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盈盈处》春水煮茶

10、青楼行 3

　　转过院角，已看不到众人身影，只听得十分热闹，歌舞又起。
　　“艾公子，艾公子!” 后边有人追来。艾璇回头，一个青衣大汉已经掠到跟前。艾璇心中一惊：“轻功？” 那大汉单膝点地：“小人奉主人之命请艾公子过去一叙。”说完往侧面示意，正是傅宇鹏站的厢房。艾璇抬头，那个冷冷的身影依然分毫不动地立于窗前。六王爷的随从分立在艾璇身旁，也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大汉。艾璇就觉得两额边有些东西流了下来，挥袖一擦，黑泥似的粘在衣服上。嘿嘿，又流汗了，还是混着锅灰的彩色汗。那青衣大汉机灵地又一躬身：“艾公子不认识小人了？小人以前还服侍过公子呢。” “啊？！”艾璇茫然地看向他，阿呀，认出来了，这个人正是她那异母的弟弟傅霍忠。自己身上穿的，不正是他的衣服吗。“哦，这个”艾璇一时却说不出话来了，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自己一出门世界都在转呢。

　　忽然楼梯口上传来一声娇笑：“ 哎呀，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上来呀。” 众人抬头望去，身着红舞衣的天生姑娘满面春风，笑得满身环佩叮当。“谁要拦我的娇客呀？” 傅霍忠并不言语，只是低下头去。艾璇定了定神，坚决地说道：“小生先去拜望天生姑娘，再去见你家主人就是。” 傅霍忠微叹了一声，除却艾璇，谁都没有听到，他拱了一下拳头：“我去禀告主人就是。” 才要转身，却震了一下，又回头道：“艾公子，主人请您务必先过去一趟。” 两个随从齐齐出声：“大胆！” 傅霍忠手一指旁边，示意艾璇到一边说话。艾璇耳边听得一阵细语：“ 大姐，父亲震怒，已将绿萍关了起来，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只怕这襄楼都难保，勿论那天生了。”艾璇大惊，傅霍忠又在她耳边说道，“你一定要过去先见父亲，否则。。。。。。刚才父亲就命我无论如何要将你带去，你看？”

　　权衡再三，艾璇对天生笑道：“ 可巧遇到家父旧交，不如我先去拜望他老人家，再与天生姑娘探讨如何？” “真是不巧，那我就等着艾公子了。” 天生也不恼，依旧笑语盈盈。

　　现在的傅宇鹏已是全身的细胞都沸腾了，恨不得把艾璇生吞活剥了去。艾璇看着他那结了霜的脸，确是莫名其妙，就是来了趟青楼而已，况且女扮男装，也无人认出，何必大惊小怪。“父亲，女儿情非得以，不得不来此处，这并非女儿主意。。。。。”“住口！” 傅宇鹏的声音像是从千年寒冰的裂缝中传来“ 枉我教你诗书礼仪，耗尽心血，如今你却尽数忘却养育之恩，先是投河自尽，撇下高堂不顾，如今依然与那低贱之人藕断丝连，牵扯不清，看来你是自寻绝路，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艾璇知道以前傅宇鹏是很疼爱这个女儿的，她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往地上一跪：“父亲何出此言？” 傅宇鹏对傅霍忠喝道：“把这不孝女给我拿了！” “父亲！” 艾璇急了，“父亲，你若要女儿性命，现在就拿了去，不要让我受那香虫之苦！” “什么？香虫？” 傅宇鹏二人相视愕然“你惹上了回雪帮？”

　　盛楼之上, 烛焰不时憧憧跳起, 映得屋内二人身影摇动，寂寂黑夜之中，焚香袅袅升起，却更添一抹诡异。

　　身着红裙的天生坐在圆木桌旁。木桌用的是上等的檀香木，桌面磨得溜光，用上好的清漆刷过，桌缘镂刻些鸟虫鱼蛇，功夫非常细致，那鸟儿的舌头都能清楚看到。墙上是绯红的壁纸，长圆荷叶边的图案，一层层往内收了去，中间两团亮紫，烘衬得屋内明了许多。内间隔着珠帘隐约可见，也是花团锦簇。帘旁挂了些香囊绣袋，点缀了些珍珠玛瑙，极尽奢侈。这个闺房比傅霍燕的可是奢靡多了。

　　艾璇对这些女孩用的东西倒是很喜欢，看到那些香袋，她两眼一下就亮了，这个东西要是拿到现代不知道要赚多少钱呢，在古代呆了这几月，她知道那些珍珠玛瑙都是上品。咽了一下口水，她把目光移到了天生身上。

　　天生早没了舞台上的妖媚，一双大眼直视着艾璇，满含热切，欲言又止。两手紧抓住手绢，绷得青色的血管都露了出来。指甲倒是修剪得很精美，染了些蔻红之类的东西。艾璇有些呆了，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天生也是半天不说话，眼中似乎又多了些哀怨，她深吸一口气，一会儿表情竟然变得非常愤怒。

　　艾璇看着这个变化是瞠目结舌，用医生的角度来看，这可是有点精神过度激动的表现了。她可不想惹恼了这位姑奶奶。她想自己现在怎么说也算个黑帅男，对天生用点功夫，还怕她不给。她连忙喝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得罪得罪，小生看姑娘十分美貌，天人之姿，故而呆了，请姑娘见谅。” 说着起身，退了一步，抱袖弯腰，恭恭敬敬地给天生行了个礼。

　　这礼行了，天生就该用手来抬，艾璇才能起身落座。没想到天生毫无动静，艾璇等了半天，弯着腰怪难受，偷偷抬眼一看，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