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薄凉情》花旗九

23、第 23 章

　　昔年走到窗前缓缓点燃了一支烟，开了窗让风吹进来，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一支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和音才推门出来，穿了一件深蓝色马海毛的毛衣，背着书包。
　　昔年走上去，神情有些复杂。只是和音还是神色如常，和他一起走到门关穿上那双被泥浆沾湿的靴子。
　　昔年问她，你等一下就直接去学校了。和音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室内外的温度在这样的日子里还是相差的非常远，走出门的时候，和音的在门口等许昔年开车出来，两只手在风里冻得通红。她将手塞到裤子的口袋里，摸到了言墨给她的要是，握在手里，有硬实的触感。钥身因为温度的原因非常冰冷，但却让人感到安心。
　　忽然想到，出了在许昔年身上得到的苦痛之外，自己何尝又不是幸福的人，至少有人愿意给她能够依靠的肩膀与安慰的拥抱，能够真正给予她避风港湾与温暖的言语。林城是，言墨亦是。
　　只是她本身对于爱追逐的执念太深，这样昂长的追逐，有时候反而会忘记在生命之中会经过的人给予自己的点点温暖，又或许，这一切面临着许昔年来说，过于微不足道。过头望望，这几年过来，因从未有过一个人想昔年一样给过她这样厚重安实的感情与承诺，有了这些，她早已不将别的感情像对昔年那样深深埋在心里，狠狠扎根。
　　许昔年看和音站在风口里吹着冷风，马上把车开了出来，打开车门让她马上进来。他在车里开了暖气，关上了窗。只是一时之间身体还是没有马上回暖，手仍旧冰冷着。她伸出手搓揉自己冻僵的手指，向手掌上呵气。
　　昔年在一边拉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温暖的手掌上。
　　这温暖仿佛带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伴随着一阵阵暖流从手心传来。记忆里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纷纷涌上心头。和音迅速地从他的手上抽回了自己的手，她说，你快点开车把。
　　和音，犟什么脾气，看看你脸色从苍白成这样，太难看了。
　　许昔年执意拉过她的手，看见和音迅速咬住了下唇。这是她每一次感到不愉快时候的一个习惯，心里有了埋怨，但是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地狠狠咬自己的下嘴唇，仿佛一种病态的自虐心里，在□□上的疼痛中来缓解心理的不甘与怨恨。
　　昔年知道她不高兴，所以再未提及虞珊的事情，他伸手揽了和音的肩膀，用自己的手掌强硬地将她的手包裹住。
　　和音低下头，迅速地红了眼眶。
　　每一次总以为自己能够克制的时刻，昔年总是用这样温情的方式轻易地击溃她心底的防线。在他面前，自己也许始终是一个任性着还未长大的孩子，固执地想要得到不能够得到的东西，然后哭闹着撒泼。
　　她用手反握住昔年的，另一只手伸出抚在他的脸颊上。昔年还是当初的那个许昔年，这一双炙热注视着别人，带着诱惑目光的眉眼始终没有改变，只是她的任性与倔强将他最残酷的一面挖了出来，所以必须承担这后果。
　　昔年，不能够像原来一样吗，没有虞珊，就只有我们两个生活在一起，我不越轨，你也不另娶良人，好不好。
　　她的眼角渗出透明的眼泪，她在恳求他，在祈求他，在这个大势已定的局面之下，她明白再如何挣扎，也逃不过被降服与输的命运。她给出了她的底牌，告诉她，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只要退后一小步，我就能够让一切如你所愿。
　　日暮沧波起。雪满长安道。
　　昔年，雪满长安道，请寄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她将一切期望都孤注一掷，赔上所有的期盼与微小的希翼。相思入骨，岁月深长，你无需再另娶他人，我愿意也能够陪伴你孤独一生，也不介意你寻花问柳。你无需说爱，只要告诉我，从今以后我在你的生命里就是唯一的存在，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都可以。
　　许昔年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明白，若是这样拒绝了她，从今往后，也许再不能够就此倾听她的心声，也许他将就此永远失去她。
　　她本来就不是会向人情意吐露心声的女子，许多心事她都选择掩埋在心底放着缓缓思量，他若是在此再次拒绝他，他不知道她从此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坦诚地将自己的心声告诉他，让他倾听。
　　从远山把她带回来之后，不可置否的是，在他的生命之中，她确乎为他增添了点点的温暖与快乐。在秦沐死后，他曾一度以为和音的出现不过只会增添他的苦楚，只是这个女孩子用自己沉默的方式，将那些美好的事情一点点缝进他的生命，在那些疲惫的时刻，她总是能够把最微小的事情变得非常简单快乐。
　　他不能够失去她，但也不能够就此与虞珊离婚。
　　和音看着昔年的目光里的挣扎。这是一个事关他与她未来的一个选择，他不能够就此轻易地许给他承诺，一旦答应了要求，不但让虞珊颜面扫地，这让许昔年也无法收场。
　　但她就是想要看一看，举目望一望他的江山，好像站在这样傲然的帝王身边，他最宠爱的妃嫔问他，你若是不娶当今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女为后，我就一辈子安顺地，在你的身边，尽管你后宫佳丽三千，我也毫不在意。
　　昔年，我就是想要看一看，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就此放弃你的半壁江山。
　　许昔年的表情里有了松动，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
　　昔年，为何不说。其实在你的心里应该在我出口的时候就有了答案，是不是。
　　和音轻轻向前，将自己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轻语，她说，昔年，告诉我你的答案。你是要我，还是虞珊。
　　许昔年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反握住和音环绕在他肩膀上的双手，神情坚定。和音看着他渐渐笑起来，心里欢呼雀跃，想着他那性感的薄唇中，将要吐出让自己欢愉的言语。尽管他挣扎，但最终还是选了自己。
　　和音。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听起来仿佛含着万分柔情。
　　下一秒，薄唇亲启，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木已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