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豆腐西施》羊尔

3、心爱之人

　　当白颜卿再次苏醒过来时，没见到那个怒得头发都快冒起来的女人，她痛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捂着头看了一圈，这是个简陋的小土屋，简陋到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她睡在床榻上，低下头，粗糙的棉被还有股子小小的恶臭，白颜卿厌恶地皱下眉头。
　　她想下床，才发现没有鞋子，忙地低头看了自己，这下不得了，她惊地吸了一口气——穿在身上的这套粗布衣服不是她的……她的衣服被换过了！
　　是谁？是谁换了她的衣服？
　　白颜卿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片段，片段里有条河，有大片的竹子，有一片白花花的衣服，还有微红的水波，片段的最后，赫然出现了一张浴血的扭曲的脸——
　　白颜卿皱紧了眉。

　　她也不再急着出去，坐在床上开始调息运功。这下才发现自己虽然捡回了半条命，但身上已经没了内力，而且几乎使不出力气来了。
　　白颜卿更焦躁了，她扶着眉骨，懊丧地躺倒在床上，如今也只剩叹气的劲儿。
　　就在此时，门口的竹帘被牵了起来，白颜卿立马戒备地坐了起来，直到看清进来的人，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
　　“你、你醒啦？太、太好了！”珣斯双眼一亮，立马咧嘴笑起来，露出小小的白牙，白颜卿看到他口腔左角冒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眼珠一转，她的目光聚在了珣斯的手里。
　　他的手里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珣斯见她盯着看，就小心翼翼地放在唯一一张矮桌上，还拿小勺子轻轻舀着，拿手扇着吹着气，图粥快些凉起来。
　　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珣斯回过头，就见那女子已经立在了自己身后，珣斯立马憨憨地笑，“粥、喝……喝吧？”
　　“那个……”白颜卿扯了下嘴边的肌肉：“我的鞋呢？”
　　珣斯露出有点儿迷茫的表情，呆呆地立了一会儿，才朝她的脚上看去，立马恍悟地拍了下脑门：“啊……我、我去拿鞋……你，你等着。”说着就颠颠地跑出去了。
　　白颜卿动了动脚趾头，冰凉的土地让她微微的不适，不过此刻还有一种感觉更加不适……
　　白颜卿眼睛朝桌子飘过去，瞄着那碗还在冒热气的粥。

　　等珣斯巴巴地跑回来，白颜卿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床上，珣斯见到她，又咧开嘴呵呵傻笑，蹲下去，把手里的一双月白色布鞋放在她的脚旁。
　　白颜卿低头看了看，皱眉道：“这不是我的鞋。”
　　珣斯摸摸脑袋，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姐、姐姐的鞋。你、你回来、的时候，脚、脚上就没有穿、鞋。”
　　白颜卿再次皱紧了眉，低着头看那双鞋。
　　而珣斯呆呆地看着她。
　　姐姐的心爱之人，长得好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看着看着，珣斯又傻傻笑了起来。
　　白颜卿抬眼瞧他，珣斯摸摸后脑勺，被她看得颇不好意思，脸色也染了几分红，“你……你长得……真好看……比姐姐、姐姐还好看！”
　　说她好看的人实在太多了，白颜卿并不感冒，只扯了扯嘴角，绽个似有若无的笑。
　　只是这个若有若无的笑对珣斯杀伤力太大了，珣斯立马脑子又死机了，呆呆地，立在原地，嘴巴微张，手还滑稽地放在后脑勺上。
　　其实他的目光很纯粹，没有掺一点儿类似欲望的杂质，只是有点儿傻，白颜卿被他盯着看也不是多反感，只是习惯于然，她还是撇开了头，表示不喜。
　　珣斯这才回了神，脸更是红了个透，耳根子也泛起红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故意看你的……你是姐姐……姐姐的心爱之人，珣、珣斯不能把你当成心、心爱之人，不然姐姐，会、会生气的。”
　　白颜卿听到心爱之人着实哽了一下，她看着面红耳赤的珣斯，揪紧了眉头，连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啊，对、对了——”珣斯这才想起正事，朝桌子走过去，“你、你快穿了鞋来喝粥吧，这粥是姐姐亲、亲手熬的。嗯？粥、粥呢？”珣斯翻起碗，腾空倒了倒，又奇怪地歪歪头，把碗抬起来朝里面看去。
　　白颜卿有点儿不自在，特别是珣斯还回过头来一脸茫然地问：“神仙姐姐，你、你可看到这、这碗里的粥？”
　　白颜卿不想说出那粥此刻的具体位置，于是抿紧唇，沉默。

　　显然一根筋的珣斯对于粥不见之事十分耿耿于怀，一直在念叨，直到临近傍晚，珣柔忙完生意回来，刚脚跨进门，蹲在角落里搭着脑袋拿根细竹签画画的珣斯立刻丢掉竹签窜过去控诉，“姐姐，粥、粥不见了！”
　　珣柔迷惑地动了下眼珠子，“什么粥不见了？”
　　珣斯扁扁嘴，委屈地道：“就是珣斯给神仙姐姐盛、盛的粥！”
　　珣柔一听到这个名讳，脑海里有根线就紧紧地绷住了，且听到亲爱的弟弟叫那死女人神仙姐姐，怒气瞬间擦枪走火，满眼火花乱窜，她绷着头皮咬着牙道：“你，居然给她盛粥喝？”
　　珣斯缩了下脖子，显然多年经验告诉她姐姐濒临生气的边缘，于是他唯唯诺诺地退了一小步，再退一小步，自动退到安全的距离，才弱弱地道：“神仙姐姐醒、醒了，好久都没、没吃东西，所以我、我就给她盛、盛了一碗白粥。”珣斯鼓着嘴，“可是粥、粥放在桌上，我、我就转身出去了给她拿、拿鞋穿，回来时那粥、粥就不见了。”
　　“拿鞋穿？”珣柔忽地头皮一跳。
　　“嗯、嗯啊。”珣斯极为认真地点点头，且有点儿得意的邀功道，“我特意拿了姐、姐姐最喜欢的那、那双白色梨花鞋给神仙姐姐呢。姐姐看到心、心爱之人穿、穿自己最喜欢的鞋、鞋子，一定很、很高兴吧？”
　　珣柔一手抚在门框上，深呼吸了几下，闭了会儿眼，睁开后慢悠悠地问：“她现在在哪？”
　　珣斯惊惧地看着姐姐，身体抖啊抖，抖成了筛糠。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姐姐此刻，十足十足的愤怒。因为姐姐只有在怒极的时候才有这种纠结的表情……
　　珣斯手抖抖抖，抖着指了指安静在一旁挂着的竹帘，哆哆嗦嗦地道：“神仙姐姐说困，已、已经睡、睡下了。姐、姐姐姐——”
　　珣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狂暴的旋风刮开，原地转了个圈，等晕乎乎地回过神来，姐姐已经不在原地了，珣斯惊恐地盯向那幕绿色的竹帘，竹帘伴随着他的脑子，前前后后地，左左右右地，一通晃悠。

　　珣柔随手操起躺在旁边的一根木棍，绷着牙关咬牙切齿地盯着侧躺在床上的人。珣柔的目光在那人的身体上深恶痛绝地洗礼了一遍，然后眼睛下飘，看到放在地上的那双布鞋，立刻心痛哀切地盯着，手里攥木棍的力道又紧了一分。
　　今天不把这无耻的死女人给杀身成仁了，她发誓她以后跟着小竹子姓！
　　珣柔一步一步地挪过去，一步比一步踩得轻，她怕把那坏蛋吵醒了，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珣柔一想起上次那个错误的亲吻，立刻恶心地想呕吐。她揪紧了眉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木棍举到那个黑幽幽的脑袋上方。
　　这一棒子下去，她就解脱了！
　　想着珣柔唇角带了个得逞的笑容，抬起了手臂——

　　“砰——”
　　“啊——”
　　“你干什么！”
　　“混蛋！”
　　“啊啊啊我杀了你！”
　　“走开！”
　　“砰——”

　　寂静的四合院内，因为突然的吵嚷，惹得四方好一阵子鸡鸣狗吠，等到四方亮起了灯，有闻得动静的邻居从窗子里探出了脑袋瞅，那声音才慢慢淡下去，接着寂静好半会儿，狗吠声也渐渐没有了。四周的邻居都嘟囔埋怨了一通，又各自砰砰砰关掉窗户。不过想来，明天的八卦话题人物一定又非豆腐西施莫属了。姑婆子们连标题都拟好了——“昨晚豆腐西施房内的怪叫”。
　　这标题实在太引人遐思了！定能推陈出新，把其他人的都比下去了！想到此，姑婆子们各个掩着嘴偷偷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