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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贪婪红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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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贪婪红叶
“……重熔?”总觉得这个说法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但看着他坚定的表情,总觉得有些害怕。
“没错。”伍祭的目光有些摇曳,“就是,熔化掉你脖颈的一部分,也熔掉这个身体的脖颈,再重新连接起来。这样子,你和它,就可以融为一体了。”
“但——”熔化,即是说要用火吧。我感到胆寒——伍祭要在我身上点火么?明明曾经都让我远离火炉的。虽然听起来像是个可行的方案,但如果失败的话,我是不是会随着火焰一起消失殆尽?
“但是,我知道这样做有风险。”他顿了顿,一只手从我背后伸到前方,轻捧着我的脸:“我还是愿意一试。是你让我有这样的想法的。不愿甘于此。”
也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和信心,纵使还有些胆怯,我却愿意真切地相信着面前的这个人。我对他点点头,笑道:“好,我愿意让你尝试。就算没有成……”
“不会。”他再次吻向我,“我要让你能够感受我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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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次日。我发现自己待在沙发上的。眼睑很沉重,头也还是有一些发晕。总之有点难受。我凝望着眼前的客厅,回想起昨晚的场景,觉得有些害羞呢。
第一次见到这个坦率的伍祭。虽然酒精一定有起到很大的作用,但他昨天的言行深深地映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还有……那个吻。
我在沙发上来回滚了两圈。///
然后我注意到了那个木箱,里面空空如也。我又自己动了动——啊,非常轻盈;朝下一看,果然空空如也。看来伍祭趁我没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我和那副身体分离了。
他昨天醉成那个样子,居然都可以比我早些醒过来,还处理了这样那样的工序。有时候也觉得这个人仔细起来挺可怕的。那他现在在干嘛?我左探右探地也没怎么听到什么声响。
“……你东张西望地干嘛啊?”身边传出来的声音有气无力。
我猛地扭头看过去,发现穗苗就坐在我的身边,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起来与娇小的她极不相称。
“呜哇,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我-一-直-都-在-这-儿。”她不爽地回答道,“你这个诡异的洞察力,真不知道是从哪里继承到的。”
“对不起啦,嘿嘿。”我准备糊弄过去,省得又惹大小姐生气,“亏你昨晚喝得这么醉,还清醒得过来啊。”
“谁……谁又喝得很醉啦!本小姐只是小酌了几口罢了~”穗苗小姐还在极力掩饰着。
想起她昨天的模样,我就只有努力忍住不笑了。
“其实,昨晚你在那儿醉了睡着了之后,伍祭有尝试用胶把我和那副身体连接起来。”
“嚯?结果如何,能动么?”她看向我。
“诶,你怎么会一下子就想到这个问题呢……说实话,昨天在伍祭跟我说之前,我都还很天真地觉得,有了身体安上就可以动了呢……就是没想过怎么安之类的。”我吐吐舌头。
“谁叫你这么笨。”她瘪了瘪嘴,“其实我之前都有想过。因为我记得自己有一次摔断了腿,伍祭不在,本想就自己用胶水给黏上,但没有任何作用。还得伍祭回来之后用螺钮给我拧上,过一阵子才有了感觉。”
“螺钮?那是什么?”我不解。
“就是连接关节的东西啊。啊,不过你应该不用担心,你的身体和我构造不一样。我昨天看了看,你那副身体更像是雕像,毕竟是路西弗的作品……严格意义上来说更像个真正的人,应该是像人类一样里面是骨头和关节,然后外面包裹着皮肤……恩,那也应该还是会用到螺钮的,用来连接关节。而我不一样,我没有骨肉分离的。就像伍祭和君其余的作品一样,我的上身、四肢,还有些别的细节什么的,都是做好的一整块一整块的,然后再全部用螺钮和胶连接起来的罢了。”
穗苗自身都有些逻辑混乱的一大段话,我还勉强算是听懂了。然而有一小部分我还是有些费解:“那,为何纵使你摔断了某个身体的部分,再重新用螺钮,或者胶水吧,连接上之后还是可以动呢?原则上来说,一旦断开来,又经过伍祭的修复或者重新制作,不就又等于是一个新的部位了么?”
“呵呵,你这点倒是想得和我一样多。恩,其实连我自己以前都想过这个问题,虽然没有找过伍祭证实过,但我大致这样理解吧:因为我苏醒的时候就是在这样一幅完整的身体里,所以我这副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件都算是我,作为‘穗苗’,的一部分,而且它们都会与我的意志相连。所以当我其中一个部分受损后,即使有临时性的脱落,只要能够再即使地回来,我就还是可以操控它。然而——我假想,如果按照我的理论推导的话——如果给我按上其他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过的东西,比如硬要给我安一对翅膀什么的,我也没有办法飞行。”
“那就是说,如果按照你的推理……我醒来的时候只有这一颗头颅,那么就算给我安上其它的也无济于事?”我有些慌乱地问道。
“如果按照我推理的话……”穗苗也陷入了沉思,“但你也不要灰心啊,伍祭既然都请求路西弗的帮助为你做了这样一副身体,就说明是一定有办法的吧?不然这副身体只是装饰品啦。”
“恩……”我回想着自己昨天对伍祭说的话,仿佛自己对这个身体就这样存在已经有了很大的满足。……不,不是仿佛,是事实。就算我只能靠粘胶、像昨天晚上那样没有触觉地安在那副身体上,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也无与伦比。
然而,人这种贪婪的动物,为何在听到穗苗的这番话后,我又变得有些不安、想要更多了呢?
有了这副身体,就想要让它动起来,遵从我的意志而行动。这样才是一个正常地、完整的人类吧。
但这明明是困难而遥不可及的。我想到了伍祭说道“重熔”两字有些近乎难受的表情。
——如果我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消失了的话,对于他,也算是件更痛苦的事吧。
为被这样珍惜着而感到开心。为自己的贪心而感到惭愧。
拧钥匙的声音传来,门锁被打开,伍祭走了进来。我这才发现他只穿了一件薄的长袖上衣。
“hello伍祭~”穗苗冲着玄关打了个招呼。
“恩我回来了。”他弯下腰换着鞋。
我担心地问道:“只穿了这么一件就出门了?”
“呵,我也是很久没带你出门了,你都不知道外面的天气了吧。”他浅笑,一边踩着拖鞋走进了屋,把手提包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又转回身从门外拖进来一个小的纸箱子,“已经五月了,天气越来越暖了。今天外面更是太阳很大,我这样一路抱着东西走回来还挺热的呢。”
五月了啊,过得真是快。我暗自感叹着自己天天闲在家里的“游民”生活,天天就是睡觉,看书,看看电视,和穗苗侃侃,给伍祭房间打扫一下,再迎接他的归来。就是这样,日复一日,过得自己都忘了时间还在向前走。“明天开始我要有一本日历。”我嘟嘟嘴不满地说。
“在我的书房桌上就有一本。只不过你不怎么进来罢了。”穗苗说道。
“喂!可不是我不想进,那可是你的据点,是你不让我进好吧!”我有气无力。
“行了别争。我明天买副挂历回来挂在客厅好了。”伍祭坐在沙发上,把拖进来的纸箱子又顺势拖到了自己面前。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大坨报纸包着的东西。“过来。”他朝我招招手。
“恩?什么?”我屁颠屁颠地飘了过去,悬停在他肩膀的位置。
“热熔的器械。”他开始撕开上面的报纸。
我沉默了,因为又瞬间回想起了之前和穗苗的谈话。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我还是说:“伍……伍祭……”
“恩?”他头都没有抬。
“要不……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
“不用,重熔。也许不会成功的。”我总算说出了口。
“哈?”他马上转过了头,一脸“你在说什么呢”的表情瞪着我。
还没等我开口,穗苗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厚书一下子扔了过来,我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左脸就被重重地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