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暗衍罪·苍茫流魂曲》某猫偷偷滴猫过

2、【安】宇宙×执念×诅咒

　　多元宇宙是由无数个单元宇宙组成的。

　　屹立于万物之上的，既非神灵，也非草木，而是数以亿计多元宇宙中最初的本源，以及本源中蕴含的无限种可能，与其，万物以用演化的规则。

　　宇宙是由生灵万物构成的统一体。

　　『宇』为空间之总集，『宙』乃时间之总集。

　　人们所说的宇宙，有时候甚至含有着……噢不，应该是通常代表着针对于星空的释义。然而，从科普的角度出发，一般意义上的宇宙，则在于指代着一个时空连续系统中所能够存在的一切元素，包括了物质、能量，空间与时间，还有，于一系列占地面积中随之岁月变迁而发展出的事件。

　　喧嚣的街道，聚集着颜色各异的灯火。

　　繁华的帝国城邦里燃烧着无数的光华，可是历劫着辉煌与寂灭的却唯有稍纵即逝的生命之火。

　　黑发少女行色悠然地穿梭于人群与人群之间，大块的石纹铺垫于地面，随着座落于街道两旁的建筑蜿蜒至城邦深处，缀有银色图纹的墨蓝斗篷在清凉的夜风中迅速地打了个千，与栖息于墨蓝色寰宇中的无数星光似有还无的碰撞。

　　“这个世界的夜，看不见流星。”

　　轻缓低哑的声线，让身陷于少女怀抱中绒色火红的赤兔轻轻抖动了下耳朵。

　　茫然而困惑的言语，如若温软呢哝，流淌出她针对于曾经的执念——

　　★.★.☆

　　梦幻的粉色，构成整个天与地。

　　柔软的棉花糖云朵在天空成群结队的飘移，水晶果冻质感的地面散发着淡淡的草莓香味。

　　黑发少女睁开杏眸时，首先是微微眨了眨眼。点漆的墨色紧接着四处环顾，于时光流逝的间隙一点一点挣脱了恍惚。

　　……这是？

　　清晰的思维在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时不经浮现起一丝荒诞的观感，然后意识倏然一顿，转而挖掘出正位于脑域最表层的画面。

　　她的记忆尚还停滞于曾经闭上双眼前的某个片段——

　　年轻的黑发少女在脏乱的房间里服药自缢，装订松散的书页撒落了一地，那里面埋藏着她家族里的秘密，以及让她决定选择投向死亡怀抱的最终原因。

　　略含讥诮的笑意，在荒芜的墨色中心汇聚成形。

　　黑发少女缓缓地再次阖起了眼睛。

　　无论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重要，因为她临睡前的夙愿是盼望能以自身的死亡来迎接真正意义上的全然终结。

　　“砰。”

　　一声巨响。

　　一团艳丽的火红色物体从天而降，打破了粉色空间里的沉寂。毛色火红的兔子以违背物理学常态的方式出现在黑发少女面前，它在高空中做了几个连续的后空翻以后，平稳的落地，又以超脱于生物学常态的形式，在她面前一直保持着后腿站立的姿势。

　　“哦也，宝贝，告诉我，你想去穿越吗？”

　　“……”

　　骤闻如此荒谬无稽的发言，黑发少女不由地略感诧异的睁开了杏眸。她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只是沉默着不置一词。

　　赤色兔子警惕地凝视着她。

　　肉滚滚的右爪，在少女不为所动的态度与试目以待的目光下，缓缓地伸向了它自己的背后。紧接着，一根巨大的橙色胡萝卜随着赤色兔子的肉爪慢慢现世——

　　那身板，那眼神，简直就像是迪尼斯动画梦工厂中试图将萝卜当作武器来使用的兔子。

　　……不。

　　它本就是一只兔子。

　　整个句子的重点是迪尼斯动画梦工厂。

　　就像是为了迎合如此荒诞的场景，跳脱的意识脱离了主人的掌控，不由自主地泛漾起一连串不切实际的妄想。

　　那么，爱丽丝梦游仙境？

　　黑发少女顿时为自己心底的妄想暗自嗤嗤发笑。

　　就在这个时候，著名的食草动物在她面前一边瞪着深紫色的兔子眼，一边将胡萝卜的末端放入自己的两颗大门牙间，在嘎滋的啃咬了萝卜一口以后，蓦然说道：“我是不会把胡萝卜分给你的，即使你缺少胡萝卜素。”

　　“……”

　　终是确信刚刚是它在说话。

　　黑发少女反是为此而偏首，掺杂着审视感的深黑色瞳孔里不禁流露出一丝微小的困惑。

　　【时间：距离一切的故事起始以前，还有六个小时。】

　　在重复了数次的穿越话题后，赤色兔子颇为恼火地注视着始终不愿意启口说话的黑发少女，它恨恨地将仅剩下萝卜头的胡萝卜往地上一扔，“喂喂！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话啊？！难道你不觉得一只兔子会说话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你给我说句话啊混蛋！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喂！你听见没有我说我是只会说话的兔子啊！”

　　“想法吗？”

　　黑发少女因此沉吟了会，在短暂的几秒间歇以后，她尝试性地，把自己全部的想法尽数化为一个最简单的总结——

　　“……噗？”

　　“我才不要这种想法混蛋！”

　　闻言，黑发少女抬眸，极为莞尔地勾起嘴唇，发声道：“那么……比起胡萝卜与胡萝卜素，我更喜欢肉类与蛋白质？”

　　比如说，兔子肉。

　　黑发少女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被纤长眼睫覆盖住的墨色迷荡起一缕充满恶趣的神采。她忽而郑重其事的启唇，“请相信我，兔子先生，我从没有像是现在这般如此怀疑我的视力、听力，以及有关思维方面的能力。”

　　她的记忆依旧停滞在她服药自缢前的几个片段……

　　年轻的黑发少女曾是如此小心翼翼的筹谋，然而埋藏在脏乱阁楼里的家族秘辛却抒写着耸人听闻的血咒。亲人们离奇死亡的诡异与及自身的危在旦夕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即使生存于这个世上亦如同是被与生俱来的血缘诅咒。

　　她已经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无论是在苟延残喘与负隅顽抗间的挣扎，还是在冷静沉湎与疯狂清醒中的较量。

　　她已经，认为自己，应该感到，非常的疲惫了。

　　如果说闭上眼睛就能够得到一切的终结，那么她倒是真心期望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她张开双眼。

　　……可惜天不从人愿。

　　黑发少女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此刻就像是爱丽丝一样正深陷于自己编织的梦境，只是单纯的梦境怎会允许她拥有如此清晰的思维反应。然而，不管这匪夷所思到仿若只会出现于幻想时的梦中景究竟是来自于真实还是梦境，都只会充分的说明——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啊……

　　轻声的叹息滚动上喉头，然后又生生的停梗，再借由吞咽的动作落回胸臆，鼓噪出一阵越显空洞荒芜的痛楚——

　　痛楚，那是因为生存于这个世上才会具备的想法。

　　黑发少女为此而享受般的，将眼睛眯紧得更细。墨色中，交错着两方截然不同的矛盾思绪。

　　似乎是无法容忍她的游神，赤色兔子猛然从背后抽出一根胡萝卜投掷到她脚边，非常不悦的呵斥道：“自裁者，你真是太失礼了！竟敢一再忽视如此伟大的我！莫非你一点都不想脱离来自于你家族中的诅咒了吗？！”

　　“这句话，倒是让我开始好奇，兔子先生究竟是怎么知晓，在我的家族中，有诅咒存在呢？”

　　“哼哼哼！伟大的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赤色兔子闻声，骄傲地翘起了短短的尾巴。它从自己的背后取出一份资料夹，照本宣科般的念道：“安氏远幽，年满双十，患有逻辑型情感障碍精神病，家势殷实，殇死于二十一岁生日前四十四日。生命中仅有的重要相关人员为，一对兼顾养父母关系的叔父姨母，两只表姐，一只表妹，以及一只孪生姐姐……”

　　“一对？只？”

　　这些量词使用方式让黑发少女玩味地勾起了唇稍。不过，让她更感玩味的是，在兔子先生的陈述内容当中，她已经死于了自杀这点。因此，黑发少女多少有些感兴趣的问道：“好吧，兔子先生，你充分地获取了我的关注。我倒是想知道，既然我已经死亡了，那么站在这里的我到底是什么？”

　　“灵魂。”赤色兔子认真地答道。

　　“仅仅是一抹灵魂？”

　　“当然，仅仅是一抹灵魂。”

　　“这可就有趣了。”

　　“有趣？”

　　“是啊，有趣。”

　　黑发少女好笑地观望着遥无边际的童话般景色，漫不经心的说道：“人生旅途的最后，有一位兔子先生站在我面前，企图告诉我，正因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我得到了一个穿越的机会，以致于我能够轻易地摆脱来自于我家族中的诅咒——这，难道不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吗？”

　　“卧槽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赤色兔子神色大惊，紧接着，它像是意识到了自身的口误，连忙做出补救，“不不不对，乃怎么可以抢偶的话头捏？！”

　　深紫色的兔子眼自下往上望定黑发少女，它刻意的压低下巴，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兔子眼。

　　“伪装得不好，你不值得相信。”

　　与之坚定言论相悖的是少女略显为难的神情。

　　赤色兔子见状，立即做出了再接再厉的决定。但见它迅速地跳进了黑发少女的势力范围，肉滚滚地兔子爪拉扯着少女的衣袖，就连深紫色的兔子眼都仿佛变得泫然欲泣起来。

　　黑发少女偏首，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指，似乎是意图抚摸它毛绒绒的脑袋。

　　“嗷嗷哦——”

　　吃痛的赤色兔子赶紧蹬腿，“口胡！混蛋你怎么可以拔我耳朵上的兔子毛！？”

　　“因为兔子先生看起来非常的可口……喔，不，应该是可爱。”

　　暂时按捺了自身渐渐幽深的心思，黑发少女因此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现在，兔子先生能够告诉我了吗？为什么我会拥有那种，穿越的机会？”

　　听闻话题终于转向了自己期待的地方，兴奋起来的赤色兔子假咳了两声，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提问了……”

　　“那么我们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滚！老子又不是在演宠物小精灵！”

　　“抱歉，您可以选择继续。”黑发少女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

　　“咳咳，总之……”赤色兔子伸出肉爪拽住自己的耳朵拉扯，心疼的注视着自己丧失了一撮毛的耳朵，缓缓地正色道：“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是因为，我见过你的前世。”

　　“……哦。”

　　黑发少女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然后？”

　　“然什么后？！你应该为此感激零涕！”赤色兔子倏然怒吼，它恼羞成怒发补充，“现在就连兔子都会说话了，这只会说话的兔子还见过你的前世难道就会变得不可思议吗？！”

　　“于是，你是想告诉我，正因为我的前世与你曾有一个不得不说的故事……”少女的眸眼巧转，酝酿出了些末的笑意，“所以，我的前世是爱丽丝吗？”

　　“你不相信我！”赤色兔子指控。

　　“这个回答没有丝毫说服力。”她从容的承认。

　　“可是我熟知你的现在，而我也清楚你的过去。”赤色兔子悲怒交杂的说着，深紫色的眼睛划过了一缕晦暗的光彩，“你曾有两个最为亲密的表姐，她们与你及安远清都是孪生子。你们与她们一样都是姓安，她们与你们一样都是被家族所豢养的弃子，因为安家的女孩素来皆活不过二十一岁，没有过多的培养价值——”

　　闻言，黑发少女微微笑了笑，漆黑的瞳眸里不曾流露丝毫情绪。

　　“她们是你们养父母的亲生孩子，是你们亲眼见证她们的离世。她们在二十一岁前相继死去，一个亡于交通车祸，一个猝于郊游登山。负责调查的警务人员宣称这是出于意外，掌控着氏族财权的其他亲属将此归纳为遗传性精神病史，而认识你们的人无论是谁都只会叹息节哀顺变与世事无常——”

　　文件夹如是囊括了黑发少女的短暂一生，它在赤色兔子的手上成为利器，一点一点的剥开了她的表里，透露出她的曾经。

　　“从此时起，你发誓一定要开始相信命运。”

　　她就像是始终生存于蛹里的生命，不是蝴蝶，而是飞蛾，酝酿的是扑向火焰的命运。

　　“命运？”

　　少女的杏眸中流淌着谐谑，语调是从疑惑转为淡泊，拖曳着无畏的尾音与讥嘲的余韵。

　　“兔子先生，您似乎是小瞧了安家女孩的骄傲，我们从不会为任何东西奉献自我。而我，从不关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生命。选择自杀的理由，只是由于我认为，能够在最终完全抹煞掉我的，既非时间，也不是从古早流传至我等血脉的诅咒，而是，唯有，我自己。”

　　她就像是始终生存于蛹里的生命，在尚未羽化完全以前就因季节的转变而错失了成蛾的时机，至死都一直充满痛楚的深陷于无尽的黑暗里，与融化成液的一半身体相依为命——

　　命运？

　　黑发少女当然相信命运。

　　墨色杏眸里妆点的情绪变化得极快，甚至连起伏也不大，可是，那瞬息间从幽暗深处散发出来的憎恶味道就犹如是刀剑出鞘时刃尖绽放的寒光，充满着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挣脱宿命的狂傲。

　　“安家的诅咒，虽来自于血脉，却作用于精神。您说我仅仅是一抹灵魂，可是我却能够凭借这灵魂之躯，伤害您的身体——兔子先生，我想您应该不会仅仅是一抹灵魂吧？”

　　她在它面前摊开她的掌心，宿命的纹理上残留着鲜艳的火红色绒毛。

　　笑意从眸心辗转流入嘴唇，将少女的面容勾画得如同猫般狡黠。

　　“比起前世这等虚无缥缈到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回答，我倒是一直正在思考着另一件事。就譬如说，兔子先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与我见面呢？为了告诉我，您能够给我一个穿越亦或是破解诅咒的机会？不，当然不是。我说过了，安家的诅咒，虽来自于血脉，却作用于精神——”

　　黑发少女患有逻辑型情感障碍精神病。

　　在安氏家族中，但凡是女性，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些精神疾病的症状。诞自安家的每个女孩子，在死前，都会受到被常世称作是“幻视”与“幻听”的临幸。

　　她们，注定活不过二十一岁生日。

　　……就像是受到了莫名的诅咒一般。

　　当然，无论从哪种意义上而言，不管是神秘学还是基因遗传学，她们也确实是受到了诅咒——

　　来自于，她们先祖的，诅咒。

　　虽然直到自杀前，出生在二十二世纪初的她还是非常难以相信家族秘辛中所陈述的玄学类事物，但是，既然兔子先生都能够在她面前口出人言了，迄今为止，这层不敢置信倒也变得无足轻重。

　　“兔子先生，既然您说您曾与我的前世见过面，那么，就假设当真是如此也好——但是，如若我目前当真仅仅是一抹灵魂，如若前世今生果真存在，承袭于安家世世代代的诅咒，自然也会由于我的转世投胎而离我远去……无论是出自在精神上的，还是沿袭于血缘上的。”

　　毕竟，孟婆不会容许她带着记忆投胎。

　　……好吧。

　　哪怕孟婆是华夏文明虚构出的神灵，人类初生时如若白纸的状态仍然足以充分支持此一论点。

　　黑发少女不着边际地思考了少顷，轻笑着续道：“相对的，既然我能够通过投胎转世彻底摆脱来自安家的诅咒，那么您所谓的穿越到底有什么好处呢？而您，为什么要在我面前使用穿越这个词汇，而不是所谓的投胎转世呢？啊～，这莫非是指，兔子先生甚至会为了让我同意前去其他单元宇宙，而做出些许不可思议的让步吗？就譬如，让我带着我完整的记忆遭受流放？”

　　不管是平行宇宙还是玄学类事物。

　　她就姑且当它们全部都是真实的，只是，假设它们都是真实的，那么，来自于兔子先生的——

　　这些问题，不得不让她，一直一直的，思考着一件事情。

　　黑发少女垂下眸子，溢满了笑意的语态，藏有着莫名的趣意，以及，苍茫的凉薄韵律。

　　“兔子先生啊，您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得到我的同意，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