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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金屋楚情·汉反穿 ...

  •   上一世,上苍给予了我一颗爱你的心却独独不允许我和你厮守。
      这一世,愿倾尽我的一生疼你宠你,若得阿娇为妇,楚服愿折寿十年。
      ——题记

      人人都畏惧着死亡,这无关他地位的高低权利的大小,似乎只要但凡是人,都无法抑制对于死亡的恐惧。有时求仙问丹希望长生不老,最后却也不过一闭眼,一睁眼的刹那。
      刘彻睁开了眼。宴会里的酒气是他一直不曾习惯的,可他知道自己必须习惯。
      因为如今,他已不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君王。

      “那可是陈家的千金小姐啊!”旁边的人窃窃私语着,觥筹交错间交换着语句,“如果能够娶到她,那不就是在这里横着走了!”
      “陈小姐可是个大美人!光是看着她的眼神,我都醉了!”
      清脆的玻璃碰撞的声音掩盖了窃窃私语,当灯光暗下,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今日的主角华丽的出场。

      恰似那无心的一回眸最是能留人以遐思,恰似那傲慢的蝴蝶昂起了下颌最是让人倾倒。当那个女子出现,很难有人能把目光从她身上一开,这并不关乎情欲容颜;那是一种天然自成的尊贵傲慢,如同夏日烂漫朝阳,即使不言不语也能让人知道她的存在。
      阿娇。
      刘彻慢慢把酒杯中的酒饮尽,眼神阴霾。

      几乎是第一眼刘彻就认出了陈娇。一个人的习惯气质总是很难改变的,眼神的流转,无意识抚摸着鬓角,笑起来喜欢用手支撑着下巴,那近乎一模一样的容貌,那一直让他痛恨的傲慢,都和千年前的女子重合在了一起。
      那个女人,他曾经很认真地对着她的母亲说,“若得阿娇为妇,当筑金屋藏之。”
      那个女人,最后被他亲手关到了长门。她曾经拼命想挽回,最后是他端坐明堂,眼神冷酷,嘴角嘲弄。

      在刘彻看来,陈阿娇所仰仗的,也无非就是身份而已。说句不好听的,陈阿娇她除了依仗她的身份,她还能依仗什么?
      馆陶公主,景帝,她从一出生便是含着金汤勺的小公主,甚至于还未成年便有了封邑。陈阿娇当然可以活得骄傲单纯,张扬得完全不用顾及旁人的目光。
      而相比之下,刘彻的生活并不算称意的。他不是最得景帝看重的皇子,母亲也非最受宠爱的那一个,他的童年时期并不光彩。
      至于当初说出那样一番话,他也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他已经早熟到考虑平衡自己的喜好和自己所需求的利益,最后将自己的利益和对方的相结合。刘彻并非天生的帝王,但宫廷已经让他学会了如何当好一位君王。

      娇姐,他当初的确也曾经喜欢过,就像当初的许多皇子一样,对于这个尊贵的女子心怀爱意,就如同无法抗拒阳光一样曾经一度喜欢着那个女子。
      可最后,刘彻厌倦了。
      是的,厌倦了。
      当刘彻已经成为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之后,在她拒绝献媚用那时刻骄矜的表情一遍遍提醒着刘彻曾经的低贱的时候。她依旧要骄傲地昂着头和他争辩,依旧要时时刻刻用那种尊贵的目光提醒着他,她的娇贵。
      所有的爱意都变成了深沉的怨忿。这种怨忿在有了卫子夫后达到了极致。
      最后,一尺长门。她被侍女搀扶着蓦然回首,泪流满面;他坐在步辇之中渐渐远离,却始终不肯回头。

      感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
      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刘彻终其一生,都不曾再踏足长门。最初是不愿,而后是不能,最后是不敢。
      当刘彻从最初的意气君王最后成为最后年迈的暮年英雄,他漫步宫廷,偶尔也会回想起当初的年少岁月。彼时已经有了包容天下气魄的他对于自己曾经的执念也渐渐看淡,长门门前的草早已长得茂盛,刘彻知道陈阿娇和一个名叫楚服的苗女曾经在里面生活,最后也只能一声喟叹。

      但当刘彻再看到阿娇,他嫉妒了。
      是的,嫉妒。
      如果他拥有一个超然的家世,那么他现在就不会不得不低眉顺眼地来到这里。重逢故人的喜悦还未来得及充盈心头便被寡淡,刘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无论什么时候,上苍对于陈娇都似乎疼宠得过分。

      “刘彻,你已和我恩断义绝,又何必让我来这里。”当陈娇应刘彻约到中餐厅,她一开口便是如此。
      刘彻一笑,并没有接口,而是体贴地让侍从把点好的菜送上。
      “刘阿彘!”陈娇的脸上微微浮上了怒火,“你到底什么意思!”

      “娇姐,”刘彻笑着,“先吃点吧。”
      刘彻一直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如果他想哄一个人开心,那个人一定感觉被呵护得关怀备至,无人能够抗拒他的示好。这件事情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都适用。
      “娇姐,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刘彻慢慢地说道。尊贵的气势让他的示好更显得温情脉脉,“我一直很后悔。”
      陈娇抿了抿嘴。并不说话。刘彻对她而言,可以不是丈夫,但永远是她最怜惜心疼的表弟,他是她上一世的情人和亲人,这让她永远无法拒绝刘彻,无论那个要求多么不合理。

      她的一生其实用两个词便足以概括。
      金屋,长门。
      陈娇的前半生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她舅舅,这世上最尊贵的帝王宠着她,她母亲,这世上最傲慢的公主疼着她,她又天生一副姣好的容貌,那个男男女女见了那个不得敬着爱着。
      喜欢真是一种很莫名的事情。陈娇如果现在回想,大概永远也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放不下刘彻的。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模糊地觉得,大概当初看见刘彻孤独地站着,刻薄地抿紧了薄唇。那时刘彻的眼睛还没有那么冷,也没有那么空,那双眼眸像是黑珍珠一般,恰似无意地在她心上奏上了一曲阳春白雪,刹那间融化了时光。
      这种欢喜,在他说出那句古今闻名的誓言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刘彻永远不会知道,当初大婚时的妆容不是别人画上的,是阿娇自己对着铜镜,一点点描上的。

      那时她又忧又喜,反复评价着衣服的材质样式,反复修改着峨眉的形状。最后盖头撩起的刹那,她羞涩低眉,他惊艳刹那。
      阿娇爱着刘彻,爱得情真意切。可最后爱成了牢笼,把自己囚在了里面,把爱人关在了外面。最后金屋的誓言斑驳了痕迹,长门成了她后半生的牢笼。
      她哭过,闹过,放弃了一切的骄傲一切的尊严,祈求着他的回头。可刘彻薄情得彻底,他想用长门,囚禁她的一生。

      楚服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魔魅之地走出的女子,和她的出生地一样有着魔一样的魅力。阿娇那时一心怨忿,盼望着刘彻的回头,不惜花重金动用了巫蛊之术。
      当时的阿娇不知道,刘彻如果不想见她了,就是真的不会再见她了。无论她求的是谁,是神也好,是魔也罢,刘彻说出了,就会做到。

      “娇姐。”刘彻的一句话唤回了阿娇的思绪。阿娇神情恍惚地看着刘彻,那殷切的期盼,脉脉的温情,似乎都和最初的男孩重合在了一起,让人不忍心拒绝。
      “不。”陈娇听见自己的回答,心中一松,软倒在了椅子中。
      陈娇知道自己的作为很可笑。为了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放弃自己曾经的亲人和爱人,这简直就是荒谬。

      可人都会变的。当初信誓旦旦用金屋藏她的刘彻将她囚禁在了长门,她差点也以为自己要守着一个帝王薄情的爱情孤老终生。
      可后来她才明白,囚禁自己的不是长门也不是刘彻,而是她阿娇自己。当她最后放下了刘彻的时候,阿娇其实就已经从长门走出,走到了刘彻再也无法囚禁的天地。
      楚服。光是吟哦这两个字就觉得心神颤动。那个面容沉静笑意邪恶的女子想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她的生命,阿娇那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还可以这样生活。
      不知道是谁诱惑了谁,不知道是颠倒痴迷还是难忘,那一次状若无意唇瓣的擦过,楚服再不提离开,阿娇再不提刘彻。她们像是爱人一样厮守,却又有着分明森严的等级;她们如朋友一般相互交心,却刻意隐瞒了彼此的心意。
      如果,楚服在。

      阿娇仍旧想着。没有誓言,没有契约,但阿娇就是想等楚服,等着那个笑意盎然的女子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风一样地出现。
      谁都知道,陈家的小姐出了名了高傲,拒绝了不知道多少的男子。那样一个才情过人的绝色女子,不知道让多少人心心念念,不知道让多少人辗转反侧,引得多少人辗转示好,却都被她忽略。
      陈娇的爱意永远是纯粹的火,纯粹的光。她的爱容不得一丝杂质,容不下一丝背叛。容不下别人对自己的,也容不下自己对别人的。
      当初她既然能为了落魄的刘彻拒绝了太子的示好,如今就能为了不知道是不是存在于世的楚服拒绝其他的示好。
      无论他的地位,无论他的权利。
      只为一人,只求一世。

      “承蒙厚爱。”陈娇不卑不亢地回答,微微扬起着下巴,似乎哪怕眼前这个男人身居高位也不能容许自己的退缩。男人冷峻的面容微微沉下,眼眸危险地眯起,但最后还是再没说什么,轻轻地扬起酒杯。
      “能让陈小姐感到高兴,我的荣幸。”他冷声说道。清脆的酒杯相碰的声音,陈娇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的留恋。
      陈娇有时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在宴会里来回穿梭,明明已经厌倦了疲惫了却还要去应对。
      楚服呢?楚服呢?她真的来了么?如果她没来呢?

      陈娇有时感觉自己都已经疲倦了。
      花园的夜空闪烁着明星,在长门宫中,楚服拉着她占到了屋顶,指着那颗星星说,“你看,那就是我最喜欢的那颗星星。”阿娇记清了那颗星星的模样,淡色的蓝色光芒,带着一点不同于其他星星的尖锐,如果不仔细看大概都会忽略掉。
      如今那颗星星还是依旧,可陪伴在我身边的人,却已不知到了何处。陈娇心中微微叹息,转身又陷入了宴会的厮杀之中。

      “听说楚家大公子就要回来了呢!”
      “不是说已经回来了么?”
      “不会这么快的吧!”
      耳边嘈嘈杂杂的声音在陈娇抬头地那一刻湮没,似乎一刹那光线停顿了转动,时光停歇了步履,只剩下那个男子逆着光线从时光中缓缓走出,悠闲地犹如信步闲庭。
      那熟悉的笑意挂在唇角,淡淡地挑高的眉眼和记忆中的那个魔魅的女子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陈娇的手颤抖着,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恰是她最习惯的步履,恰是她最习惯的姿态。
      那个男人默默拥她入怀,而她再不愿推拒。
      楚服,楚服。
      光是心念着这两个字,就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所有的彷徨都有了解答。就好像生命是为他一人止步,就好像是刹那间时光回溯,又到了长门中朝夕相伴的日日夜夜。

      “阿娇,我想这么做,很久了。”他在陈娇耳边低声诉说着,唇角笑意浅浅。
      原谅我,我的爱人,原谅我曾经不能将你拥入怀抱,看着你落寞却永远只能停步于阶前。
      上一世,上苍给予了我一颗爱你之心却忘了给予我爱你的能力,我多少次想着我能和你真正地厮守终生,最终却成了枉然。
      这一世,愿倾尽我的一生疼你宠你,若得阿娇为妇,楚服愿折寿十年。

      曾经我以为最好的情话是金屋藏娇的誓言。
      曾经我以为最残酷的不过是咫尺长门的落寞。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听过最动人的誓言,是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情话;人世对我最温柔的包容,是将你送回了我的身边。
      有一个怀抱容我哭泣,有一个肩膀供我依靠。永远有一个人打着灯守在宫门口,不声不响看着我的荒唐。

      刘彻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原来他曾经错过的不仅是一个绝色女子最丰美的年华,更是一段纯粹得容不下半点杂质的爱意。
      当他以垂暮老矣,看着报纸上说陈阿娇殉情的消息才悠悠的明白,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那时他的妻子正和别的男人打的火热,但他不得不容忍下自己心中的不满,假装自己看不见那恶心的行径。
      沉没的船上,哪怕只是背影都能想象出她的笑意是多么风华正茂,情深四海;可这份深情都只是为了另外一个已经死去的男子。阿娇拥抱着她的丈夫,照片只是偷拍的背影;可哪怕只是照片,似乎都可以听见她轻轻哼出的歌曲,婉转的,悠扬的,就淡淡地散在了海中。
      然后他永远拒绝承认的懊悔和羡慕,一瞬间席上心头。
      ——可惜,当初是他自己放飞了那深情的女子,是他弃之不顾。刘彻仗着帝皇至尊为所欲为,但或许真的有什么,哪怕是帝王,也无法唾手即得。
      比如,一个永远高傲拒绝向别人屈服的女子。
      比如,一份至死不渝生死相许的爱情。
      只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怕回到当初,他依旧会许下那个荒谬并永远不会成真的诺言,依旧会让她永远被囚在长门宫中,寸步难离。
      他是君王。这就是答案。

      全文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金屋楚情·汉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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