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碧（雪阁系列之一）》琉璃月

3、2.

　　“大家尽量不要分散，千万别中了敌人的圈套。”
　　冷汗自额角落下，在女子的惊呼声中，手中长剑及时挑开那支直射胸口的羽箭。
　　“再撑半个时辰，我已把求救信号发出去了……”
　　一边振声长呼，年轻男子一边奋力和所有人缩小彼此间的距离。
　　“碧炔大人，对方究竟是谁？”一名蓝衫男子发出手中所剩无几的银针后，退到他身边气喘吁吁地问到。
　　“我也不清楚。”横剑当胸，在望见身后女子那恐惧的眼神时，心头跃上一抹了然。
　　对方，应该九成九是冲着她而来。
　　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她的行踪掩藏得很好，谁知最后仍是功亏一篑，被赶上了。或许，该说是他松懈了。原以为，到达这里就能平安无事，却还是为人所截。如果只是单纯的杀手，他们或许还能应付，但偏偏眼前是众人最不擅长的阵法。现在，如碧若在就好了……
　　思绪未断，不远处传来的惊呼却已经拉回了他的心智，抬眼看去，发现是一位手下被人以暗器伤了手臂。
　　“受伤的兄弟先退下，大家将圈子再缩小一点！”
　　眼前只有先以此法应付，只希望阁内援兵能快点赶到。否则，碧炔望了望四下形势，心头微沉——后果，只怕会是凶多吉少。
　　“不要管我……”
　　身后，传来女子带哽咽的话音，纵使是在一片兵刃相交声中，依然有其无法忽略的低柔动听：“只要把我交出去，就……”
　　闻言，碧炔眯起双眼，表情里有着不可抑制的怒火：“说什么傻话！”他低吼，“把你交出去，你还有命么？”
　　“可是……我不能连累你们……”女子仰首，语不成调，脸庞上满是泪痕，表情脆弱如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白花：“尤其是你，我不要看到你受伤……炔大哥……”
　　碧炔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针触了一下，原本冷凝的眼色渐渐变得温柔无比：“凤瑜，那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他，不希望心爱的女子受到任何伤害，即便是用生命去保护，也在所不惜。
　　但连累了同行的人，却使他感到内疚不已。如果大家能够无恙回到阁中，他必会向少主请罪。
　　泪水仿佛落得更凶，慕容凤瑜看着碧炔宽厚的背脊，心中五味掺杂，到了口边的话再也无法说出，而眼光却在看见那急射而至的飞箭时，脸色变得极其苍白，似乎风一吹，整个人便会悄然倒下。
　　飞箭带着呼啸声凌厉而至，碧炔手中的青色长剑在空中回旋飞舞，寒光掠过，地面上立时多了两支被从中削断的箭矢。然而，另一波后发先至的攻击却在电光火石间，无声无息地直向年轻男子肩头袭去。
　　不能让开。碧炔看住那枚瞬间逼近自己的利剑，脑海中浮现如此想法，但预想中的痛楚并未出现，一枚飞啸而来的白色石子，及时将飞箭射下，落在离他脚边不足一步之遥。
　　“碧炔，你的功夫退步了。”略带嘲笑的口吻，随着人影自上方飘落。
　　白衣在月色下翻飞，来人一把玉扇握于手中，嘴角勾着清淡的笑，仿佛世事尽皆与己无关，唯有琥珀双眼中凌厉的光芒泄漏了些微怒意。
　　“少主！”众人齐声叫道，空悬的心因此安定。
　　点头向所有人示意后，白衣少年眼光向着已然停止攻击的四周缓缓扫视一圈，发话的语调缓慢悠长：“本座无暇，不知诸位在此处拦截本阁商队，是何用意？”
　　只听一个男子低声回道：“原来是无暇公子。冒昧拦截贵阁商队，只因主上一样心爱事物被藏于其中，不得不夺回而已。”
　　摇动玉扇，少年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那也不必下此杀手吧。大家做下来谈谈，不好么？”
　　那声音回到：“主上原也做此打算，只可惜贵阁的碧炔大人缺少诚意，数次相谈不成，只得出此下策，还请无暇公子见谅。”
　　“碧炔。”无暇没有回头，声音却是严厉，“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人家如此大费周折来要？”
　　单膝跪下，碧炔低下头沉声道：“一名女子。”他顿了顿，又道：“一名救过全队性命的女子。”
　　无暇看似淡然实则凌厉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慕容凤瑜身上，若有所思：“此话当真？”
　　闻言，另一名已然受伤的蓝衣人单膝下跪回到：“少主，碧炔大人所说句句属实。”
　　“那么，这女子与苍阙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无暇公子，为何不问贵阁中人？”
　　听对方发话，少主的神态又明显是在等自己解释，碧炔皱了皱眉头，咬紧牙关清晰地说到：“慕容姑娘……是苍阙公子的……”话语未完，他心头微微一抽，眼角余光看见那女子痛苦的神色，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无暇终于敛起了笑容。
　　早在数月前，他便听说北域苍阙公子有位宠妾出逃，引出了轩然大波，却没想到会和自家商队有所关连。而看眼前这两人的神色，只怕已是无法轻易断绝。
　　真是会给他惹麻烦啊，白衣少年以玉扇拍打着手心不由想到。
　　“那么，除去将这位姑娘交由众位带回外，就无别法了？”他回身，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想必你们也听到了，她曾救过我这些不成器的下属一命呢，雪阁之人素来喜欢报恩……”
　　这事，只怕不如表面上简单罢。以北域“苍翔”的力量，如要对碧炔等人出手，何必非到他的眼皮底下。
　　“主上对夫人很是看重，请无暇公子不要问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说穿了，他们也只是行事之人而已。
　　少年忽然轻笑，眉宇之间有一股不以为意的慵懒气息渐渐浮现，“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既然胆敢到西岭惹事，想必早有对上雪阁的决心。据本座所知，苍阙公子向来就不是一个做事不留后路之人……更何况，这区区风雷之阵还困不住本座……”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忽从他的手腕处射出，探入树丛。
　　待到转回时，散发着淡淡银色光芒的丝线，已在四周响起的惊呼声中捆缚住了一名黑衣男子。由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封住了全身大穴，那人形迹狼狈的摔倒在地，脸上满是不信与恐惧的神色。
　　风淡云轻的拍拍衣袖，无暇淡笑着继续道：“风雷六‘契’在我方才来时就已顺手毁去，而现在你们掌阵之人又在本座手中，大家还是无话可说吗？”
　　四周沉寂良久，先前的男音终于开口：“无暇公子如愿不插手一月后的‘青穹’之争，主上或可答应不再追究夫人所为。”
　　原来是想以“青穹”剑为交换得条件么，早说不就行了。
　　少年悠悠想到，在他眼中，一个月后的“琼宴”本就不重要。但眼下，他却反而对那个男子的真正目标有了好奇心。
　　苍阙公子所拥有的“昊天”已为天下三大绝世利器之一，为什么他还会对这远不及“昊天”的“青穹”如此关注呢？
　　“如果本座……不想答应呢？”心中已有决断，尤其当听见四周轻微的脚步声时，无暇更是加重了语气。
　　“那么，无暇公子可是对于打破苍翔与雪阁之间的平静已有所准备了？”
　　“好大的口气！”嗤笑声自近处传来，“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奴才，居然敢如此与我家公子说话。”
　　轻碎的脚步声中，如碧自树丛中走出。她先是向着无暇微微点头，然后轻击双掌，只见整片树林中忽然有几十道寒光掠起，隐然四周已经有无数利箭对准了目标。
　　抖开玉扇，少年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已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如果苍阙公子真有心，那就请他自己来谈吧。”
　　虽然从表面来看，错在于雪阁，但用上了这种威胁的方式，却让他感到十分的不快。
　　毕竟，雪阁主人从来便不愿受人胁迫。
　　无论是谁，如果想冒险一试，他都绝对会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