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描梦

29、流亡儿

　　第二天，厉铮和厉紫一起进宫了，但最后只有厉紫留在了宫里。厉铮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真的希望也许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会获得心灵上的平静。
　　厉铮走了，思儿很伤心，至于我，没空伤心，因为三哥来了。
　　光明正大的，以三皇子的身份纡尊降贵的要接见逍遥楼的老板，一介平民陈家少爷。
　　进了我在逍遥楼的“办公室”，三哥在外面很亲民的表情变了。两眼放光的看着——平安。转瞬间，平安就被拉到他身边。
　　几乎所有的人，这个时候脸都红了。三哥啊，不要在我的地方表演这么刺激的真人秀，好不好？
　　“沁蓝，你要躲一辈子吗？”三哥抱住一心想挣脱的平安，严肃地看着我。
　　已经很不镇定的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知道？
　　“是，忘儿叫你主子的时候，我就怀疑了。忘儿怎么可能叫别人主子，再说对你的死，我本来就很怀疑。但慕裕一直不承认，直到昨天我找人给他带信说你受伤了。想试试他。结果，今早上就有人传信说四皇子要马上回天京了。”三哥走过来，抚摸我的头发，“蓝儿，对不起。”四哥也知道？我还以为天衣无缝的。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的，我不知道，三哥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但，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杀了我的娘亲，也曾谋杀我，而我，则毁了他妹妹——我的姐姐的容。真是糊涂帐。不是吗？现在，我该怎么办？难道微笑着说：“你也好，好久不见？”
　　茫然。
　　“从小，你就不喜欢和别人太多接触，除了李君厚那小子每次可以惹你生气，换换表情。蓝儿，你真不像小姑娘。”三哥摇摇头。
　　你不恨我？毕竟七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三哥，我还没准备好面对它。只得讪讪的不说话。
　　“辰儿，你不要恨她。她从小羡慕你，母后对你严厉，却对她亲厚，反而让她觉得伤心，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
　　“但，她毁容～～”我要插话。
　　三哥不让我说：“也许，她真的是遗传自我娘。都是何苦？”
　　相对苦笑，我的说话功能慢慢恢复，“三哥，父皇？”
　　“他不知道，跟他说了，总理九卿那里怎么交待？十个你也不够死的。而且父皇自你死了后，一直很痛苦，连灵儿被水云山庄的人带走都不追究。此刻若是知道你骗他，你没死。也许他会开心，但也许～”是，天威难测。皇家儿女平时威风八面，但谁心里都明白，父皇才是大ｂｏｓｓ。伴君如伴虎啊。
　　三哥使了个眼色，他带来的人带着平安出去了。平安很乖，真的像只小猫一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吩咐除了恩叔，其余的人也出去。逍遥楼虽然人来人往，但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不过，还是小心点好，让他们都出去看着点。三哥把平安都支出去，看来不是小事。
　　人都出去了，三哥低着头喝水，似乎在想怎么说。我等着他，看着三哥。
　　只有几个月不见，却感觉似乎好多年不见三哥了。我们都长大了，眼睛里都有了很多不同的东西。唯一肯定的事，他依然把我当妹妹。他不恨我，如同四哥。四哥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置我于死地，但他不肯，反而处处帮我，维护我。而三哥，若是想害我，直接把我交给总理九卿就够了。他们都没有，是我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哥哥们。
　　“四哥，怎么不在京城？”
　　“据说，自你死了之后，他就向父皇请旨出京巡视各省的文枢院，不务正业去了。我也是因为父皇接到密报厉铮有难，所以专门赶回来的。”
　　我一脸不信的看着他，平安呢？
　　“而且，我也想忘儿了。”三哥尴尬的笑了笑，“当年，母后发现我和忘儿的事，大为震惊。却也发现忘儿乖巧温顺，也就舍不得责罚，但，你也知道宫里的规矩，我苦苦求母后，她才决定不赶忘儿出宫，而且把忘儿交给你。这样断了我的念头，但她不知道，忘儿去哪里都无法让我忘记。但交给你我放心的紧。”
　　我站起来，轻轻活动受伤的肩膀，心里明白，三哥是有事托付。
　　“蓝儿，三哥对不起你。”三哥看着我的肩膀，眼神充满愧疚，我冲三哥笑笑，安抚他。也罢，也算他替他妹子报仇了。娘，若你能看得见，也应该安息了，你养的孩子里，总算有一个不是那么狼心狗肺的。
　　“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让忘儿出宫吗？”
　　我摇摇头，其实柳忘儿出了宫反而好，三哥见他更方便。
　　“他姓柳，乃是离国宠妃柳芊芹的儿子。”三哥的话无异是颗原子弹，炸的我的脑袋嗡嗡响。只有听他继续说。
　　“他娘在当今离国国主的后宫中，排第三位。他在皇子中，排第二。其实，离国真正的二皇子，是他，而不是李君厚。当年，他娘柳妃艳冠六宫，风华绝代。只因出身不好，所以不能封后，但能排在皇后贵妃之后，也是皇恩浩荡，而且，据说当年，柳妃在世时，她的宫殿里夜夜笙歌。每夜天恩雨露，自是惹起了不少嫉妒。”
　　我冷笑，不少？恐怕，宫里所有妃子的头号天敌吧？
　　“后来，柳妃怀有龙胎。离国国主大喜，曾传出若是男子，必是太子的言语。却不知这等言语只能招祸，真真害死了忘儿。柳妃怀孕三个月，去南国云照寺上香，祈福。结果福没祈到，反而招来灾难。上香路上遇见劫匪，随从无一生还。柳妃不知去向。南国国主，为此大病一场。”
　　我默默地听着，却在心里难过，平安，同是天涯沦落人。
　　“离国国主一直没放弃找寻，多年后，终于有人称在南国国都，见到有一老妪酷似当年服侍柳妃的李嬷嬷，膝下一女，早亡，有一孙儿，名柳忘儿。长相与柳妃有点相似。但没想到，离国国主派的人还没找到柳忘儿，他便失踪了。李嬷嬷下落不明。”
　　三哥叹口气，不忍再说下去。但眼睛已经泛红。
　　我此时只觉得空气中满是寒气，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是谁这么狠的心？他只是个孩子。此人竟然对一个孩子使如此毒计。不错，忘儿进了宫，离国国主纵有通天本领也难查到我南国宫里来，而且，纵是找到忘儿又如何？他已经成了太监，如何继承大统？
　　“是谁？”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离国皇后和贵妃。”
　　二人合谋？我看向三哥。三哥点点头。
　　“宫宫都有难念的经。”三哥叹口气，“如今，忘儿改了名，也变了容貌，在你身边我很放心。我想他先不要跟着我，毕竟一个皇子若闹出有违祖制的事情，恐怕忘儿得连命都搭上。我想等大哥回来，天下大定，我再来接回忘儿。可好？”
　　三哥是冷静的，很好，这么冷静，柳忘儿才不会一直应了自己的名字：流亡儿。而且忘儿怎么也算我的人，保他平安是我的责任。
　　我拍拍三哥的肩膀：“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