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折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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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伦特在隔离台上从日落坐到了天黑。
他知道里昂在狂欢节中途离开，现在已经离开了双旋星系；他知道莫新按照他给的“建议”，逃出来了芙尤切城的防护罩；他知道到目前为止，重生女神已经派出了四支智能机械搜索队……
基因污染只需要两个小时，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
塔伦特忽然很想看看里昂知道这个消息后的表情。那位总是自信满怀的上校先生一定没想到，他为了让莫新参加狂欢节，站上择侣台，扭转性取向，不惜用自己的“信用”做代价，换来的结果却逼得莫新逃出去接受基因污染。
“里昂，你帮莫新选了阿涵没错，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可惜无论她有多好，都不是莫新想要的。其实你知道这一点，但心存侥幸，而我，不过是顺手拉了他一把。”塔伦特笑了笑，“我可是提前告知了后果和风险，但他逃得义无反顾。”
现在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度，莫新仍然不见踪影，重生女神准备派出第五支搜索队。而这一切，都在秘密地进行，芙尤切城的狂欢仍在继续。
“你藏到哪里去了？”塔伦特望着防护罩外的荒野，无法想象莫新那样一个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经验的机械师，如何让重生女神束手无策。
“你用的什么办法躲过搜索呢？”塔伦特的笑容突然一僵，脸色随即变得阴沉起来——只有死人才能躲开一切活体特征探测。
不！不可以！莫新可以受到污染，但绝不可以死！这样的对手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的！如果死了，他找谁较量？
塔伦特焦急地在隔离台上来回踱步。从莫新毁掉“魅鸟”通讯器开始，事态发展就不在他的计算之内了。莫新的决绝是为了切断所有的追踪线索，不过，这样也毁掉了他被怀疑的线索。这一次，又要欠着吗？
整夜，塔伦特用侦查设备偷窥着事态发展。日出时，他窃用的通讯频道里出现了新的通讯记录。
第四搜索队向重生女神发出的信息：“目标已找到，生命体征濒临零点，现将目标带回，请准备最高等级治疗舱。”
两分钟后，第二条窃用通讯频道里出现了重生女神对克洛托发出的指令：“提前启动第二阶段‘钥匙计划’。”
塔伦特愣了片刻，转身跑下隔离台，冲进工作室，抓起丢在工作台上的标准通讯器，刚打开目录，又颓然地丢到一边——不能让里昂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他用力地咬着指甲，死死地盯着通讯记录上里昂的名字。
“钥匙计划”的启动信号来自重生女神的中枢区域。这就是说，莫新应该已经被进了“绝对领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无所知，唯一确定的是——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阻止那个计划的启动。
莫新不会“死”，重生女神有至少三种方式让他继续“活着”，但未必是人类的标准。
塔伦特蹲在地上，满脑子叫嚣着“怎么办”！
莫新的出逃可以说是他教唆的，“魅鸟”通讯器是他给的，就算被毁尸灭迹，也有可能被查到。女神需要他的能力，所以就算知道这一切，在衡量得失之后也不会对他采取极端惩罚，但里昂呢？女神不会对里昂隐瞒事实，如果里昂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杀了他。
塔伦特突然跳起来，打开了一条几乎从没用过的通讯频道。
“威尔！威尔•迈瑟！”
“塔伦特？怎么是你？”
“威尔，你上次向里昂申请‘诡蜥’反侦察器被驳回，现在我承诺，会绕过他给你送去一个。作为交换，这次通话的内容只能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没问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尽管说！”
“我要查一个人……”
卫星城联邦，中央卫星城。
一场葬礼刚刚结束，前来追悼的人群渐渐散去，公墓区里只留下一个形单影只的男人。
韦戈多•罗格单膝跪在墓碑前。他的妻子苏娅，长眠于此。
墓碑上的电子相册播放着苏娅生前的照片，是他亲手拍摄的。苏娅很少笑，但这些照片上的她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几乎全是抓拍的镜头。
韦戈多的下颚紧绷着，浑身散发出如有实质般的阴郁——有人把他千方百计小心隐瞒了整整一年的消息告诉了苏娅，那个人就是杀死苏娅的凶手！
苏娅的身体一直不好，但在精心的调理照顾下，没有恶化，直到有人把莫新被双旋军团带走的消息告诉了她。她在得到消息的那晚写下了遗书，之后便再没睁开眼睛，昏迷了三天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得知苏娅昏迷的消息后，韦戈多以最快速度赶回来，却没有机会让苏娅再看他一眼。
家里的所有监控器都没捕捉到消息的“源头”，所有的仆人都对此一无所知，只有遗书上的只言片语透露出缘由——“感谢你善意的隐瞒，让我平静地度过了这一年。第二伊甸会结束那个灾难，我终于可以安心地沉睡……”
韦戈多轻抚着照片上苏娅微笑的脸，目光是从未在人前显露的深邃。他清楚地记得遗书上的每一个词，那是苏娅留给他最后的纪念。
“这些年来，你从不对我提起工作和志向，但作为你的妻子，即使不用语言也能听到你的心声。韦戈多，感谢多年来你给我的关爱，从今以后，这个世界将不再有真正能束缚你的东西……”
眼泪滑落，在墓碑的基座上溅开，洇出点点深色的水痕。
韦戈多站起身，端正地对着墓碑行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身礼，凝视片刻后，果断地转身离开，越走越快，脚步却似乎越走越轻。
他走出公墓区，坐上苏娅生前最喜欢的那辆“灵眼”浮行车，打开了通讯器。
“罗格部长？非常荣幸与你通讯！”
“我决定答应你的要求。”
“非常感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给我答复。”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只要你做到你承诺过的事情。”
“请放心，尊敬的部长阁下！”
韦戈多切断通讯，打开了浮行车引擎。
一道银白色的光带飞快地掠过，离开这冷清偏僻的公墓区，飞向浮华喧嚣的世界。
……
卫星城联邦自2231年成立以来，持续了两百多年的“和平发展”为无数资本集团提供了翻云覆雨的舞台，然而在一场又一场倾力较量中，真正历史悠久而又屹立不倒的大家族已屈指可数。
任何一个到中央卫星城旅游的联邦公民都会把“皇冠区东街一日游”作为必选项目，因为那些充满历史感和神秘感的大家族几乎全部都将总宅建在了这条街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条街是整个联邦的主命脉所在。
吉维家族总宅的门牌号是“皇冠区东街二号”。自从亨利•吉维升任联邦商会首席执行官后，这里成了新的热点新闻区。一个月前正式宣布成为吉维家族唯一继承人的戈法，现在已经取代他的父亲，成为联邦各路新闻媒体的关注焦点。
带着无数光环的大家族继承人此刻正痛不欲生地抱着头在床上打滚，仗着房间有机密室级别的隔音效果，开着通讯器外放投影模式，对着投影幕大声抱怨。
投影幕上纳亚的影响，他哭笑不得地说：“你发出通讯请求，不会就是为了让我欣赏你新学会的打滚技能吧？”
戈法不滚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坐起来，燥怒地说：“早就知道做家族继承人是条不归路，我才会逃进军队躲起来，没想到好日子结束得这么早！我只是受伤，又没残废，伤好了也能上战场啊！就算不能上战场，做军务后勤也可以啊！天啊，我快疯了！”
纳亚调侃说：“负伤退伍，载誉归来——这是首席执行官阁下为你安排的最好转折路线。”
“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样的安排！现在每天给我安排的学习和工作内容全都是我最讨厌的！我宁愿跟人肉搏，就算被揍得鼻青脸肿，也好过在这里被这些东西折磨！真是羡慕你能留在HSSH！”
“不用羡慕我，”纳亚的目光里闪过一抹黯淡的颜色，随即笑起来，“我的退伍转业申请已经得到批准，从下个星期一开始，我就是常驻第七卫星城护卫军的一员了。”
“你，你退伍了？伯勒宁上校竟然同意了？将军竟然批准了？”戈法跳了起来，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天，你怎么跑到第七卫星城去了？如果你早些告诉我，至少……至少我能帮你进第二卫星城或者第三卫星城的护卫军！”
纳亚懒懒地哼了一声：“离你太近，我怕你会天天跑来跟我抱怨你这个继承人当得有多痛苦。不过现在你应该心理平衡一些了吧，我可是陪你一起离开HSSH了。”
戈法忽然沉默起来，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纳亚没出声，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
“老大没了，我负伤退伍，你一个人留在HSSH也没意思。”戈法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纳亚，抱怨归抱怨，我还是会认真地继承这个家族。”
“首席执行官阁下知道你的决定，一定会高兴得失眠。”纳亚没心没肺地笑着说，“怎么突然想通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我陪你一起退伍？”
戈法垂下眼帘，转动着食指上刻印着族徽的戒指，沉声说：“我需要吉维家族的力量。如果早些承认这一点，或许还能救老大。”
纳亚收起了笑容，用最诚挚的语调说：“戈法，那不是你的错。”
“不用安慰我，我不想再看到那种事情发生。”戈法抬头看着纳亚，坚决地说：“我要掌握吉维家族的力量！”
纳亚顿了顿，微笑着说：“虽然我离你有点远，但是我会陪着你。”
“谢谢你，纳亚。”
“不客气。”纳亚又露出调侃的表情：“作为听你抱怨唠叨，替你派遣负面情绪的酬劳，以后我到中央卫星城参观游览的衣食住行……”
“费用由我全包！”
“那真是太好了。”
“这么好的待遇可不是人人都有，”戈法哼了哼，“所以你最好一有时间就过来享受全免费度假！”
“遵命，戈法•吉维中尉阁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折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