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女三嫁》锦疏

28、顺藤摸瓜

　　为表谢意，凤妤携了凤家厨娘做的几样糕点到梅府登门致谢。梅府的大门打开，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凤妤认出她就是之前在大街上纠缠卓然的那位雌公子，现改回了女装，头上抓双螺髻，分别用两串珍珠笼住，粒粒皆有拇指大小，脖子上挂着白玉长命锁、佛珠璎珞，臂上戴一个金镶玉八方镯，无论从材质还是做工来看，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女孩虽未及笄，但明艳动人，身材窈窕，是十足的小美人。
　　女孩见敲门的是个女人，马上嘟起小嘴。
　　凤妤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把手上的食盒递过去，“小小心意，送给姑娘品尝。”
　　女孩嘁了一声，不屑地扭头看落在门梁上的麻雀，无视凤妤。
　　凤妤收回食盒，也收回笑容，转身离开。
　　“安平，是不是有客？”卓然从里面出来，看见凤妤离开的身影，忙走下台阶叫住她。女孩安平也紧张地跟上来。
　　凤妤转身，与卓然见过礼，送上食盒，谢道：“这是我家厨娘刚做的小点心，现借花献佛，以表感谢前日卓公子出手相助。”
　　卓然忙说客气，接了食盒，见凤妤几日气色不错，遂放心道：“杨公子身体复原得不错吧？万全跌打膏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一日用三次，治疗外伤很管用。”
　　凤妤有些诧异，有些茫然。
　　“不准勾引我卓哥哥！”安平在旁边跺脚，仇视地盯着凤妤。
　　凤妤顿时脸红，瞥了安平一眼。
　　“不准胡言！”卓然喝住安平，虎着脸威胁，“再胡闹，我派人送你回京城！”
　　安平扁扁不说话，低头用鹿皮小靴子踢脚边的小石头。
　　“舍妹被家里惯坏了，出言无状，少奶奶海涵。”卓然抱歉道。
　　凤妤调整好心绪，脸上红潮退去。她大度地笑笑，“我相公依医嘱还在静养，谢谢卓公子关心，只是万全跌打膏是……”
　　凤妤开了个话头并没有往下说，卓然了然，转头去看安平。安平拿脚下的石子出气，不说话。卓然也盯着她不说话。最后还是安平沉不住气，气鼓鼓瞪了凤妤一眼，“没错，是我藏起来不让孟春送的，谁让她老是勾引你！”
　　凤妤清了清喉咙，压住怒气对卓然笑了一笑，不温不火道：“我江越女子虽不似京城女子三贞九烈，但也极重颜面，事关名节，望卓公子自重，与人尊重，方能赢得尊重。”说完转身离开。
　　安平对着凤妤的背影啐了一口，亲昵地挽着卓然的胳膊，撒娇道：“这个女人太无理了，咱不理她，我们回家去吧！”
　　卓然甩开手，怒视她一眼，哼了一声上台阶，突然小腿肚一麻，一颗小石头跌落脚边。安平火红的身影风一样刮进梅府，“啪”的一声从里面关上大门。

　　江越县太爷教妻无方，在审案上确是一把好手，曾有多少错综复杂的要案在他的手里剥茧抽丝露出真相？县太爷自己也数不清了。但这一次却让他苦恼不已，不知是不是多年的养尊处优令他荒废了专业的职业素养，还是此案与以往的太过不同，反正他是萎蔫了，一筹莫展。心情不好，连带着这几年在夫人萝卜加大棒管教下培养出来的厨艺也施展不开，做出来的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宝贝儿子吃吐了好几次，太爷夫人的奶水也不如以前充沛，奶娃娃二小姐饥一顿饱一顿。
　　为儿女们和自己的幸福生活着想，县太爷夫人决定为县太爷出个主意，经过几日的苦思冥想之后，献上一计。
　　那帮罗罗们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咬紧牙关不透露任何有关本案的实情，而且口径统一，装疯卖傻。因县太爷在上任之初有明文规定：审案要以理服人，不许用刑。大牢里的刑具大多被本县的土财主和富豪们租去了，只剩下一些又笨重又没用的大物件摆在牢里撑撑场面。没有刑罚，以往耀武扬威的狱卒们犹如被拔去了利爪的猫咪，只能干看着耗子们大模大样地人五人六而奈何不得。
　　接到县太爷的命令，狱卒虽有疑惑，但也遵照执行，随机抽出三个囚犯分别关进三个密封的小房间，同时由正副三个典狱长进行单独审问，审问问题相同，每审完一题由三个助手出来对口供，若有一个与其他两个不同，就处以责罚，处罚手段是抽手心和挠脚心。
　　起初，这三个硬汉子或者一问三不知，或者所问非答，乱编胡造。三个助手对完口供回来，编谎告诉自己房内的囚犯：另外两个密室内的答案相同，只他一人不同。于是将他们皆抽手心挠脚心，痛的是手痒的是脚，又痛又痒在心里交加，最是难受。如此折磨几遍，一来二去他们也就老实的。身体上的折磨倒是其次，主要是心里的猜疑，无论哪一方只要被处以责罚，皆认为是其他两人没有遵照之前约定说了实话，既然他们只顾自身安危，那他也没有必要死扛，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一五一十地招了。案子也就越审越顺，
　　等三个囚犯被放回狱中，互相一通埋怨，才知道上了当，追悔不已。剩下没被提审的那个囚犯得瑟了，在三人的屁股上的各踹一脚，威胁他们叫他老大，要不然出去把事情抖给首领听，用帮规处罚他们。
　　三个囚犯恼羞成怒，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人按肩，一人抱腿，将得瑟的那人打横抱起，像寺庙里敲钟一样的把他的头当木槌头，去撞牢墙。
　　这起监狱内讧以狱卒及时赶到并从囚犯手中解救下伤员而告终。被组织抛弃被同伴残害的伤员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痛定思痛，政治觉悟直线飙升，弃暗从明，最终在服完刑之后当了一名捕快，专门缉拿当年黑山山寨在逃的通缉犯，后来也算小有名气。
　　有了囚犯的供词，县太爷很快开始破案，顺藤摸瓜找到一处靠近市郊的别院。
　　捕快推开虚掩的大门，发现院内屋内一片狼藉，像是遭抢了一般一应值钱物件全都被洗劫一空，只剩下破瓦破罐破凳破桌在地上四分五裂。捕快询问附近相邻，皆道别院原本住着一对阔气的小夫妻，后来丈夫不见了，再后来也没见妻子的踪影，至于他们是谁？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走？皆道不知道。
　　捕快找来地保仔细查问，才知道此处乃是杨家独子的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