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红尘》沐月清

2、第二章

　　传修道之人可御剑，能腾翔，更有功力深厚者得飞仙而长生，免六道轮回之苦，在绝尘眼里不过是一纸荒唐。
　　绝尘自小就被送往云霜派，修行多年也从未见过哪个长老御剑代步，更不用说什么白日飞仙了。修道也不能阻止他师父气若游丝地躺在病榻上苦苦挣扎，更不能阻止他的亲人接二连三的离他而去。

　　道？哼。绝尘不屑。

　　下山，牵马。
　　日落西山，绝尘心里泛起了嘀咕，怕是今天赶不回家了，不若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再作计较。
　　是夜，云淡风轻，客栈后的院子里忽的传来一声清脆鸟鸣，清远悠长。绝尘翻身起床，打开窗户，那白雕便飞进来，站在窗台上，神气活现地伸出一条腿，露出一个纸卷。
　　绝尘利落的解下绳子，目光专注的落在那几张纸条上，第一张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明日三更，城西客栈，三百两。
　　另外还有两张，一张是地图，用红叉标出了客栈的位置，笔锋锐利，好似在纸上生生划出了两道血痕。还有一张是一幅画像，像上男子眉目平庸，唯一惹人注目的是左颊上有一小块黑色胎记。
　　绝尘叠了纸条，放在烛灯上烧了，突然蹿起的火苗让那白鹰尖叫了一声，绝尘抚了抚白鹰的羽毛，轻声道了一句去吧，白鹰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绝尘坐在床上思忖着，作为杀手，本不应多问什么，只是这雇主大为古怪。
　　几个月前他刚刚下山，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听说金陵商家府上要雇长工，二话不说就前去了金陵，只想着好歹能赚些工钱，不料那管家见他精瘦身板，怎么也不像能出力的样子，头也没抬就问他会什么。
　　绝尘年轻气盛，觉得这管家也太小瞧人，想了想丢出了三个字：会杀人。
　　那管家突然笑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讥讽道：“你会杀人，你去把那高壮的头取来呀？”高壮是金陵西郊有名的土匪头子，为人飞扬跋扈，平时不敢来城里烧杀抢掠，只在郊外拦路打劫，官府围剿了几次不顶用，反让那伙强人更加防范，来往商人纷纷绕道，苦不堪言。这管家让绝尘只身前去，明显是出难题。
　　绝尘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管家以为他知难而退，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拎了个血淋淋的口袋上了门，打开一看，正是高壮首级。管家受了惊吓，自然也不留绝尘，让人轰了出去。
　　只是不到半月，就有人找到了他，来人以黑布蒙面，只问他愿不愿意做杀手，报酬不匪，说罢扔了一包银子做定金，少说也有百两。
　　绝尘正需银子，也没多想就应下了。二人便以这白鹰联络，绝尘杀人，也不需取首级，事毕便会有信传过来告诉他银两所在的位置，他自去取，那雇主也从未失约。
　　只是来往几回，雇主的面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绝尘杀人也从不见有官府衙役前来追查，那些死去的人就仿佛他烧掉的画像一样再无声息。如此神秘，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或许大有来头也说不定。
　　绝尘躺下闭了眼睛，再想也无益，杀手受雇于人，本就知道的越少越好。
　　目标在城西，他在城东，也没多少脚程，只是做完这一单还是立刻赶回村为好，也算是避避风头。

　　一夜无梦。
　　次日白天也无所事事，便在城里逛了一逛，买了些干粮，喂饱了马。
　　是夜，月朗星稀，时至夜半，城内已是没了人影，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唯有客栈门前的灯笼在远处朦胧的闪着光。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在客栈的窗户纸上晃了几晃。绝尘抽了剑拿在手里，悄然无声就跳上了房顶，身法轻盈，毫不拖沓。
　　他顺着屋脊小跑了几步，俯身在一间房顶，趴在房檐上向窗户内看。夜过三更，可屋内大亮，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屋内晃动。绝尘正欲将那窗户纸捅一个小孔，看看里面究竟是何人，不料那人突然走过来开了窗。绝尘急忙缩回头，不过这么一瞥，那人左颊上一块明显的胎记他看得真切——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绝尘身形一动，从窗而入，那人见了他还在怔愣，就被从后面捂住嘴巴，一剑抹了喉咙，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绝尘把尸体放下，吹灭了灯，从窗口一跃而出，一套动作连贯而熟练，没有丝毫破绽。

　　只是刚刚策马跑了两步，就见前方旗杆下隐隐靠着一个人影。绝尘心里暗惊——难道自己做得不够利落，这就被抓了现形？
　　可转念一想，这人未必冲他而来，也罢，先莫要自乱阵脚，且静观其变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