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在离光里》然清

10、第十章

　　次日一早，众人提着各自的行李在游府大门前集合。
　　游禄已经在门前备好了一辆马车，两匹白马。
　　游少钦作为一家之主，在向游禄交代府内事宜，嘱咐游禄一旦杭州发生怪事，立刻飞鸽传书给他。

　　简沐拎着行李姗姗来迟，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下四周：“咦？祈一和游少离还没来？哗，他们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似的？”在马车里收拾的涯焰闻言把头探出窗外，扬言讽刺。
　　简沐大眼一蹬，刚要反击，突然一阵马蹄声传进耳朵里，简沐顺着声音看去，便见游少离那厮跨坐在一匹红棕色高头大马上，悠闲地朝自己的方向踱步过来。

　　“哼哧。”来到简沐身前的大马冲着矮自己一个头的某人不客气的打了个响鼻。
　　“哇靠！游少离！果然是你的马！”简沐往后跃开几步指着马吼道。
　　“嗯？”坐在马上的游少离不解的发出一个鼻音。
　　简沐摸摸鼻子：“额，没什么。”
　　很怂的把“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马”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准备好了就启程吧。”游少离看了简沐一眼，调转马头。
　　“啊？我也要骑马？”
　　“不然呢？”马上的人疑惑。
　　“呵呵呵，我能说我不会么……”
　　“……”

　　“小简和涯焰一起坐马车吧，我和少离骑马开路。”游少钦一直扮演着善解人意的好哥哥形象。吩咐游禄把为简沐准备的白马牵回马棚，自己也跨上了另一匹白马的马背。
　　“咦？你们不是要去京城？怎么跟我们一起？”
　　“小简……你都不看地图的么……金陵和京城在一个方向，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游少钦满脸黑线。
　　“额……那祈一？”
　　“祈一与我们不顺路，先走了一步。”
　　“这样啊，那，涯焰也不会骑马么？他干嘛也要跟我一起坐马车？”简沐看了看马车问。
　　“这个啊……咳，焰他昨晚累坏了，不宜骑马，太过颠簸对他的身子不好……”游少钦脸红红地表示。
　　“噢！我懂！懂懂懂！”简沐脸也有点热，咋咋呼呼地转身跳上了马车。

　　“快马加鞭的话，到金陵也得三天。”游少离感觉到后方有人驱马靠近，说道。
　　“无妨，反正今年比以往也迟了些许日子，倒不如一路游山玩水着去。”游少钦笑着建议。
　　“也好。”

　　示意赶马车的车夫跟上，两兄弟手中马鞭一扬，踏马而起，一行人随尘而去。

　　“你是在暗示我快点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么？”
　　马车上，被简沐不怀好意的眼神盯了一路的涯焰终于忍不住怒了。

　　“哎，两个男人做那种事，到底痛不痛啊？”在了解涯焰只是会嘴上吓人的主儿以后，简沐充分肯定他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你可以试试。”涯焰冷笑着提议。
　　“我才不要……”简沐一脸嫌弃：“就算我要试，也是上面那个，肯定不会痛。”
　　“哦？”
　　涯焰突然凑到简沐眼前，定定地看着简沐圆溜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的对象是游少离，你是不是下面那个，就不一定了，呵。”
　　“干、干嘛突然提他？”某人抓不住重点：“我在上在下关他什么事。”
　　“呵呵。”
　　“你笑什么……搞得好像有阴谋一样。”简沐狐疑。

　　“游少离性取向可正常了，你别乱说，小心他砍你……”见涯焰不回话，简沐抱膝而坐，自言自语地恐吓。
　　“呵，那可不一定。”涯焰挑帘望向窗外。
　　简沐顺着他的手向窗外看去：“嗯？这些人，衣着好奇怪啊。”
　　“再奇怪也不会比你当初怪吧……”涯焰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简沐的机会。
　　简沐想起自己当初一身非主流装扮“大闹”游府祠堂，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啊哈哈，是没我那天奇怪啦……可是他们是干嘛的？怎么穿成这样……”

　　马车外的官道上，往里走着一群人，与简沐一行方向错开走着。要说他们衣着奇怪，其实也不然。

　　放眼望去，一群人中，有的身穿龙箭衣、腰系大带，配以黄龙或黑龙马褂，肩搭三肩，形似官员；有的身穿花箭衣，披绦子，系大带，形似绿林好汉；有的身穿素缎箭衣，系大带，披黄素马褂，肩搭苫肩的，那看起来，活生生一副侩子手的打扮；除此之外，更有的穿蓝步箭衣，系大带，外罩卒坎的更夫。这样一群人走在一起，不该说穿着怪异，应是组合怪异了。

　　马车突然停了。
　　涯焰趁机探头出去，朝那群人张望，顿时恍然大悟。
　　“呵，原来是戏班子。”
　　“戏班子？”简沐好奇心大起，也探头出去看。

　　只见这帮人成对推着几辆推车，车上依次叠放着几大只红木箱子。为首的推车上挂着一面锦旗，锦旗上是用针线绣出的几个大字：“流云苑。”

　　两人看到前方开路的游少钦下马在跟戏班里的一人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又驾马朝两人走来。
　　“这个戏班的人说前方通往德清县的道路被山上的泥石流堵住了，最近又恰逢雨季，我们最好绕道走。”
　　“没事没事，能到目的地就行。”简沐无所谓。

　　前方安然坐于马上的游少离看着前方的路出神，突然感到身侧有道陌生的视线，被人偷窥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游少离剑眉一皱，顺着目光扭头，只见一穿着戏服的清秀少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少年见游少离发现了自己，神情显得有点慌张，又似逼不得已般的往游少离的位置靠近了一点：“那个……”音色柔软不似男子。
　　“何事？”
　　“你们……可是要去德清县？”
　　“只是路过。”
　　“这样……”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没，没，没有，打扰了。”

　　马上的游少离看着慌慌张张跑了的弱小背影，剑眉皱得更深了。
　　“怎么长的比简沐还矮。”自言自语。

　　远处与涯焰斗嘴的简沐打了个喷嚏，遭来涯焰嫌弃的一瞥。

　　与戏班的人别过，游少钦大手一挥：“那我们就绕道走。”
　　车轮再次滚动起来。

　　“雨季啊……快到清明了吧……”回到车里的简沐突发感慨。
　　“怎么？想回家祭祖？”涯焰仰躺在车里的矮榻上，闭目养神，一头纯黑青丝从榻上像瀑布般垂落下来，说不出的好看。
　　“回家……嗯，还好吧……”自己确实很久没回家了。“不知道清明时候有没有人去看看眉庄……。”
　　“呵，我们的小沐沐心地真不是一般好。”
　　“你懂什么，眉庄是好人。”
　　“正因为是好人，才不用担心。”
　　“嗯？怎么说？”
　　“好人自有好人惦记，像你这样想去看眉庄的好人多了去了。”
　　“嗯？你是在变相的夸我是好人么？”
　　“我不否认。”
　　简沐看着闭着眼睛的涯焰，大眼睛一眯：“好吧，我也不否认你是好人。”
　　“呵。”涯焰睫毛颤了颤。

　　“也是，像听音他们就肯定会去看眉庄的。”简沐想着，心一舒，也在另一边的矮榻上躺了下来。

　　夜晚降临的时候，众人总算踏进了德清县。
　　小县城比不得杭州城的繁华，但也不乏热闹。夜市琳琅，简沐一行很快就找到了填饱肚子的摊位。饱食了一顿后大家开始找落脚的客栈。

　　“锦鲤客栈，嗯……就这里吧。我去找掌柜的，少离帮小简他们把行李卸下来。”游少钦交代完率先进了眼前的客栈。
　　“哗！原来有那么多行李啊！”简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马车后面的凹槽里还绑着一些。”涯焰提醒。
　　“我去拿我去拿。”
　　简沐说着就往马车后方跑去。

　　游少离把车里的行李都卸下来后，见去车后方拿行李的简沐迟迟不回，看了看一旁站着打哈欠的涯焰，自己往车后走去。
　　还没走到，就看到了在车屁股旁边睁大眼睛盯着凹槽，整个人石化了的简沐。

　　“白痴，你搞什么？”
　　“嘘！你看！”简沐右手往马车凹槽处一指。

　　“是他？”待游少离看清与行李一起蜷缩在凹槽处的身影时，不由震惊－－是方才问了自己去向又慌张跑走的少年。
　　“你认识他啊？”简沐问。
　　“怎么了？”游少钦和涯焰也走了过来。

　　凹槽处沉睡的少年这时候也被众人弄出的动静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来人，突然惊慌起来，猛地从凹槽上跳了下来。
　　“哎，我说……”
　　简沐话没说完，少年拔腿就跑，转眼间儿的就没了身影。
　　“怎么回事啊？”简沐抓了抓头发。
　　众人摇头。

　　“大概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有能力出路费，悄悄搭我们的车过来的吧。”游少钦猜测：“也无可厚非。”
　　“先把行李搬进客栈吧。”涯焰懒懒地说。

　　进了客栈，游少钦开口：“对了，今日来得晚了些，掌柜的说只有两间房了，小简你就委屈点跟少离挤一挤吧？”
　　刚踏入客栈的简沐再一次石化……为什么要用问句……难道我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两个大男人，你怕什么？”游少离看着简沐。
　　“谁怕了！让开让开，小爷搬行李！”简沐推了面前的游少离一把，冲上楼去。

　　“嗯？小简，你知道你在几号房么？”
　　跑到楼中间的简沐第三次石化……
　　涯焰“噗嗤”一笑。

　　待到把行李放到房间的桌上，简沐终于松了口气，随口抱怨：“这么个小镇，住店的人怎么还那么多？连多余的房间都没有。”
　　跟进来伺候的店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明日是我们县太爷宝贝女儿嫁人的日子，自然要宴请很多远方贵客的。”
　　“又有喜宴啊……”简沐不由想起不久前游少钦和涯焰的婚礼。
　　“那是，今晚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客官要是不累啊，可以去夜市看看，趁着好多外地人来咱们德清，好多小商贩都出来卖东西了呢。”
　　简沐眼睛一亮，说不定能淘到古代的好东西呢！
　　扭头看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游少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哎，我们出去逛逛？”
　　游少离抬头望了望简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