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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眼狼和熏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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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明日八卦焦点豆腐西施房内的光景。
珣斯正胆怯怯地坐在旁边,手里拿着药酒给珣柔擦青了的额角。眼睛却不时瞟着对面,眼里露出渴望又委屈的表情。
对面的小竹子得意洋洋地冲他扮个鬼脸,不过手下的力道一时没拿捏好,落在白颜卿的手臂上,惹得她轻轻的一声“嘶”。小竹子立刻收回手,担忧关切又疼惜地低下头去吹着白颜卿的手臂,“吹一吹,呼呼,吹一吹神仙姐姐就不疼了。”
白颜卿不自在地拿开了手,说了句“我自己来就好”,不由分说地拿过小竹子手里的药酒。
这下轮到小竹子眼巴巴瞅着那白藕般光洁的手臂,看着中间那道有淤血的青紫扁嘴了。
珣柔从鼻孔里哼了一口气,又嘶嘶嘶地喊疼,珣斯立马收了手,缩着脖子看着面色黑臭臭的姐姐。姐姐却并不看他,拿一只眼斜斜乜着对面的白颜卿。是的,她就是拿的一只眼,以此表示鄙夷和不屑。
白颜卿也有点儿阴阳怪气地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但就是谁都不说话。
一时气氛有点儿僵。活泼的小竹子可受不了这种怪异,他挠了挠鼻子,“那个……豆腐。”
珣柔立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小竹子干干地笑了下,“珣姐姐,我很好奇耶,你们俩到底在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呀?一个二个都弄得鼻青脸肿的……”
珣柔想到就气闷,脸黑臭成一片,看向对面的白颜卿,对方看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想到自己活了这么久,居然第一次棒下失手,对方还是个无耻狡诈阴险恶毒的死女人!珣柔气得腰疼。那一棒子明明对准那混蛋的脑瓜子,结果对方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在棒子下去前猛地翻了个身,精准地抓住了她挥棒子的手。
抓住了也就算了,可是——啊啊啊啊——珣柔一想到那混蛋竟一脚将她踹飞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珣柔深吸了几口气,想到后面的事儿更是深恶痛疾。她恼羞成怒地扑过去,居然又被踹了一脚,而且一头撞在了椅子上,好在偷鸡不成,还没蚀米。她勇往直前不顾疼痛迎难而上,终于腾地起身操起了木棍朝那混蛋身上招呼,可惜没能打到那张人见人厌的臭脸,那混蛋想来极为爱惜那张脸蛋,居然用手护着了。那一顿棍子就打在她的手臂上。
不过,总算解气了……
想到这珣柔邪邪地笑了几下,那股奸诈劲儿让坐她最近的珣斯深吸一口气,立刻惊恐地提着凳子远离了自家姐姐。——姐姐脸上那奸计得逞的坏蛋表情,实在太吓人了!
珣斯一溜烟骑着矮木凳笃笃笃地到了小竹子旁边,拽拽他胳膊,歪着脑袋附耳问道:“小、小竹子,神仙姐姐不、不是姐姐的心爱之、之人么?为什么她、她们俩要打架呢?”
小竹子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半会儿想到什么乐乐地桀桀直笑,他清清嗓子,朝迷惑彷徨的珣斯咬耳朵,“这个呀,叫做打是亲骂是爱,情侣之间就喜欢玩这种小游戏,感情可是越打越深的哩。”说完自己又闷闷地笑出声音来,珣斯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颅,看看姐姐,又瞅瞅神仙姐姐,两人依旧水火不容地紧绷绷对视着,不过珣斯瞅着瞅着,就突然悟了。
原来和心爱之人之间,打架才是表达爱的方式呀!姐姐和神仙姐姐打得越厉害,她们之间的爱就越浓厚!
珣斯很有见地地自己点了一会儿头。因为这个奇怪的认知,未来珣斯面对撕破的床单或者塌了的床榻,就已经十分地见怪不怪了。
这边厢珣斯在了悟,那边厢小竹子按捺不住求知欲,屁颠颠朝白颜卿挪过去,然后蹲在她的腿边,双手托腮,仰头好奇问道:“神仙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白颜卿低头看着一脸无害状的小毛头,“我叫白颜卿。”
小竹子还没发表意见,就听对面嗤了一声,珣柔阴阳怪气地挤着眉毛道,“原来叫做白眼狼啊,怪不得呢怪不得,偷喝了人家的粥又偷穿了人家的鞋子!”
白颜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动了动脚趾,按捺下朝那张欠揍的脸上踹几脚的冲动。
小竹子讪讪地摸着后脑勺笑笑,想转移下气氛,便指着自己说道,“我没有大名儿,不过大家都叫我小竹子。竹爷我芳龄十三,尚未娶妻,如果神仙姐姐不嫌弃……啊,珣斯你打我干嘛?”小竹子凶恶地看着表情呐呐的珣斯,“对了,这个是我小弟珣斯。虽然看着傻里傻气的,不过珣斯很乖的。那边那块豆腐是他姐姐——”
“死竹子,你说谁是豆腐!”对面的人恶狠狠地嗔他。小竹子摸摸鼻子,又笑眯眯地看着白颜卿道,“那边那个叫珣柔。”
珣柔见自己被点名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谁知白颜卿听到她名字笑了出来,笑得小竹子和珣斯盯着她一脸呆样,白颜卿闷着笑出来的鼻音道:“我说是个什么东西呢,原来,是一块熏肉啊。”
“白眼狼!你说谁是熏肉?啊?”珣柔突地蹿起身子,白颜卿无所谓地耸耸肩,“谁应我,谁就是咯。”
“你、你、你竟敢、竟敢骂我是熏、熏肉??”珣柔气得哆嗦,珣斯忧心忡忡地看着姐姐,倒不是因为姐姐表情太过狰狞,而是珣斯刚刚发现,姐姐竟然和他一样,口吃了。
珣柔气极下不忘寻找工具,她逡巡了房间一周,窜过去拧着小竹子的耳朵怒吼,“死竹子!你把老娘的洗衣棒藏哪儿去了??”
小竹子被她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狮吼功吓得耳膜子一阵鸣响,也不顾喊疼了,只滋着牙一味嚷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珣柔恶狠狠地推开他,又四处转着圈寻找,翻了一周,等她回过眸来,就看到自家弟弟低着通红的脸,一只脚趾小心翼翼地点在地上,另一只脚脖子一味地往桌子底下钻。
珣柔立刻走过去,珣斯眼角余光瞟到姐姐走了过来,更是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在桌子下一通鼓捣,结果一个不慎,那根洗衣棒子被他踢了出来,骨碌碌地打着滚儿,一滚滚到了珣柔的脚边。
珣柔也不捡棒子了,眯眼瞧着脸红透半边天的弟弟,嘴角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字音怎么听怎么渗人:“好珣斯,乖弟弟,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对吗?”
珣斯惶恐中受到十足的惊吓,于是他做了个此生她姐姐绝对不会原谅他的行为——他蹲了下去,一把抱住了隔自己最近的白颜卿的大腿。嘤嘤啜泣道:“神仙姐姐,救、救命,姐、姐姐好可怕,要、要杀珣斯……”
白颜卿看到对面的珣柔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脸上是极其出彩的表情。白颜卿心里的阴郁一扫而光,甚至舒畅地笑着拍了拍珣斯的脑袋瓜,柔声安慰道:“没事的,珣斯别怕,我会为民除害的。”
珣斯感觉到脑袋瓜的摩挲,就仰起了头,一脸呆呆地幸福地看着白颜卿,就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而且这个观世音菩萨,还摸了他的头,菩萨在夸他:好珣斯,抱的好!就是这样,继续加油,再接再厉!
珣斯傻傻中带点儿餍足地咧着嘴笑,笑得红红的牙龈都露了出来,而且还很狗腿地,把脸在白颜卿的腿上蹭了蹭。如果给他屁股上加条尾巴,那条尾巴一定在兴奋地摇晃——珣斯绝对有成为一只忠诚色犬的潜质。
珣柔深受其害地连退了数步,退到身子碰到了桌子,她在忍耐,她一手死死捏紧了桌角,一手抚着额头。
小竹子不像珣斯一样粗枝大条到丝毫没有眼力见儿,他惊魂甫定地摸着胸口,感觉里面没有心脏了,那颗受惊吓的小心脏已经跳到喉咙了。小竹子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继续退步,一直退到门槛,这才惶醒,扔下句“我要回去睡觉了”夺门而出。
而此时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白颜卿略带挑衅地盯着脸色渗白的人,看着对方黑色的瞳孔一个劲地收缩扩大,险些连聚焦都没法了,白颜卿嘴角扯了个销魂的笑容。那张带笑的脸在月光下诱人得厉害,却也让珣柔厌恶得厉害。
“明天。”珣柔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她闭了闭眼,手指抠着桌沿,平息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盯着笑靥如花的女人,“你就给我滚。”
白颜卿点点头,依旧笑容优雅美丽,“你放心,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留下来。”
珣柔镇定地点了下头,末了看一眼后知后觉醒悟后不敢看她的珣斯,她痛心疾首地揉了揉眉心,拖着略显沉重步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就再也没出来过。
珣斯呐呐地放开了白颜卿的腿,看着被姐姐关上的那道房门,拧着眉毛苦恼道:“完、完了,姐姐生、生珣斯的气了。”
白颜卿也看着那道房门,颇不屑地撇了下嘴,“你的姐姐很难相处。”
“不、不是的。”珣斯一听有人说姐姐的坏话就立马小脸通红,卷着舌头皱眉认真解释:“神仙姐姐你、你一定误、误会了,其实姐姐她、她她是个很、很好的人呢,她、她对珣斯好得很呢!”
白颜卿把目光聚在珣斯通红的脸蛋上,“因为你是她弟弟,她对你好是应该的。”
“不不不。”珣斯手忙脚乱地摆着手,又抠着脑门:“她对小竹子也很好,小、小竹子家人都没了,是、是姐姐收留了他,给他提供住、住的和吃的。还、还有,她对董爷爷和董奶奶也好、好得很呐,每逢过节姐姐都要、要去看看他们,董奶奶和董爷爷、常常夸姐姐的。”
白颜卿没说话,手指摸着右臂,低着头有点儿若有所思。
珣斯看着白颜卿的手臂和手指,呆了会儿,才呐呐问道,“神、神仙姐姐,你明天、明天就走么?”
白颜卿点了下头,珣斯就皱着眉说不好。白颜卿抬头看着他,珣斯指了指白颜卿的手臂,“神仙姐、姐姐伤的很厉害,那天是姐姐一个人把你、你背回来的,也是姐姐一、一个人,给你上、上药,还、还为你打扫了一间房间,让你好好地躺在床上……所以珣斯知道姐姐、姐姐其实很……嗯……很喜欢、你的。所以神仙姐姐你伤还没、没好全,姐姐、姐姐肯定不会让你走的。”
白颜卿呆了一下,珣斯那傻愣愣的样子基本不会撒谎,白颜卿不由拧了下眉,眼睛朝那道紧闭的门瞟过去,回过来,见珣斯还盯着她瞧,眼神颇为期待和热切,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明日再说吧,我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