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死生》四夕渺秒

2、初见

　　一路上青黎都在暗自懊悔，那样坚决拒绝殷子戚的她竟然还是跟着他下山了。她看着走在她前面那个出尘的背影，猜测着他此刻的表情，他一定在洋洋得意吧。

　　说来也怪，已过而立之年的他，还保持着九年前她初见他时的模样，时光好像特别优待他，俊秀的容颜没有任何衰老的痕迹，这样的驻颜之术不知会令多少爱美的女子嫉妒发狂。

　　“青黎，你的体力不行啊，还不及为师的脚程。”殷子戚忽然回过头，看到那双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清澈眼眸，不由笑着打趣道：“呵，青黎，你在偷看为师？”那表情十足像个发现别人秘密的孩子一样顽皮。

　　“才，才没有呢！谁，谁在偷看你啊！”青黎羞红了脸，言辞闪烁，掩饰着被揭穿的慌乱。

　　“为师知道自己魅力无穷，不过黎儿也用不着偷偷看嘛，做人要光明磊落，为师记得有教过你的。”他微微一笑，“不过为师的魅力让你忘了师训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能怪你，只能怪为师太帅了。”

　　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青黎不自觉的轻抚额头。师傅也真是的，怎么一点为人师表的庄重都没有呢，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还总爱吹嘘自己。像他太帅了，太有魅力了之类的话，他都不知道对她说过多少遍了，还有他当年名满江湖时多少红粉佳人对他争相喜爱。对此，她从来冷淡不语，而他依旧喋喋不休。

　　殷子戚横眼一扫，瞥见了青黎抚额的瞬间。她还是那样，这么多年一直如此，无奈的时候总会轻抚额角，似乎那样做就可以减轻烦恼。她的烦恼，来自他么？

　　她的性子，好像一直不曾改变。那年，也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他记得，那年的桃花开得尤其绚烂。他避开所有人，躲在花红柳绿间吹着江南小调，享受着春天的馨香和片刻的安宁。却在这时，一袭青衣的粉妆玉琢的女娃气息未定的地走到树下，费劲儿的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问：“你，可是殷子戚？”

　　“正是在下，请问小姑娘有何贵干？”殷子戚放下嘴边的横笛，俯下身来笑着问道。

　　“我叫薛青黎，我已经满七岁啦，才不是什么小姑娘！”薛青黎撅起小嘴不满的抗议。

　　“哦，都满七岁啦，确实不是小姑娘啦！”殷子戚一时兴起，暗道，这小姑娘倒是有趣，不妨看她接下来说些什么。

　　“既然你认可我了，那么我要向你挑战，和你比武。”她举了举手里跟她差不多高的剑向他示意。

　　“哦？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找我比试？”殷子戚惊讶道。

　　“家父薛士风。”

　　那场比试殷子戚虽故意让青黎，薛青黎依然输得很惨，也输得殷子戚心服口服。那是怎样倔强的女孩，在他一次又一次击倒之后倔强的站了起来。最后，她再也爬不起来，却还在顽强挣扎。殷子戚于心不忍，想要扶起她，却遭到她的拒绝。“你筋骨奇佳，是练武的料。不如拜我为师，假以时日，你定能打败我。”就这样，她做了殷子戚的徒弟。

　　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殷子戚便会问自己自己，收薛青黎为徒到底对不对，而他也想不明白薛青黎为何要会答应拜他为师。也许这就是命吧。一如当初他……

　　“师傅，前面……”青黎开口打断了殷子戚的思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前面就是终南山脚下的平安镇，这里地处偏远，民风纯朴，历来不为外界所扰，是世人争相想要避世的隐居之地。”殷子戚耐心的解释。

　　“哦。”青黎点点头，有多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原来自己离开外界已经这么久了。

　　“青黎，今晚我们就暂且在歇在平安镇了。”殷子戚带着青黎来到“八方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回过头对青黎说，“你先上楼收拾一下吧，一会为师有话要对你说。”

　　半个时辰之后，殷子戚觉得青黎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来到青黎的房间门口，敲门道，“青黎，你收拾好了吗？”

　　“嗯，师傅请进。”青黎拉开门，请殷子戚进去。

　　“青黎，为师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十六了吧。”殷子戚坐定后，把思考良久的话说了出来。

　　“嗯。”

　　“十六这个年纪为师都已在江湖小有盛名了。嗯，还有一年时间，为师希望你可以去江湖好好历练一番，也不枉多年来苦心习武了。”

　　“好，青黎知道了。”

　　“九年来，你的武功造诣已与为师想去不远，但是实战应敌功力不足，江湖险恶，正是锻造你的绝佳之地。十年之期到来之时，为师会在终南山等你归来。”殷子戚看着眼前这个朝夕相对多年的女子，纵使千般不愿，终究还是要放她离去。

　　“嗯，但凭师傅安排。”薛青黎低着头答道，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悲喜。额前的秀发遮住她的脸颊，殷子戚看不到她的表情。

　　“如此，为师便可放心了。这是为师留给你的三封信，你好生收着，不到万不得已之际不得打开，为师不希望你有依赖心理。切记。”殷子戚从怀里拿出信交到薛青黎的手里，依旧像小时候那样轻抚一下她的头，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薛青黎怔怔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他，他终于赶她走了吗？他终于要让她去江湖中自生自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