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跳破了的鞋子》那殊

4、第三章 借宿

　　卡特莱斯的边陲小镇伊布里萨商贾云集，繁华非常。

　　“明天就能抵达王城，今天我们好好放松放松吧。”尤塔穿梭在集市的人潮中，兴致高昂。
　　尼尔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西卡伏在她的左肩，东瞅瞅西瞅瞅，尾巴上的铃铛晃个不停。
　　尤塔长臂一伸，挎上了尼尔的肩膀：“不要每天摆着这么一副别人欠了你白八两黄金的表情。生活在于享乐。”
　　尼尔淡淡地瞥了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左肘微曲，不露声色地抵住了尤塔的腰间要穴：“松开你的爪子。”
　　尤塔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身手不错。让我猜猜，你的格斗术是从哪里学来的？”他转了转眼珠，“有不少狠角色想要你的命吶，所以你的身手是在逃亡的时候炼成的？”
　　尼尔漫不经心地随着人流往前走，并不理睬耳边的聒噪。
　　“这样看来，你的身份不简单吶。”他摸摸下巴，“某人想要你的命，你却大剌剌地来到卡特莱斯的王城，就为了一百个金币？”

　　尼尔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压了压脏兮兮的帽檐，蓦地转头贴近了尤塔。
　　“不是某人想要我的命，大把大把的人想要我的脑袋。如果我肯舍得脖子上这颗脑袋，别说一百金币，一屋子的金币都不是问题。”她眯了眯眼，酒红色的眸子光芒迸现，“你要想活命，最好离我远点。当然，如果你想取我的脑袋也不是不可以。”她勾了勾唇，“就看你本事了。”
　　说完，她一把推开尤塔，继续往前走去。

　　重获自由的尤塔状似惊惧地拍了拍胸脯，下一瞬摇头失笑：“霸道的姑娘。”
　　脚步却不停，依然跟着尼尔背影而去。
　　五步之隔，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尼尔抚了抚西卡的毛发，微微蹙眉：“那个老兵怎么还不走？”
　　西卡舒服地眯了眯眼，舔了舔她的脸颊。
　　尼尔轻轻笑了，侧头蹭了蹭黑猫毛茸茸的耳蜗。

　　越靠近王城，越要靠金钱行走。
　　这里已经没有小旅馆可以提供免费的马厩或柴房让尼尔休息。
　　下意识地，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身后的人潮。
　　尤塔已不见了踪影。
　　她不由轻哼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填饱肚子才好谋划新的一天。尼尔想了想，尾随两个衣着光鲜的醉酒男人往前走。
　　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一家装饰华丽的门庭前。
　　尼尔停住了脚步，嗅了嗅从门庭内飘散出来的浓郁脂粉香。
　　她刚要抬步就被人拦住：“要饭的，一边去。”

　　尼尔摘掉了软帽，红褐色的长发一倾而泻。她用唯一干净的帽子一角擦了擦脸，然后抬头看向门卫。
　　她歪着头绽开笑容：“我想来这里工作。”
　　门卫盯着她的脸，怔在原地。好半天他才找回了神志，满面红晕地看了她一眼：“你跟我来。”一边说着一边急迫地捅了捅另一个门卫：“我有事，今夜你替我这一班，明天我补你。”
　　替班的门卫笑得意味深长。

　　尼尔跟着门卫走进门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门卫带着她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女人娇媚的喘息和男人的低吼。
　　最后，尼尔停在了一个房间前。
　　房间很小，一扇窗一个衣柜和一张床，床边的小案上摆着几盘糕点。
　　够吃、够住。尼尔满意地点了点头。

　　门卫率先走了进去，再出现在门边时已脱掉了上衣。他急切地看向尼尔：“快进来。”

　　尼尔收回了打量房间的目光，走进房间，顺手反锁了门。

　　天黑透了。酒足饭饱的尼尔踢了踢地上失去意识的门卫，索性把他锁进了衣柜。
　　不久前侍者送来了一桶热水和干净的换洗衣物。尼尔试了试水温，脱掉脏衣服，整个人沉在了浴桶中。
　　热水洗走了疲惫，她舒服地叹了一声。
　　西卡跃上了浴桶边缘，也想泡一泡热水澡。

　　尼尔手忙脚乱地阻止：“西卡，听话，我洗完你再洗。”
　　然而晚了，黑猫普通一声跳进了桶里，溅了尼尔一头一脸的水。
　　“你这个坏家伙。”尼尔忍不住笑了。

　　窗外起了风，窗子吱吱作响。
　　尼尔停下了动作，浴桶中的水声归复平静。
　　西卡无声无息地跃上了浴桶的边缘，几个起落翻上了窗棂。

　　尼尔从浴桶里走了出来，披上了外套，摸出了床上的银鞭。

　　铜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响了几声后又突兀地消失了。

　　月光下，尤塔一手搭着窗沿，跃进了内室。他一边打量房间的陈设，一边道：“无情的姑娘，利用完了我的马和金子，一到卡特莱斯就要把我抛弃。”

　　尼尔提起的心缓了缓：“你又来干什么？”

　　尤塔理所当然地答：“睡觉。”说罢就要往房间内唯一的床上倒去。

　　尼尔鞭子一甩，捆住了尤塔即将倒向床铺的身体。她蹙眉：“走开。那是我的床，你不准睡。”
　　尤塔一脸伤心：“没良心的姑娘，我帮你甩掉了尾巴，你却要赶我走。”
　　借着月光，尼尔看到了尤塔手里的剑。剑锋带潮，上面的血渍还未干透。

　　一愣神间，尼尔感到手中的鞭子一震，人已不受控制地顺着鞭子倒了过去。
　　她没有倒在地上，却倒在了尤塔身上。
　　老兵依旧被鞭子捆着，却好整以暇地冲她眨眨眼：“小心呀，走神的姑娘。”
　　她眯起眼，用力一扯，然而鞭子一动不动。

　　两人贴得极近，她能够看到他黑发下狭长的碧眸以及眸中她的倒映。她发上未干的水渍沿着刘海滴上了他的眉心。
　　他眼中有片刻的失神。

　　就在这时，尼尔突然松开了鞭子的一端。尤塔失去了着力点，直挺挺倒在了床上。
　　尼尔撩了撩湿漉漉的长发，酒红色的眸子有笑意闪过：“小心呀，鬼迷心窍的老兵。”

　　尤塔仰倒在床，无声地笑了。
　　恩将仇报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