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女三嫁》锦疏

30、做生不如做熟

　　是晚，杨通被杨老爷叫去书房耳提面命，直到很晚才放他出去。凤妤已准备好洗澡水等他回来，杨通以右手不便为由单手抱着她不撒手，非得讨得同意帮他擦背才罢休。罢休之后还不急着撒手，皱着鼻子四处嗅，“什么味道，这么臭！”
　　“哦！”凤妤取出汗巾，拎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你说的是这个？”
　　杨通嫌弃地后退一步，一见这是男人的汗巾，做工粗糙质地低廉，当场黑了脸，“谁的东西！”
　　“不知道呀！”凤妤将汗巾甩在桌上，拿来湿毛巾擦手，“衙差从你别院搜出来的，被我讨来了，不是你的么？”
　　杨通凑近凤妤，打探道：“衙门知道那别院主人么？”
　　凤妤瞥他一眼，反问道：“你认为呢？房屋买卖需要中间人作证，衙役找来地保一问便知。”
　　“真是晦气！添寿！添寿！”杨通一叠声叫来添寿，指着桌上的汗巾恼火道，“拿去厨房给我烧了！”
　　凤妤冷眼看他气火地坐到窗边的春凳上桌下，边将桌子拍得啪啪响，边嘀咕：“果然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凤妤走到他身边坐下，替他捏肩，盈盈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只盼你从此都改了。”
　　杨通平缓了怒气，揽着凤妤的腰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讨好道：“我都听娘子的。作为奖赏，娘子能不能照着高恩堂那一晚再来一次？”
　　凤妤忸怩了一阵，直到杨通一再纠缠，只好红着脸点头。

　　梅岑昨晚出去办事，回来时候受了伤，流了好多的血，把家里剩下的金疮药都用完了，卓然拿着药方去药铺配药。
　　拣药的学徒是最新招进来的，目前正处于凡是书上记栽和师傅所述借是标准答案的阶段，看见药方与记载中的金疮药配方不同，出于医者父母心的公德，告诉卓然药方要改一改。
　　药方是卓然从家里带出来的，为顶尖的大夫写的，经过无数次的实践巩固了它比其他配方更有效的超群地位。卓然笑道：“没关系，照着方子抓药，然后帮我碎成粉末就行。”
　　“不行，”拣药的是个很有原则的学徒，凡是有害于伤患的事情坚决不做，耐心地指着药方的几味药跟卓然解释，“医书里的金疮药配方不包括这几味，而且当归是活血的，不利于伤口结痂。”
　　卓然道了谢，坚持请学徒按方拣药。学徒硬是不肯，还一再试图打破卓然的固执，于是一个坚持温文尔雅的气质不愿意板脸用强，另一个充满爱心，试图利用自己的“专业”说服这个胡乱用药的固执家伙，两人僵持不下。
　　坐诊大夫从里面出来，看见根基未稳的小学徒又在逢人说教，赶快上前和卓然道歉。
　　卓然大度地笑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师傅，这张药方不对。”学徒把药方递给坐诊大夫。
　　坐诊大夫看着药方，起先很疑惑，经过一番细琢之后恍然大悟，惊喜道：“好方！好方！”
　　小学徒一见连师傅都叫好，忙抢了药方，看着卓然双眼放光，“公子，我可以抄写一份保存吗？”
　　“请便，不过……”卓然微微一笑，“请先帮我抓药。”
　　“抓完这位公子的之后，再按照这张方子抓七服。”坐诊大夫把药方放在柜台上用镇纸压好，返回里间的坐诊室。
　　“少奶奶稍后，学徒正在抓药。您回去之后按时吃药，一天早晚两次，吃够七天之后再来复诊。”
　　凤妤问道：“大夫，是不是因为我的体质不好，不容易受孕？”
　　坐诊大夫点头，“子宫是出纳精气而成胎孕的所在，如果太热太燥就像沙漠，寸草难生，如果太寒则像冰山雪地，极难产生生命。”
　　凤妤紧张道：“大夫的意思是……我此生都不能当母亲？”
　　“并不是这个意思，天山山顶还能长雪莲不是？只是你寒气是胎里带来的，调理起来比旁人更需时日，只要坚持，还是会有些许希望的。”
　　小学徒把药材抓齐全打算去打磨成粉，看见卓然还站在旁边等候，于是再次请卓然坐下喝茶。
　　卓然看了看椅子踏脚处的两个鞋印，和缺了一个米粒大小缺口的茶杯，客气地摇摇头，“站站更有利于健康，我不口渴。”
　　坐诊大夫从里间出来，卓然随眼看了一下便转头，一愣之后再回头，发现跟在大夫身后的正是凤妤。他想起安平那日胡乱吃醋，结果惹恼了凤妤，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消气，于是脸带春风走过去，“少奶奶，真是巧。”
　　凤妤微笑着点头，“卓公子也来抓药？”
　　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卓然舒了口气，“下月初二是梅岑生辰，我们想要举办一个小型宴会意思一下，只是我们初到江越，认识的人极少，不知道少奶奶和凤家阖府肯不肯赏脸参加。”
　　书院夫子表扬凤暃学业进步不小，这与他常去梅府蹭课有关，于情于理，她要给卓然和梅岑一个面子，于是痛快地答应，可是一想到梅府里的小辣椒，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喉咙。
　　卓然见凤妤犹豫不决，想到了因由，解释道：“舍妹前日已被家人带回京城。”
　　凤妤这才同意下，请他届时把请帖送至凤家。凤妤拿了药出门，恰巧此时卓然的药粉也磨好了，他拿了药快步出去，跟上凤妤。
　　卓然四处瞅了瞅，没看见杨家的马车和一惯跟着凤妤的两个丫头。
　　“我是一个人出来的，丫头在铺子里帮我料理杂务。”
　　“你的案子还没结，一个人太危险，我来送你。”
　　凤妤摇摇头，抬起下巴点点身后。卓然顺着看过去，两个衙差在身后十几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将睡时分，待丫头们都退出去，杨夫人替杨老爷宽衣，换上睡袍。
　　“你真的决定让凤家加入我们的生意？”
　　“怎么？”杨老爷好奇地看着妻子，她平常是从不关心的生意的。
　　“听说合伙人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闹得人仰马翻，最后反目成仇恩断义绝的例子比比皆是。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何必要拉他们来参一脚？好也就罢了，大家一起赚钱，如果恼了岂不是一拍两散，凤妤少不得要埋怨我们的。”
　　“妇人之见！”杨老爷摇头，“人情是人情，生意归生意，凤家几十年的经商之家不会不懂的，只要一切都严格按契约来办，出错的机会还是比较少的。我们家现在资金短缺，此次机会又难得，做生不如做熟，凤家是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