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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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天空
“说吧，什么承诺？”伍祭平缓地说道。
路西弗的眼神变得很冷冽：“不允许再因为这种感情迷失自我。而且，他不是君，如果事情发展顺利，那他就是个全新的‘人’。你如果还要像对待君那样对待他，把他当做影子而自我沉沦，还要因为君的事情和好心来劝阻的我决裂——那我绝对不会答应。”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腹。虽然我没有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
“我答应。而且如果真的发生了如你所说的事，那你就真的杀了我吧。”伍祭也冷冰冰地答道。不知为何，他的眼神里还夹杂着一点歉意。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道：“什么杀……杀不杀的！”我一下子冲到了路西弗的正面，面对面，“你们怎么可以若无其事地说着这么可怕的事！要……要杀伍祭就先杀我！”说完我眼睛用力一闭！
……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突然哄堂大笑，路西弗更是加了句：“你这是在什么年代电视剧里面学到的台词啊！伍，你可真是养了只可爱的家伙！”他拍了拍伍祭的肩膀，说：“行了行了，我决定揽下这个活了。这么灵动的小家伙，让他一直是头颅的状态实在有些太委屈他了。”
伍祭说：“恩，我也是很尊重你的手艺才来拜托你的。我自己……还没什么自信。”
这么说来，我好像确实没有在家里看到过完整的真人比例的人偶。伍祭做的人偶，大多都是和穗苗差不多大小的。我见过最大的一个，也就只有他指尖到手肘的长度。除了……之前在仓库见到的那副断臂残肢。
啊，难道……
“小不点，你自己什么想法啊？”路西弗忽然又转向了我，认真地问着。
经过听了他俩之前的那番对话，不知为何我觉得很安定。现在再看着路西弗，也没有第一眼看见他那么抵触了。所以我稍微有些放肆地回复道：“我自然是很愿意啦！这是我最大的愿望！”憋着情绪说完了这两句话，再想到这一切都可能变为现实，我的脸蛋就觉得有些发热。
“好。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总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故意，我本想难道是“头颅君”，但又觉得不对，这样说出来很不甘心。于是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好了。奇怪的是一向用“头颅君”称呼我的伍祭现在竟也默不作声。
路西弗嘴角一弯，说：“哈，看来小脑袋还没有名字了。那要不这样好了，让我这位即将给你做身体的雕像师路西弗尼尔森来为你……”
“这种事情就不用麻烦尼尔森庄主了。”伍祭打断了他的话，“啊对了，还请麻烦您不要使用石膏之类的材料啊，摸起来不顺手。”他狡黠一笑。
我撅撅嘴，然后发现自己的皮肤还是挺有弹性的，就不觉好奇起来我到底是什么做的。我又想起来穗苗还曾经断过腰；我以后要是不小心，也会摔断自己么。我不禁开始遐想了。路西弗却大大地扬了一下眉毛，说：“真有你的啊伍。好啦，你，我敢随便损。你情人，我可是一个字都不敢乱说。要是你生气了再……”他突然撇开了眼光，斗转话题，还是笑吟吟地说：“我光是掐这小脑袋的脸蛋就知道你有多舍得了。我绝不会省钱的，反正账都记你头上~”
“如果需要材料的话，我可以明天给你送过来。”
“你我何必如此客气。”路西弗苦笑了一下。
“那今天就先告辞了吧。”伍祭向我眼神示意，我立刻飞到他的手提包的上方；但反正现在也不忌讳，我就还没立即钻进包里。毕竟里面闷得慌。
“等等，你不提供给我尺寸么？”
“不用了，这次就给尼尔森大师一个自由发挥的机会吧。”伍祭微微一笑，“毕竟我还没有当过你的客户，我也对你的手艺很是好奇呢。”说完，伍祭提着载着我的手提包，向门口走去。然而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来，转过头说：“路西弗，我有很认真地后悔过自己当时不经大脑思考的鲁莽的举动，并且抱以了深深的歉意。这么久我没有来见你，也是无法面对你，无法面对曾经愚蠢的自己。”他顿了顿，“这样说可能很怪，但是……对不起。然后，谢谢。”
路西弗静静地听着这一切，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直到伍祭话音落下，他才咧嘴一笑、没有一丝惊讶但也显安稳地说道：“我很高兴，伍。不过你也变了很多。”他睁大了些眼睛，“不过就你我的关系，客气什么！”
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伍祭便转身走出且随手合上了门。然后带着我走下了楼梯。
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他是在笑着的。
走到屋外看见天色，才知道已是黄昏。落晖在我的心中明明时常是橘红色的，今天的晚霞却是粉中泛着浅紫色。我慢慢地躺在了手提包中，面向着天空，让自己的视线只充满着浅紫色的云彩。
“伍祭。”
“恩？”
“路西弗明明是个雕像师，但我为什么没在他家中看到任何的雕像呢？”
“他从未保留自己的作品。要么卖出去，要么捐给博物馆之类的场所。”
“他讨厌自己的作品？”
“哈哈，才不是，那个自大的人。他是觉得雕像太栩栩如生，总像是要活过来一样，让他感到害怕。”
“为什么？如果一切都付诸为了现实，难道不是件可喜的事情么？”
“是可惜，而不是可喜吧。一些灌注了心血的、完全按照自己想法凝成的结果，再继续按照自己幻想的轨迹成真，就像是倒一杯水，水就自然地从杯子里流了出来，摔在地上。很无趣吧。……况且他那空荡荡的大屋子，要是很多雕像都活过来了，岂不很可怕？”
我脑补了一下很多雕像都在奔跑的样子，明明就很开心；我若是上前搭话，他们还会理我……不对，重点不对，我明明想说的是：“干嘛要把水倒在地上呀。喝掉就好了。或者用来浇花，让植物喝掉。……恩，或者让我喝掉。”我得意地扬扬头，手提包拉链外的天空像是有些褪色了，而且流动的云彩也黯淡了不少。然后我不禁脱口而出了一句毫无相关的话：“你和路西弗以前是有过什么矛盾么？好像很严重。”我又想起了“杀”字。
“恩。我捅过他一刀，当年差点杀了他。”
也不管我可能的情绪和反应，伍祭就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句话。
明明知道再表现出大的惊讶就不免显得有些造作，但我还是吓懵了，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些话来。不仅对这件事件本身，还有伍祭的坦白也让我震惊。
“和……和君有关么？”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其实也不是，是我自己的错。”他说话仿佛没有感情，“他是为了我好、想劝我走出痛苦，我却无视他的好意与他争吵起来。他也是个冲动的人，情急之下拿起了我的雕刻刀扬言要把我和君过去的作品都毁掉，我与他厮打起来，才不小心误伤了他。”
“……伍祭……”我不由得喊出了他的名字，不知是出于安慰还是伤心，还是甚至的一丝感谢。这是个多么脆弱的人。我想道。
但这个人现在也变得坦率了。
“伍祭。”
“恩？你刚才已经叫过我一次了。”
“你想要给我取个什么名字？”
这次他是真的沉默了，但我却不以为然。我在包里傻笑着，尽管他看不见我的表情。夹缝中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我不知是回家的路本应这样漫长还是时间突然流逝得快了起来。
我突然想要珍惜起这样的体验，这样缩在包里透过缝隙看着天。明明是最平凡的日常，在即将感到的逝去之前却让人感到害怕和怜惜。
然后不知道是雨，是雪，还是顺流下来的伍祭手心的汗滴——忽然滴在了我的嘴唇上，像个美丽的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