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思诺源

16、 第十五章 初露锋芒

　　到了演出的日子，“水月楼”奉旨入宫表演。花月容的伤势依旧未能康复。雪儿已和大家把舞蹈排练得很默契，顶替花月容进宫演出。
　　花月容怕雪儿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场面，再三强调雪儿不要紧张。
　　雪儿淡淡一笑。她从来不曾有紧张的感觉。小时候的山谷生活养成了她恬静自然的性格，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她单纯的只会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
　　雪儿和水月楼的姐妹们，跟着太监穿行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回廊蜿蜒曲折，花园曲径幽深，处处是景，步步是画。
　　水月楼所有的姑娘们都异常地兴奋，这是她们第一次来皇宫，她们好奇地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并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
　　众人被太监带到一个别院中，等候着演出开始。
　　雪儿闲着没事做，独自一人悄悄走出了别院，想到处看看。

　　月亮门里，走来一位翩翩公子，身穿淡紫色的衣衫，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紫衣公子抬头看见前面有一个少女。少女在前面缓缓地走着，云鬓半偏，香肩斜亸，腰肢袅娜，凌波微步，好似轻云出岫一般，动人心魄。
　　紫衣公子默默地跟在少女身后走着看着，想上前去说话。
　　无奈这后花园的花丛转弯抹角，曲折幽秘。看着只隔着一丛花，可绕来绕去总不能接近，眼看已赶上了，可不知怎么一绕，那少女就被花障遮住了，不见踪影，再一转身，少女又在身后出现。
　　紫衣公子想喊又觉得不合适，想叫又怕吓住了人家。只好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
　　少女在一秋千前停下，待她回过脸来，半边脸刚好被一朵芙蓉花遮住，露出半边粉脸，分辨不出花光人面。
　　紫衣公子看得如醉如痴。这宫廷内美女如云，可他还没有见过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他远远的静静地欣赏着。

　　雪儿在花丛中穿梭着，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花丛中，她不知身后还跟着一人。她看见前面的大树上挂着一个秋千，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久久地凝望。她想起了她的秋千，想起了她的他，手不自觉摸了摸今天叠地那只草蝴蝶。
　　她慢慢走到秋千近前，缓缓坐下，轻轻闭上眼睛慢慢摇着。
　　她觉得有人在帮她晃秋千，她又回到了从前……她的云哥哥在帮她摇秋千……她闭着眼睛甜蜜地享受着。
　　紫衣公子看她不惊也不言语，也就默不作声轻轻摇着秋千。

　　“哎呀，妹妹。你怎么还在这呀，快跟我走，快开始了。”一声呼喊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一个女子跑过来拉正在荡秋千的雪儿，看见雪儿身后还有一个紫衣公子，一愣，拉着雪儿就走
　　雪儿往后看了看，发现不是她的云哥哥，诧异又失望的看了紫衣公子一眼跟着来人就走。
　　“姑娘请留步。”紫衣公子喊，“姑娘芳名。”
　　雪儿回头淡淡的一笑，轻启朱唇：“雪儿。”
　　“雪儿……雪儿……好美的名字，人如其名……” 紫衣公子反复重复着名字，唇边荡起温馨的笑容。
　　紫衣公子回味片刻，突然想起还有正事要做，忙转身急急离去。

　　‘水月楼’的演出相当成功，由于雪儿蒙着面纱，所以并没有被人发现她顶替了花月容。‘水月楼’的歌舞得到了皇帝的赞赏，给予了许多赏赐，众人终放下心来。
　　冰雪聪明的雪儿得到‘千织坊’和‘水月楼’所有人的喜爱。她每天或者跟着孙婆婆学绣花，或者到‘水月楼’去弹琴，从未露出半分骄傲和轻狂。
　　雪儿最喜欢绣蝴蝶，孙婆婆说雪儿心灵手巧，绣什么，像什么，绣的蝴蝶好象要飞起来。

　　“水月楼”内，琴声悠扬，令人心神俱醉。
　　“雪儿，我听说京城里来了个什么‘四绝老人’，说是要‘以棋交友，以琴觅知音’，还听说他有一本很有名的什么曲谱，说要找到知音人一起弹奏呢。”水月楼里一个叫含烟的女子向刚抚完琴的雪儿说。
　　“哦？”雪儿好奇。
　　“是呀！是呀！”众女子都随声附和。
　　“什么曲谱？”雪儿向来对曲谱感兴趣。
　　“这个不太清楚，好象是什么息来着。”含烟含糊不清地回答。
　　“什么息？……”雪儿低头思索着，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是《广陵止息》！”
　　“《广陵止息》是什么？”众女好奇地问。
　　“《广陵止息》又叫《广陵散》，是一首大型琴曲。”雪儿解释道。
　　“那它怎么样？好不好？”众女又问。
　　“不知道。”雪儿摇摇头。
　　“哦。”听雪儿回答，众女难免有些失望。

　　雪儿离开‘水月楼’，走在回‘千织坊’的路上，仍旧思索着《广陵散》的事情。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曾经对她说过：“我最想一见的曲谱就是《广陵散》，可遗憾的是它已经失传了。”
　　雪儿禁不住好奇的想：《广陵散》又有什么特别的呢？就连父亲也想一见？转过街角，她远远的看见前面一个院落外面围了一群人，好奇地走上前观看。
　　“啧啧，这‘四绝老人’真厉害，都来这一个多月了，琴、棋、诗、画还没有人能赢得了他。”围观的人纷纷议论着。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所以今天专程慕名来看。”
　　雪儿听到围观的人议论，更是好奇地伸头往里看。

　　一个不大的院落，满院郁郁葱葱的树木带来一大片绿茵，遮挡了烈日。绿树掩映下，有一个青藤架。青藤架上爬满绿藤，火红的花朵把青藤点缀的生机盎然。
　　青藤架下有两人正在下棋。其中一人长相平平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与之对弈的清瘦老者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三缕白须风中微微摆动，长的仙风道骨，神采飞扬。
　　雪儿走过来，大家不禁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她，都在不约而同地感叹着她的清纯美丽，并不知不觉的给她让出一条道路来。
　　雪儿没有留意身旁惊艳的目光，径直走到青藤架下看两个人下棋。
　　雪儿盯着棋盘微蹙眉头看了片刻，冲着长相平平的人轻轻说：“你输了。”
　　长相平平者闻言大为不悦，抬头见雪儿是一个清纯美丽的小姑娘，就没有和她计较。
　　老者则惊异地望了雪儿一眼。
　　雪儿不懂‘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个道理，看那人没反应，又说：“你输了。”
　　“去去去！你懂什么？”此人极其不满地一挥手。
　　雪儿抬玉手指着棋盘的一个纵横交叉点说：“只要他在这放一子你就输了，他迟迟未放，其实是想放你一条生路，很可惜你没有发现。”又指着一个角的一个纵横交叉点说，“放这里你也会输。”
　　那人一看立刻汗如雨下，连说：“惭愧惭愧。”言罢站起来向老者拱拱手匆匆地走了。
　　老者捋着胡子看着雪儿，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中全是欣赏。
　　雪儿满心疑惑地回头看着那人，不明白此人为何突然匆匆离去。
　　“小姑娘，你和老夫下一局如何？”老者笑眯眯地召唤雪儿。
　　雪儿点点头也不说话，在黑子边坐下，也没有谦让，执起黑子在棋盘中腹的一个交叉点落下。
　　老者觉得这小姑娘实在可爱，也就执起白子落下一子。
　　二人或‘长’与‘立’，或‘挡’与‘顶’，或‘并’与‘尖’一来一往下了起来。（注：长、立、挡、顶、并、尖、爬都是围棋术语。执黑子先下也是围棋规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老者时而惊奇，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喜悦。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穿透树木的枝叶，把青藤架上的红花映得更为红艳。
　　“哈哈哈，姑娘的棋技老夫领教了，老夫佩服佩服。”老者开怀大笑，“想我‘四绝老人’云游天下，广交朋友，但象和你这样棋逢对手并不多见，更何况你还是个小姑娘。“
　　雪儿望着和棋的棋局，笑着问：“你就是‘四绝老人’？”
　　“正是老夫。”老者捋着胡子笑眯眯地回答。
　　这时，有小童子端上茶来。
　　“姑娘请喝茶。”‘四绝老人’让道。
　　雪儿见茶具精美，拿在手里看着把玩着。
　　‘四绝老人’看雪儿把玩着茶具，细细品茶的模样，饶有兴趣地问：“姑娘也喜欢饮茶？”。
　　“嗯。”雪儿微微点头。
　　“对茶可有了解？”‘四绝老人’ 试探着问。
　　雪儿略一思索答：“茶以色泽或制作工艺区分，分为绿茶、黄茶、白茶、青茶、红茶、黑茶。以季节分类，分为春茶、夏茶、秋茶、冬茶。以其生长环境来分，分为平地茶、高山茶。”
　　‘四绝老人’目光一亮，进一步问：“那此茶为何茶？”他对雪儿越来越感兴趣，想借此试试这位小姑娘。
　　雪儿把茶杯放在鼻子轻闻，又看了看茶水，然后细细抿了一口说：“此茶外形扁平光滑，挺直尖削，形似碗钉，色泽嫩绿鲜润，滋味鲜醇甘爽，汤色杏绿明亮，叶底细嫩成朵匀齐，品质优良，当属绿茶中的极品。”稍一停顿补充道，“应该雨前高山龙井茶。”
　　此言一出，‘四绝老人’为之一惊，没想到雪儿小小年级竟能说的如此清楚透彻，短短几句话把茶的特色、产地、时间、品种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四绝老人’笑了，他捋着胡须点点头，微笑不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雪儿，简直喜欢透了这个冰雪聪莹的小姑娘。

　　雪儿默默饮茶，突然想起《广陵散》问道：“听说你有《广陵散》的曲谱。可否借我一看？”
　　“姑娘对琴也感兴趣？”‘四绝老人’顿觉觅到了知音。
　　“嗯。”雪儿轻点头。
　　“童儿，去把我的琴和曲谱拿来。”‘四绝老人’吩咐端茶的童子。
　　稍时，童子捧着琴和曲谱出来，恭敬地奉上。
　　雪儿翻开琴谱慢慢地看着，看得专注、仔细。
　　乐谱全曲共有四十五个乐段，分开指、小序、大序、正声、乱声、后序六个部分。
　　‘四绝老人’不无遗憾地说：“老夫刚得到曲谱没多久，练了好一阵，但在正声、乱声里两个主题音调交织、起伏的部分，衔接地还是不够完美。”
　　“我想试试。”雪儿内心充满欢喜，她想：我要是会弹《广陵散》，到时弹给爹爹听，他该有多高兴？
　　“好，姑娘可以用我的琴。”此时，‘四绝老人’对雪儿的聪颖和博学已不再有任何怀疑。
　　“我这琴虽然不如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和蔡邕的“焦尾”，但也是老夫心血之做，姑娘就不妨一试。”‘四绝老人’示意。

　　这时，外面围观的人更多了，人们都听说有一个小姑娘和‘四绝老人’下了和棋，都赶来看热闹。
　　雪儿轻舒兰指，抚住琴弦，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勾挑琴弦，弹奏起来。
　　一声轻韵，如寒泉破冰，破空而出。起初琴声欢快活泼，如小童在村头田边戏耍，令人心旷神怡；接着琴声悠扬婉转，如少女行走在花丛林间浅语轻笑，令人心驰神往。正当人们陶醉的时候，突然，琴声转的激昂慷慨，铮铮的旋律响起，战斗气氛彰现。人们都被这慷慨激昂旋律所振奋，听的心潮澎湃。
　　一曲弹罢。
　　‘四绝老人’拍手称赞道：“老夫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了。姑娘初次弹奏竟能弹到如此自然娴熟，达到如此境界，老夫自叹不如，若姑娘再好好练练里面的一些章节，恐怕这天下只怕没有比姑娘弹《广陵散》弹的更好的了。”
　　“为何曲子里面有着肃杀的感觉呢？”雪儿不解地问。
　　‘四绝老人’一怔，说道：“此曲，有一个故事：相传聂政是战国时期韩国人，其父因为韩王铸剑，违了期限，被韩王所杀。聂政为父报仇行刺失败，但他知道韩王好乐后，遂毁容，入深山，苦学琴艺10余年。身怀绝技返韩时，已无人相识。于是，找机会进宫为韩王弹琴时，从琴腹内抽出匕首刺死韩王，他自已当然也是壮烈身亡了。所以这是一首具有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直接表达了被压迫者反抗暴君的斗争精神。”
　　“哦，原来是这样：”雪儿尽管不太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仇恨，但依然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道，“故事如此悲惨，我不喜欢。曲子也太过激昂，我也不喜欢。”
　　“姑娘诗画如何？”‘四绝老人’终觉找到了知音，依然意犹未尽。
　　雪儿摇摇头：“不好。”
　　“姑娘莫在谦虚了。姑娘的诗画也一定十分了得。”‘四绝老人’以为雪儿谦虚。
　　雪儿目光清澈如水望着老人，疑惑地问：“我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我为何要谦虚？”
　　‘四绝老人’被问的一愣。他看着雪儿天真无邪的表情，清澈透明的眼睛，白皙无暇得脸庞，哈哈大笑作罢。
　　雪儿观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一个小姑娘和‘四绝老人’下了和棋，并得到了‘四绝老人’的称赞。小姑娘长的晶莹剔透，貌美如仙。更有一手好琴艺……”人们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着，争相奔走相告。
　　雪儿一夜之间成了成国京城的名人。这一老一少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