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思诺源

38、第三十七章 义救孤儿

　　百草翁、雪儿三人喝完茶，正准备继续上路。只听见稀里哗啦一阵声响，接着茶棚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叫骂声：“小兔崽子！这都做不好！想气死老娘？”
　　茶棚下所有的人都扭头寻声观看。
　　一个女人正拿着一根竹棍责打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地上一堆散乱的茶碗碎片。男孩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任凭女人责打，也不求饶。
　　“哎呀，别打了，不就是摔了几个碗吗？他又不是故意的。”一个男人出来劝阻。
　　老板娘一听，怒吼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就象故意的，故意想气死我！”
　　老板也生气地道：“这孩子不是这样的人。”
　　“呸！”老板娘啐了一口，掐着腰说，“你还有脸替他说话？要不是你当初发了神经，带了这个小杂种回来。老娘也不用多养活一个闲人，白白养活这么多年！”
　　老板脸上挂不住，看看不可理喻的老板娘，摇摇头，无奈地走开了。
　　老板走了，老板娘嘴里仍不干不净的嘟噜着，转身又狠狠地责打男孩，骂道：“小杂种！还不赶快把地收拾干净？”
　　“我不是杂种！”男孩突然大吼一声。
　　“哎呀，小畜牲还敢顶嘴？”老板娘大怒，举起棍子没头没脸地打去。
　　男孩虽然已经被打倒在地上，但仍是倔强的一动没动，嘣着嘴咬着牙，一声不吭。
　　“哎呀，还不动？想死是不是？”老板娘火更大了，对男孩连打带踢。
　　人们纷纷摇头，但没有人阻止。这年景，没钱人的人家卖儿卖女给人做牛做马的事太常见了，人们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大家又都低下头，冷漠地继续喝茶。

　　“放开他！”一声清脆的犹如天籁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众人都转头寻找这声音的出处，循声看见一个绝世美丽的女子。
　　美丽女子正朝男孩走去，风吹衫起，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御风而来。众人惊呆了，暗想自己为何刚才没有看到这个绝美的女子？
　　老板娘看着雪儿，举起竹棍的手也忘了落下。太美了！老板娘心里嫉妒得要命。
　　雪儿走到男孩的前面，用身体挡住男孩，淡淡地说：“不要再打他了。”
　　老板娘回过神来，撇着嘴说：“你是何人？凭什么管闲事？”
　　雪儿不明白老板娘的意思，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雪儿。”
　　老板娘听雪儿答非所问，不由一愣。
　　众人都觉得这小姑娘一点不通世故，着实可爱，有人忍不住捂着嘴偷偷地乐了。
　　老板娘以为雪儿是故意在找茬，火冒三丈，低头看见男孩还是一动不动，把气又都撒在男孩身上：“你死了？还不动？”举手又打。
　　雪儿用身体挡住了男孩，严厉地说：“不许你打他！”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我爱打就打，你……” 老板娘本来一脸蛮横，不知为何她对视着雪儿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这种眼神高贵的让人无法抗拒。
　　老板娘不觉间竟有些心虚，整了整自己衣服，撇撇嘴，装做强硬地说：“我这会儿也累了，一会儿再说。”言罢恶狠狠的瞪了男孩一眼，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雪儿蹲下身，轻轻地扶起男孩问：“你没事吧？”
　　男孩只是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老板娘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这小杂种没心肝的。看！他不领你的情吧？”
　　雪儿没有理会老板娘，伸手轻轻拍打男孩衣服上的土。
　　男孩抽搐着躲了一下。
　　雪儿透过男孩破烂的衣衫看见了男孩身上有伤痕，掀起男孩的衣衫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男孩瘦小的身躯伤痕累累，新伤叠着旧伤，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
　　雪儿眼睛里充满了怜悯，心疼地问：“疼吗？”
　　半晌，男孩摇摇头，小声说：“茶碗我不是故意打碎的。”
　　雪儿微笑着点点头，替男孩擦了擦脸上的土。她如阳光般暖暖的微笑融化了男孩心里的冰山，男孩青涩地笑了。
　　众人都在静观，百草翁也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雪儿。

　　雪儿扶男孩站起，拉着男孩转身就走。
　　“哎！……你干什么？”老板娘从板凳上跳起，追过来。
　　雪儿回头说：“带他走呀！”
　　“他是我的人，你怎能说带走就带走？”老板娘掐起腰叫道。
　　雪儿惊讶地问：“我为何不能带他走？”
　　“你……我……”老板娘没想到雪儿会这么说，被问的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
　　雪儿澄净的目光望着老板娘说：“你待他不好，证明你不喜欢他。既然你不喜欢他，我就要带他走，我要对他好。”
　　“我可是养了他十年。你不能说带他走，就走吧？”
　　雪儿不解地问：“那你要怎样？”
　　老板娘掰着手指说：“我养他这么多年，他吃了那么多米，那么多面，怎么也得…..”说着骨碌碌转着眼睛望着雪儿。
　　雪儿哪里会明白老板娘的意思，继续问：“也得什么？”
　　“姑娘你不是装糊涂吧，我这些年花了这么多银子，你啥也不说就带走了，我的损失怎么办？”
　　雪儿求助的目光看向百草翁和药罐，她实在不明白老板娘究竟在说些什么。
　　百草翁干咳一声走了过来：“老板娘你说，要多少两银子吧？”
　　老板娘翻着眼睛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这样吧，我养了他十年，一年二两银子，一共二十两。”
　　此言一出，众人都小声议论起来：“二十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一个普通人一年连半两银子也用不了，男孩也就不过十岁，她却一开口要二十两？”
　　百草翁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愣在当场。别说二十两银子，连二两他们都没有，他们平时给百姓看病从来没有收过一分钱，他们哪来那么多银两？可话说出去了，怎么收回来？
　　老板娘久经‘沙场’一看就已明白，撇着嘴道：“没银子还逞能？”老板娘看他们的穿衣打扮，料定了他们身上不会有什么贵重物品，又撇嘴一笑挖苦道：“没银子？没关系！没关系！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可以将就将就。”
　　药罐气不过，站起来道：“你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雪儿低头略一思索，突然想起身上还有一块玉。那块玉是崇厚送给她的，她依稀记得当时崇厚说过这块玉石珍贵。她拿出玉蝴蝶递给老板娘：“你看这个行不行？”
　　老板娘两眼放光，看得眼都直了。虽然她从来还没有见过质地这么好的玉，但它可以看出这块玉晶莹剔透，应该价值不菲，难以置信地望着雪儿道：“你说……用这个换？”
　　雪儿轻轻点点头：“行不行？”
　　“真的？”老板娘再次确定。
　　雪儿再次轻轻地点点头。
　　老板娘眉开眼笑连声说：“行！行！行！他可以跟你走了。” 老板娘抢过玉蝴蝶，脸上乐开了花，爱不释手地看着，又反复强调，“你可不能返悔呀！一言为定。不能反悔！”
　　雪儿淡淡地说：“我不返悔。”
　　老板在旁边实在忍耐不住，一把夺过玉蝴蝶说：“你还有没有良心？”
　　老板娘又一把将玉夺回去骂道：“你个死东西，还给我！人家自愿，你管呢？”又冲雪儿挤眉弄眼地说，“你是自愿的？哦？”
　　雪儿不再理会老板娘，领着男孩朝茶棚外走去。
　　百草翁看出来那块玉不仅价值连城，更是定情之物，这样没了岂不是太可惜了。焦急地问雪儿：“你真的要用这块玉交换。”
　　“有何不妥吗？”雪儿疑惑地问。
　　“没有，没有……百草翁摇摇头，叹息不语。

　　茶棚里的人，看着雪儿的义举，都情不自禁地肃然起敬，暗赞雪儿容貌绝美，心地善良。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此事。
　　“等一等。”这时，茶棚里有人站起来高声说话，是个四十多岁的书生。
　　“老板娘，你不觉得你的行为不妥吗？”书生道。
　　众人不由纷纷点头。
　　老板娘白了书生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书生说：“话可不能这样讲，天下不平之事人人都可以管得，大家说对不对？”书生话音刚落，立刻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对！”
　　“说得对！”
　　“说得有道理！”
　　老板娘翻着眼睛道：“人家愿意，你管的着吗？”
　　书生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和打劫无何区别吗？你养这孩子至多不过才几两银子，你要二十两已经是坐地起价。见这位姑娘没有银子，你居然收了人家一块美玉。这块玉买上几千个这样的茶棚，都绰绰有余，你不是趁机打劫是什么？”
　　“对！就是打劫！”大家又随声附和。
　　老板娘一看犯了众怒，不由胆怯，却又不甘示弱，扯开嗓子吆喝道：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嚷什么？你们仗人多是不是，我又不偷不抢，你们是不是眼红我？”
　　书生微微摇头说：“此话差矣。我们只是为这位姑娘鸣不平，你这交易太不公平！”
　　“对！太不公平。”又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
　　老板娘把玉藏到身后，惊恐地说：“你们想干什么？”
　　书生看着老板娘，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只是想让你把玉还给那位姑娘。”
　　“对！还给她。应该还给那位姑娘。”许多人站了起来，。

　　老板娘自知理亏，见群情激愤，心里不禁害怕。但她心有不甘，问：“那我养了这孩子这么多年，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众人沉默了。
　　书生一看时机成熟，就高声说：“诸位，我有个提议，不知大家是否赞同？”
　　众人都看着书生，等待着他的提议。
　　“这位姑娘心地善良，仗义救助这个孩子，甚至连贵重的宝玉也在所不惜。这种精神就连我也为之汗颜。所以，我提议我们大家共同来帮助这位姑娘完成心愿。也算我们大家做了回善事，积了点德。”书生顿了一顿接着说，“我们根据自己的情况，自愿出手，不论多少，一文也行。大家觉得如何？ ”
　　书生说完众人一齐鼓掌喝彩：“好！好主意，我们就这么办！”
　　于是人们纷纷慷慨解囊，有人拿了茶碗去收集善款。

　　不一会，铜钱和碎银装了满满两碗。众人点了点，二十两还要多。
　　书生拿了二十两去和老板娘交换玉蝴蝶，老板娘把玉蝴蝶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极不情愿地交了出来。
　　书生走到雪儿面前，双手把玉蝴蝶捧上道：“姑娘心地善良，我深感敬佩，今日能为姑娘略尽绵薄之力，也深感荣幸。”
　　雪儿接过玉蝴蝶，小心地放进怀里，粲然一笑，柔声道：“谢谢。”
　　醉人的笑容令书生看得意乱神迷，忙敛住心神，暗叫：惭愧。转身回到座位上。
　　百草翁深邃的目光，望向雪儿纯美的笑颜。他知道雪儿又在不经意间，唤醒了人们善良的本性，唤醒了人们那颗逐渐麻木的心灵。

　　客栈内，桌上的油灯发出柔和的光。
　　男孩衣衫破烂，身上伤痕累累。
　　雪儿看着男孩，想起了云天扬。她第一次见云天扬的时候，云天扬也是这个模样，这个年纪。她目光里满是温柔，把男孩的衣裳轻轻掀开，用手指轻轻抚着伤痕，心疼地问：“疼吗？”
　　男孩从没有得到过这种关心和爱抚，不由鼻子酸酸的。他忍着眼泪，摇摇头说：“不疼。”
　　雪儿从药罐手里接过药膏，轻轻涂抹在男孩身上。她抹的很小心，好象怕把他弄疼了，边抹还边用嘴轻轻地吹着。
　　男孩感到身上凉凉的，可心里却暖暖的，他静静趴在床上眼泪已经无声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