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莲衣遗香

4、第四章 浮生若水

　　一时寿安居里面静谧非常，只余下几人呼吸的微弱声音，宫长安倒还是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没有半点恭敬。
　　老夫人干瘦的手渐渐收紧，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一顿，上面缀着的珠玉琳琅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响声。她面色铁青，很显然是气得不轻。
　　宫长熙坐下老夫人身边，面上是担惊受怕的神色，心中却很是雀跃，眸色也划过一道喜悦的精芒。
　　姐姐，你且养伤，熙儿会替你看着他们是如何受罚的！
　　老夫人冷酷的眼眸利刃般闪着银光，她沉声开口：“宫长歆，跪下！”
　　周遭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低到冰点，使人不寒而栗。
　　宫长歆面色涨红，连小巧的耳垂也泛着粉红，她走到软榻前跪下，高声道：“祖母，凭什么是我？怎么不是宫长歌？”她心中焦急万分，便口不择言，忘了老夫人寿安堂里的禁忌。
　　宫长乐心道宫长歌好手段，只是这宫长歆也是愚不可及之辈，不过正好为她试探宫长歌和老夫人。她不敢动弹，蹙着眉看着宫长歆，似乎是有些忧虑。
　　老夫人冷笑一声：“不服？你以庶女之身殴打嫡姐不说，还诬蔑长歌和熙哥儿一片拳拳孝心，该当何罪？”她眉梢一挑，质问道。
　　宫长歆见宫长乐不闻不问，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她咬唇瘪嘴，忽地明白了什么，暗自恨恨于心。
　　老夫人眼眸安闲沉静，淡淡若水。她抿唇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跪在祠堂两个时辰。来人！”她眼眸一瞟，立刻就有丫鬟婆子上前托起宫长歆。
　　宫长歆不言不语，只是用俏丽的眸子盯着宫长乐，狠毒冷厉。宫长乐心里一颤，竟是不敢与她对视，随即又是不屑一笑。
　　老夫人将眼眸转向宫长安兄妹俩，唇边现出一缕笑意：“安哥儿，是不是柳氏将你宠得上天了，在老身这边都不知尊卑上下？还有长乐，你素来听话乖巧，怎么今天跟着长歆一起胡闹？”她环视一周，冷冽问道。
　　宫长乐睃了一眼宫长安，眼泪马上如决堤的大水一般流下，哽咽道：“祖母，是孙女的错。您不要怪哥哥，他、父亲疼他，他自小就如此。”说罢自知失言，瞪大眼睛捂着唇，怯怯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他自小如此都是你父亲惯出来的，我还打骂不得了？你不用做好人，既然你那么想救他，我就让你们一起禁足一月。”
　　宫长乐万万没有想到老夫人竟是这般难缠，倚老卖老。她心中恨死了宫长歌姐弟，同时对老夫人也是恨之入骨。这般想着，脸上就露出愤愤之色。
　　老夫人利眼一瞧便是看见了，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重新审视了这个美貌的孙女，心中有了计较。她一挥手，两旁就有丫鬟做出请的姿势。
　　宫长安首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看宫长乐呆愣在檀木花椅上，他就走过去一把拉起她向外走。宫长乐甩开他的手，向老夫人落落福身：“祖母，孙女知错，定好好思过。”面上得体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狰狞的意味。
　　老夫人冷淡地点头，眼眸却越来越幽深。宫长熙见二人愈行愈远，心中就拿了主意，他跳下软榻，眸光诚恳：“祖母，孙儿先去看长歌姐姐了。”老夫人叹了口气，眼眸柔和，抚着他的头道：“去吧，要什么药尽管向付管家开口。”
　　宫长歌俊逸的小脸上欣喜万分，向老夫人告谢便退了下去，出了寿安堂，他眼眸就变得如冰如玉，接着袍袖一甩，大步走出去。老夫人目送他离开，招了招手，刘嬷嬷立刻俯身过来。老夫人道：“素琴，你看二小姐如何？”
　　刘嬷嬷抿嘴儿笑道：“二小姐是个心地纯善的，眉目秀丽，才情兼备，又爱护幼弟，大方得体，真真是大家闺秀。”老夫人又道：“那大少爷兄妹呢？”她眼眸渐渐暗下。
　　刘嬷嬷面有犹豫之色，见老夫人点头才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坊间传这大少爷可是纨绔子弟，依奴婢所见，就算没有这么严重，也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至于大小姐，她美貌才气兼有，但是她颇有些心机。”
　　老夫人颔首道：“这却是事实，老身也早有耳闻。”她略略移动一下身子，摸着身上的紫红色团蝠绣纹图样，心下不住冷哼：这宫家有了柳氏，还真是鸡犬不宁！刘嬷嬷见老夫人面色不定，也侍立一旁不敢作声，直到老夫人转过身子对她说：“你去打点打点，看看长歌哪里有甚么需要的，顺便给老身敲打敲打柳氏和长乐。去吧。”
　　刘嬷嬷应下，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她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金锞子，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由叹息：这宫家的天，怕是要变了，她也得早作准备。随即转身去找付管家。
　　未央居。
　　宫长歌面若清荷，神色淡淡地听着宫长熙的叙述，心中有喜意一瞬而逝。
　　宫长乐，若是十年之后，我还不能决定一切。但是十年之前，你还是一个连怒意都藏不住的孩子！
　　但她终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立刻镇定下来。她纤细修长的指尖拂过宫长熙白皙的脸颊，眸光温柔。现下她最大的敌人就是柳氏，柳氏是贵妾，又得父亲荣宠当了当家之人，嚣张至极，风头极盛，只有老夫人才能震慑一二。要想推翻柳氏深厚的根基，必须从老夫人那里下手！她狭长的美眸微微眯起。

作者有话说

　　长歌的谋划开始，封靖安就要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