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落云街26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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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掠起复古的白纱窗帘，带着植物的清香，悠悠地萦绕在鼻端。
亚瑟坐在床边，用手指隔空勾勒着莫新的轮廓，突然听到一声金属坠地的轻响，循声望去，只看到窗外闪过一抹黑影。
窗边的地板上滚落了一个熟悉的金属球。亚瑟犹豫着捡了起来。
莫新被刚才那一声吵醒，翻了个身趴在床头望过去，看清亚瑟手里的东西，顿时跳下床扑了过去：“灵种？”
亚瑟把灵种递给莫新。
莫新摆弄着灵种，向窗外望了望：“这是我的！你看见是谁扔进来的了吗？”
亚瑟摇摇头：“没看见，不过能猜到和威尔·迈瑟有关。灵种应该是和你一起被送回来的，你没有印象？”
莫新茫然地摇摇头：“我被送上飞船以后，就进入了冷冻休眠状态，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威尔的房间里了。”
“是昨天去过的酒吧？”
“不是。我记得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型公寓。我醒来以后他没有提过灵种，他只是问我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找钥匙。我当时完全没有头绪，只想先去见妈妈一面，所以当天晚上他把我带到了妈妈的墓碑前，显然是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路上却没有提前告诉我。那天晚上返回公寓后，他有事离开了一段时间，我趁机出去散心，然后就……”
亚瑟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莫新。
“怎么了？”莫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亚瑟。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比以前更健谈了，”亚瑟笑了笑，“这是好的变化。”
莫新的目光飘向一边，像是受了表扬而感到害羞的样子，轻声说：“如果灵种真的是威尔送来的，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亚瑟不假思索地说：“第一，让你知道他找到了你的行踪，第二，提醒你抓紧时间去找钥匙。他没有现身，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大概是已经算定我会帮你。”
莫新问：“那现在怎么做？”
“虽然我并不十分愿意，但除了去找‘女神的钥匙’，还有别的选择吗？”亚瑟说着，揉了揉莫新的头发，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是因为威尔随时能掌握我的行踪吗？”莫新轻声说，“如果我说要自己一个人……”
“想都别想！”
莫新苦笑一声：“我也只是假设。好吧，请你和我一起去找。”
亚瑟笑了笑：“这才对嘛！”
莫新叹了口气：“你也说过，联邦要找的东西很可能也是那把钥匙，所以我想请你暂时对布鲁托他们保密，我不想让他们也被卷进来，可以吗？”
“只要你不把我排除在外，都没问题。”亚瑟把手搭在莫新肩上：“那么，我们要从什么地方开始找？”
莫新沉默片刻，缓缓地说：“落云街26号，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嗯，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你怎么会记得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威尔告诉你的？”
“不是他。在HSSH医院的时候，他们为我请了一个名叫米菲的特护。米菲对我说过，她以前和我做过邻居，她家在中央卫星城东区落云街27号，我家是26号。”
“你还真是记得清楚。”
莫新不明所以地看着亚瑟，咂摸出了几分别的味道，淡淡地说：“我没有十岁以前的记忆，任何关于那段时间的信息，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记住。”就像是不断积累碎片，就能拼出一副完整的记忆
“落云街26号，”亚瑟在通讯器的导航系统里输入了地址，一边放大地图，一边问，“莫远声是在那里去世的？”
莫新想了想：“据说是这样。阿……亚瑟，我能确定的清楚的记忆是从联邦特别调查处的问讯室开始的。爸爸的死讯和死因都是他们告诉我的，他们还对我进行了催眠诱导，所以很多关于爸爸的事情，我不知道是自己想象出来的，还是真的发生过。”
亚瑟所有所思地看着莫新：“既然如此，我们就直接去落云街26号吧，但愿这么多年过去了，联邦会因为没有找到线索而撤销对那里的封锁。”
落云街是一条坡道，坡度不超过十五度，风格与同区的其他街道没什么区别，临街两侧是整齐而茂盛的人工绿化带，绿化带后面是一溜漂亮的两层小楼——浅乳黄的外墙，紫色的房顶和装饰带，点缀着绿色的墙面爬藤植物。
亚瑟和莫新在街口下了车，数着门牌号沿着坡道向上走。
“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莫新认真地看着门牌号，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说：“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可以想象，住在这里应该是很愉快的，至少，比住在HSSH的研发部愉快。”
亚瑟看着那些旧楼才会有的爬藤植物伸展枝叶迎风摇曳，心里想着，这里就是莫新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那时候的莫新开朗外向，很聪明，有些淘气，那时候的莫新有个幸福的家庭。
亚瑟落后莫新一步的距离，像是在保护着他，又像是在不由自主地审视。莫新应该记得的事情，都记得，可是性格却越来越让人疑惑。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沉寂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刻意地忽略了很多疑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疑点不断发酵膨胀，最后突破了感情的重重包围，发出了刺响。
莫新对第二伊甸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威尔怎么能松懈到让他有机会独自外出散心，并且被人迷晕并且送去做拍卖品？除此之外，莫新性格有变得有些可疑，虽然像是第二伊甸彻底治好了他的自闭症，但为什么会有种难以言传的不协调？
一阵风掠起莫新的衣摆，他在一座像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过的小楼前停下了脚步。
落云街26号的门牌上蒙着一层灰，尽管依靠太阳能仍在发光，却显得十分黯淡。
“喵嗷”一声，莫新觉得右腿的裤管被扯住了，低头看见一只虎斑猫正扒着他使劲蹭。
莫新蹲下来看了看，回头对亚瑟说：“好像是在酒吧外面遇到的那只。”
亚瑟挑了挑眉，刚有伸手的意思，那只虎斑猫就松开莫新，一溜烟蹿得老远，趴在旧楼的阳台上耀武扬威地挥着爪子。
“别管它，我们进去吧。”莫新看到亚瑟有掏枪的意思，忙按住了他的手。
亚瑟注视着莫新按着他的手，顿了顿，决定让那只虎斑猫再多活些时候。
正门锁着，亚瑟和莫新绕到房子后面，打开窗户翻了进去。
房子里是空的，一件家居摆设都没有，就连地板都全部被扒光，留下轻型合金搭建的基础结构。这样的情形第一眼看上去着实令莫新感到惊讶，但随后想到联邦要找到那样东西的决心和手段，顿时觉得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亚瑟抛出一只悬浮式智能测绘球。半个拳头大的小球飞了出去，通过激光反射绘制着整座建筑的结构。
街对面的房顶上，一位正在晾晒床单的老太太摸了摸右耳上那个形似助听器的仪器，用低哑的嗓音说：“目标已进入建筑内部，启动隐形监控设备。”
一辆黑色的怀旧式浮行车飞过街道，掠过小楼时，一道小指粗细的光束无声地射穿了老太太的胸口，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老太太却缓缓地瘫倒在地，失去了呼吸。
浮行车匀速前行，后排的射击者收起了枪，对着通讯器说：“报告！橡树派暗楔已拔除，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
亚瑟对测绘球反馈回来的详细地图做完最后校正，问莫新：“从什么地方开始？”
“工作室，爸爸的工作室。”
亚瑟一言不发地看着地图上工作室的位置，缓缓地点了点头，走在了前面。他知道，一旦心生疑惑，就很难再全心全意地信任，否则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知莫远声是在工作室里死亡，却没有顾及莫新心情的打算。
这个人是莫新，可又不是——这种奇异的直觉让他不得安宁，甚至极端地希望通过这样的刺激来判断疑惑是否是事实。
空旷的房屋里忽然回荡起电子合成音的旋律。
亚瑟骤然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莫新正一脸惊奇地捧着灵种，仿佛也在诧异灵种为什么会忽然响起《蓝色葬礼》的旋律。
一记重音响起的瞬间，亚瑟和莫新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我……我……没有……”
亚瑟握住莫新的手，平静如初地向前走去：“已经到了——前面那扇门背后就是工作室。莫新，你在害怕吗？”
“没有。”
亚瑟感觉到了莫新的颤抖，却无动于衷地走过去，一脚踹开那扇门：“莫新，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曾经做过调查——你是第一个发现莫远声尸体的人，不过你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
莫新忽然一阵心跳加速，脱口而出：“阿瑞斯！”
“不叫我亚瑟了吗？”亚瑟紧紧握住莫新的手腕，对上那双慌乱的眼睛时，心里猛地一阵刺痛，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揣着矛盾的心思轻声说：“别担心，我在这里。如果你不愿意进去，我们现在就离开。”
莫新沉默片刻，咬了咬嘴唇，摇摇头说：“既然已经来了，一定要看看。”
亚瑟忽然有些不忍，捏了捏莫新的掌心：“这里已经被联邦彻底搜查了无数遍，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你觉得还有可能找到什么线索吗？”
“灵种忽然自己响起来，不太可能是故障。”莫新望着亚瑟，意味不明地用额头顶了顶他的肩窝，然后走进了空荡荡的实验室。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落云街26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