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是好惹的》老鼠爱上猫

5、一只小菜鸟

　　秦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干脆报个驾校学车去吧。跟秦爸申请经费，秦爸说你哪有时间学车，不是准备复试呢嘛？秦肖讲自己没希望过复试的，所以不想准备了，又套用5号的话说，干她这行的学历高没用，不如多积攒几年工作经验。秦爸哪里懂这些，不太爽快地把钱给了。其实秦肖也是经过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才做出的这个决定，毕竟已经用了半年的时间来考研，而且初试都已经过了。但是她学经济的嘛，懂得已经付出的就都成了沉没成本，在做决定时不能列入考虑。而且她太想立刻就能自己赚钱了，宿舍里其他人都要工作了，她可不想等她们结婚生子的时候她连随份子的钱都要问爸妈要。本来岑敏她们都希望秦肖能成为宿舍里唯一一个研究生，但是也没有反对她的决定，这是关乎别人前途的事情，越是亲近的人越不好给建议，三年的时间还有放弃GT的机会成本，都还得秦肖自己来衡量。
　　大四下学期学车的人很多，驾校专门有一辆车从秦肖的学校接人。秦肖报的是课程是一个教练带俩学生的，虽然贵一点，但是能比较快地拿到驾照。理论考试对她来说很简单，但是实际操作就难了，什么倒桩，转向，有教练看着她都好几次差点出车祸，教练每次都痛心疾首地说，我从来就没有教过你这么笨的学生,你到底是不是C大的？秦肖只好赔着笑脸，又听岑敏的给教练买了一包中华，才让教练对她有了好脸色。教练带的另一个学生是个大叔，看着就是很憨厚的老实人，他是会开车的，只是没有驾照，秦肖在理论考试的时候照顾了他一下，所以他也时常指点秦肖一些开车的技巧。虽然过程很艰难，秦肖到底还是拿到了驾照，觉得真是太不容易了，于是请姐几个去学校旁边的重庆酸菜鱼去搓一顿。她们仨一边鄙视秦肖小家子气，请客请得这么不上档次，一边利索地换好衣服跟着秦肖走了。重庆酸菜鱼的菜价格便宜分量也足，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一般，秦肖嗜辣，这家的菜还挺对她的口味，所以只要她请客，基本上就是在这，这件事被其他三个人吐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毕业后姐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秦肖请他们吃韩国料理，结果在等菜的时候李琦突然说，“好想念重庆酸菜鱼啊。”然后四个人分头溜了出来，打的直奔C大，四个光鲜亮丽的白领丽人坐在狭小的包间里，吃得满嘴流油，让来来往往经过的服务员都忍不住盯着看。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来，李琦是第一个离开的，她的论文答辩通过了，收拾东西拖了几天，到底还是要离开了，分开的前一天夜里，四个人唱着“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那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地走下去。”哭到睡着。第二天四个兔子眼一起来到学校专门送毕业生去车站的等车点，又是抱头痛哭了一场。看着周围好多男生也在抱着哭，她们觉得自己真没什么丢人的，于是哭的声儿更大了。陡然少了一个人的宿舍让人感觉空落落的，过了几天岑敏也要走了，她的公司过年后就让她去实习了，之前她不舍得离开，每天都要赶很远的地铁去上班，现在小徐要她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他住的地方离两人的公司都很近。秦肖暂时是不会搬走的，她要七月份才去报到，而且她为了学车论文写得乱七八糟，导师一直不放她过，让她继续改。冰冰每天跟着导师跑，要不就是跟着同一个导师的学长学姐混，秦肖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见到她，秦肖觉得很寂寞。寂寞的秦肖开始找对象，让岑敏给小徐施加压力，给她物色相亲对象，又问冰冰有没有还单身的学长介绍给她。终于岑敏那里传来消息，说小徐的一个同事，条件相当好，看了秦肖的照片觉得还不错，问小徐要了秦肖的联系方式，应该很快就会联系她。秦肖就心如鹿撞地等了几天，实在不耐烦了，打电话给岑敏，“你把我对象弄哪去了？”岑敏说，“他觉得你不是真心要找对象的，担心你骗他感情！”“我去！我一口老血喷他脸上，我不是真心？我不要比真金还真哦，我...算了，像这种畏首畏尾的男人我也不要了，让你家小徐再给我物色个更好的！”“行行行，让他把全公司最帅、最有前途的人都介绍给你，任你挑，行了吧？”“恩，就这样说定了，退下吧。”“小样儿，几天没收拾你还想谋权篡位了是怎么着？”“哪敢啊，小的这不是求您办事呢嘛。”“哼，明白就好。”
　　毕业季就是分手季，以前秦肖在楼下看到打Kiss难舍难分的鸳鸯们总要默默地念一句，“秀恩爱，分得快！”现在可能真的被她念起效了，以前笑得满脸开花的一些姑娘最近都愁眉苦脸地独自出现在宿舍楼里，还有一个经常出现的场景是：两个人亲得几乎断气，然后说，“我们分手吧。”“好。”“你知道我还是爱你的。”“我知道。”“我心里盼望着你也还爱我，可是我又不忍你思念我而伤心，我还爱你，可是却不得不离开你。”然后两个人默默垂泪，跟电视里的慢镜头似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分开。彼时秦肖正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一边嗑瓜子，一边摇头感叹，“太穷摇了，简直都要摇散了。”秦肖班里倒是有一对班对比翼双飞去了同一家公司，而且男生还在图书馆前跟女生求婚了，一大束玫瑰，烧得人眼红。秦肖是在人人上看到的照片，人家求婚的时候她正在被灭绝师太批得体无完肤，让她觉得自己写的论文简直就狗屁不通，活该一把火烧掉。秦肖心里哀嚎，为什么我要选成老师的课题？！更年期的女人是那么好惹的吗？你个笨蛋笨蛋！
　　也是多亏了成老师的高标准严要求，秦肖的论文不但通过了，而且被评为了优秀论文。不过秦肖工作都已经找好了，也不太在乎这个名誉了。散伙饭一场接一场地吃，各种圈子都要聚一次，秦肖觉得自己的酒量见长，以前是两瓶啤酒就不认识人了，现在能喝到四瓶不吐。不过这样的酒量以后还是说自己不会喝吧。秦肖身为班里的生活委员，本来策划了去北戴河的毕业旅行，没想到响应的人寥寥，也就不费力气了，正好自己把钱都用来吃饭了，真要去旅游手头还有点紧呢。
　　论文答辩通过后秦肖收拾东西去了爸妈那里，每天守着水果摊，这时候的西瓜又便宜又好吃，秦肖总是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一天吃俩大西瓜，连饭都不怎么吃，到单位报到的时候体重竟然瘦到了两位数。公司是不安排宿舍的，所以秦肖很早就开始找房子，最后在公司附近找到了一个合租的公寓，跟房东联系去看了一下，四室一厅一厨两卫，已经有三个人入住了，两女一男，秦肖对这一男觉得有点膈应，可是也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房子，所以跟房东签了一年的合同，预交了三个月房租，拿到了钥匙。因为是夏天，秦肖只带了一包衣服和一张床单就搬进来了，到了晚上捧着洗好的葡萄去和其他租客套交情。两个女孩是一个公司的，都是做销售的，虽然对秦肖很热情，可是总觉得有点假，而且看着就有一种做销售的人特有的精明。那个男的秦肖怎么看他怎么别扭，首先他穿了一件粉色衬衫和紧身牛仔裤，然后他讲话的时候声音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软绵绵的调调，而且丫吃葡萄的时候竟然翘起了小手指。秦肖心想这人不会是个变态吧？再聊下去才发现他竟然和自己是一个公司的，学计算机的，秦肖赶紧摆正态度，跟他问了公司的一些情况，然后拜托他以后多多关照什么的。
　　秦肖的职位是会计文员，属于财务部最底层的一个小菜鸟，她的直属上司是个快四十岁的男的，大家都叫他林经理，其实经理前面还要加助理两字，快四十岁还只是助理经理的男人，首先专业能力不怎么样，其次领导能力不行，听同事说他手下曾经有个人越过他被提拔为经理，导致他对自己的下属都很防备。秦肖刚进去就收到了他的下马威，让她整理第二季度所有的财务往来账目，编制季度报表。据秦肖所知，GT上市后刚刚编制了半年度财务报表，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而且编制会计报表这件事绝不是一个人的工作，不光是因为工作量大，更是因为关系重大，尤其是上市公司，它的财务报表是要向全社会公布的，一点错误都会被放大。但是既然上司派了活，那就只能着手去做，账目的编制虽然也有统一的格式，但是每个公司会根据自身的情况设置不同的明细账目，秦肖在公司网站上下载了财务报表，但是还有很多账目没有头绪，所以只能请教有经验的前辈。新员工并没有指定老人来带，所以谁也不愿多事，秦肖吃了很多软钉子，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刘姐是第一个主动愿意帮助秦肖的人，后来两人熟了以后，秦肖问刘姐为什么愿意帮她，刘姐说其实自己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看到秦肖到处碰钉子，想到了刚毕业时候的自己，所以就想帮她一把。秦肖也是个懂事的，叫外卖的时候总是记得帮刘姐叫一份，而且留心记得刘姐都喜欢吃啥，也主动帮刘姐分担一些工作，所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刘姐虽然和她们一样都是会计文员，但是工作的时间久一点，有刘姐罩着，秦肖也没有被别人怎么为难。秦肖并没有一开始就主动帮大家打印材料、倒咖啡、叫外卖什么的，因为那样的话大家养成习惯了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了，但是有人让她帮忙的话，只要能帮她还是会帮的，不能帮就诚实地说自己在忙，不好意思。秦肖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是不断地在试探对方的底线，你退一步我就进一步，而且一旦退让了再想扳回来就难了，所以她一开始就释放出这样的讯息，“我是个好人，但我不是好惹的。”秦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作为一个融入工作环境的成功例子，但是比起那些被人当成便利贴，指挥着打扫卫生、倒茶水的新人还算是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