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绾芯

25、第二十四章

　　从墨存的讲述中，我们第一次相见并不是在我十六岁生辰宴席上。
　　那是德成六年，当时的骁骑将军周廷大胜北辰，用五万人马打退了北辰十万人马，巩固了边防，壮我国威。父皇高兴得将全国百姓当年要缴纳的税都免去一半，在宫里大摆宴席，请来了朝廷各路大臣同贺这天大喜事。由于父皇将这席定为家席，各位大臣都要携带亲属来参加。
　　当时的吏部文选清吏司正是司马青云，他带了大女儿司马荟和小儿子司马墨存来参加宴席。
　　我作为公主，自然也要出席。我身着一身半臂齐胸褥裙，半透明的水蓝色上褥，淡蓝的下裙，缠着绣白蝶的蓝底披帛。我将头发都梳在脑后成了一个髻，头上叉了一只似真似假的蓝宝石蝴蝶。
　　他说他从一入席看到坐在父皇身边的我，便再也不想移开视线，所以我的模样，他怎么也不会忘却。他看到我的脸色并不很好看，大概是因为父皇在高兴地喝酒，没有陪我玩的缘故。他看到我坐在那里一会儿吃糕点一会儿在系着什么结，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等到歌舞开始表演时，我才露出一丝诡魅的笑容，悄悄地跑了出去。他跟他爹爹说了声去方便也趁机跑了出来。
　　他到处找我，最后才在未央宫的宫墙上看到了我，我手上拿着一朵花，正冲着房顶上喊话，然后我又突然没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房顶。他说在地上看着月光透过我的褥裙都变成了蓝色，一阵风吹过，飘落的树叶飞散，映衬得我像是个仙子。他正看着我出神，我却突然一个踉跄没站稳要摔下来，他赶紧跃过来接住了我。
　　等我一回过神来，眼光闪烁着惊喜对他说：“就是你？”
　　他笑道：“你好。”
　　我一下抱住了他，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说：“我喜欢哥哥，等长大了哥哥你要娶我白未歌，这花当作见证。”
　　他久久未能回神，我却已跑远。
　　当时我才五岁，墨存七岁。
　　我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的确是遇到了一位少年，我还很喜欢他。但具体的经过，我都记不起来了。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墨存的时候就有种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其实在后来他护着我的那段时间里，我……确实有钟情于他……
　　我们儿时的相遇虽也算是一个因素，但是……
　　在我一开始情绪极不稳定的时候时时陪在我身边，任我如何哭闹他也不放着我一人……
　　每天每天愧疚对我说抱歉没护住我的父皇，但一定会护住我……
　　说时机一到就要带我走……
　　在树下一挥剑扫起一空的花瓣，缓缓落在我的身上……

　　可父皇到底是……
　　我也明白不是他亲手杀的，但我怎么可以和一个帮助我皇兄夺取我父皇的江山的人，还若无其事地一起生活一起幸福？
　　他对我越好，我越是害怕，我害怕我终有一天会把杀父之仇忘记，沉迷于眼前那个人……
　　我已经犹豫得够久了，所以我才狠下心，伤害他，放我走……
　　我竭尽全力把他想象得极坏，是天下间最坏的人，借此去放下他……

　　我对连岂说了我的身世我的仇恨我的经历，只是，这一件，我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