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红尘》沐月清

3、第三章

　　绝尘到那人影旁并未放慢速度，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看什么看，你以为你走得了？”
　　绝尘大惊，不觉勒了马，右手迅速伸向背后剑柄。
　　那人影从暗处缓缓走出，头戴银簪，腰挂弯刀，一袭红衣还是那么醒目脱俗，月光下似是周身笼了一层薄光，眉似柳叶，明眸流转，嘴角微翘，满是笑意。绝尘上次没细看，今次一看，倒是有点儿恍惚，好像见了一个下凡的天女。
　　毕竟杀手也是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是你？”职业的警觉让绝尘迅速回过神来，不要出师未捷，先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红颜笑得更加高兴，原来你还记得我。
　　绝尘按兵不动，也不敢懈怠：“你知道多少。”尾音下沉，不似问句，倒有些大不了鱼死网破杀人灭口的意思。
　　红颜不紧不慢道：“我都知道啊。”也没理会绝尘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愤怒交织在脸上的扭曲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哇，原来你是干这行的，白天在覆天寨，我一看就知道你不一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刚刚看你杀那个人动作这么利落，怎么训练出来的？我拜你为师好不好？嗯？你这是什么表情，喂，你别乱来啊……”说话间，绝尘已经翻身下马，拔剑指了红颜。
　　“你都看到了？”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淡淡语气。
　　“是啊。”红颜眼睛瞅着剑尖儿微微后退了一步。
　　“若是我执意要走，你可要阻我？”绝尘虽然面无半点表情，可周身散发的杀意让这语气寒冷了许多。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阻你了，你要是会带着马翻墙你就翻好了？”红颜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什——”
　　红颜伸手抚开他的剑，指了指城门方向：“城里宵禁啊，到了晚上是要关城门的，当然啦，像你这样的大侠翻这么高的城墙肯定没问题的是不是？不过大侠的马难道也是侠马，能飞檐走壁不成？”
　　被这么一说，绝尘虽然脸上没表现什么，心里却小小的羞愧了一番，只是杀人之事非同小可，若待到明日尸体被发现，必定会全城戒严，到时想出去恐怕更加不易。
　　绝尘正思忖着如何是好，面前那人却耐不住性子：“喂，还没想好怎么出城啊？等你想出来天都亮了。”
　　绝尘心想这姑娘怎么在言语上处处相冲，正欲发作，却见她转身挥手道：“跟我来吧。”
　　绝尘虽然被这姑娘一语道破难处，但心下并未放下防备，扬眉道：“我为什么相信你？”
　　红颜已走出几丈，头也不回，声音却顺着微风清晰可闻：“信不信随便你喽，反正你也出不去。”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绝尘抱臂靠在城墙边的一棵树上，语气里已经明显有了一丝不耐烦。刚刚被红颜骗了一大圈，从城东兜到城西客栈去牵她的马，又绕了回来，在城东城墙边停下了。
　　当然，如果知道红颜的“办法”就是从墙根的狗洞钻过去的话，绝尘就觉得刚才的一切真不算什么了。
　　红颜抚掌哈哈笑：“干嘛，你以为我要你从这洞里钻过去？大侠你有点笨哎，你上得了城墙钻得了狗洞，你的马还是过不去嘛。”
　　说罢伸手拉了绝尘的袖子就往城墙边拽，被绝尘白了一眼甩开。红颜也不介意，弯腰从杂草堆里拽出一根绳子递到绝尘手里，让他用力向后拉，自己却轻轻松松站在一旁，看戏一般。
　　咔嚓一声轻响，地上竟有一块活板豁然打开，入口不小，更有豁然开朗之势，似是条挖掘工整的密道。
　　红颜四处张望了一下，示意绝尘牵马下去，自己进来时不忘盖了活板。
　　一切妥当，红颜顺着墙壁摸到一支火把，又掏出一只火折子点燃。

　　二人一路无话，只有马蹄声踢踢踏踏。火把的红光包围着一前一后的两人，走在前面的一身黑衣，虽身材瘦削，却不失结实挺拔；后面的红衣翩翩，脚步轻盈，神态轻松，好像在玩一场游戏。只是不知此时的心跳，是否和了那踏踏马蹄声，与火光一起，散了前方未知的黑暗？

　　隧道渐窄，尽头是一道石门，仍然是绝尘做苦力推开了门，红颜熄了火把，放在墙边，看着绝尘再把门推上。原来这边是一块岩壁，石门与岩壁融为一体，天衣无缝。

　　绝尘抱拳道了句多谢，转身欲走，却被红颜叫住。
　　“你就这么走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绝尘不看她，只是抚了抚身边的那匹黑马：“我的名字，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说罢翻身上马，道了声后会无期，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