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和音出来。
　　关上了所有的窗户，拉上窗帘，和音脱掉了身上所有令她不舒服的衣服，她赤裸地站在镜子前面，认真地看着自己一天天变化着的身体。上了高中之后，身体迅速地抽条，个子长高了些，腰肢变细，两条腿也开始纤长起来。她扎着的头发散开时已经批到了背上。脸颊收了婴儿肥，让五官变得更加突出和清晰。
　　她仔细地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自己的身体在没有发觉的时候开始蜕变，如今在成长的时刻已经变成了这样美好的模样。
　　许昔年在外面等了许久，还没见和音出来，就在门口敲她房间的门，门内好久都没有人回应。他想了想便扭开门把推门进去。
　　和音转头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门缓缓被推开，她看见许昔年那永久不改镇定的脸颊上出现了一瞬间慌乱的神情，一时间都还没反应过来要别过头关上门。
　　和音洁白无瑕的身体，修长的小腿和如丝缎一样光滑的皮肤，比起许多他看过的成年女子的身体都要美，如同一颗还未被摘取下来的甜蜜果实，有着饱满与鲜脆欲滴的外表，时刻都准备着被人摄取后咬出甜中带着还未成熟的青涩的汁液。
　　和音的双手没有阻挡，也未开口说只言片语，只弯下身从抽屉里拿出内衣和折叠好的衣服放在床上开始一件件慢慢穿试，任由他检阅翻看。
　　昔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自己刚刚结了婚的妻子还在厨房里为家做饭，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时刻却打开门看见了从十四岁就开始生活在一起，相当于是自己孩子的女孩的身体，仿若是心灵上的一种偷窥，承担着罪恶中享受着不该有的视觉上的欢愉。
　　他尴尬地别过头去关了门，此时虞珊手里端着装着鲈鱼的白瓷盘走出来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看见许昔年在和音的门前迅速地关了门，还未调整回脸上略有惊慌的神色，便大概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多问，放下手里的鱼又转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