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糜烂烟灰

8、百合

　　点上第四支烟，吸到一半觉得无味，于是干脆熄掉，上床睡觉。

　　那段话困扰着我。

　　“在叙述那些故事的过程中，很多以为早已淡忘的东西又重归记忆。怀着某种茫然的愤怒，我站在时光的尽头用沙哑的嗓音大声呼喊。我知道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如果无法忘记你，我又怎么可以胸怀坦荡地再去爱谁。”

　　记忆，愤怒，呼喊，忘记……

　　这些字眼如同海藻一样将我缠住，愈收愈紧。

　　拿起手机设闹钟的时候，发现那条短信。

　　那么低调而安静的两句话，出自一个同样低调而安静的女孩之口。将短信反复看了十五遍之后，我把来信人的号码存入电话本，然后将手机放在床头，尝试睡觉。

　　恍惚间即将入睡时，被手机震动声惊醒。

　　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

　　杨洪的短信。大意是将昨晚的事件解释一番，未到场表示抱歉，改日请客吃饭云云。末了还问我那女孩是否果真如他所言相当不错。

　　正是此人行事风格。凡事必做到周全无误，如有不对当即道歉。面临选择时自然是以个人作首先考虑。对于万事皆有一套自我原则。当然，除去性格之种种特性无法改变，做人还算厚道，请求帮忙也是尽力而为。

　　这回我困意全消。再次看那条信息。

　　“From: 白合

　　2010-07-22

　　22：26

　　那个，是我说过的见面礼。

　　你的直觉很准噢，希望我的也是。”

　　尝试给她回信息，但最终作罢。脑袋混乱，无法整理清楚。觉得这一天过的很漫长，发生了许多事，而且它们在大脑中有交叉错乱的趋势，这让我很苦恼。

　　随后而来的是沉沉的睡眠。我做了梦。梦见天下着雨，走在家乡城市的某条街道上，我听到隐约的歌声。路人都打着伞匆忙走路，只有我，湿淋淋地沿着路边走，低头看着球鞋踏在水里溅起的水花。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周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我倒也享受这种孤单的情趣。忽然间有汽车疾驰而来，将路上的积水高高溅向我这边。在我急忙跳起躲闪的当口，一阵剧痛袭击了头部。

　　于是我醒了，发现脑壳是撞到了床头的木板而疼痛。

　　阳光从窗台射进来，一时间有些刺眼。我又用被子包裹脑袋在床上蜷了五分钟，随后起床上班。虽然昨天发生的每件事都可凭记忆罗列的一清二楚，但已经不再那么困扰了。于是有些感慨人类有个记忆的仓库真的是幸运之极，暂时不想理会的或无暇顾及的问题且存起来，待日后再慢慢对付。

　　一日无事。手机很安静。也无标题惹眼的邮件到达。
　　不由地怀疑昨天的一切是一场幻觉。但忙于工作也就未再多想。

　　临近下班时，决定找人一起吃饭。因为是周五，明日无须上班，这种情况下我一般会想办法熬到很晚才睡，或者根本不睡。
　　将精力耗光然后以无论任何姿势都可轻松入睡并持续睡得很香，这是我喜欢的状态——即以毁灭的意志自我摧残尔后悬崖勒马重获新生，这是我钟情的喜悦。

　　说实话，我想过找个女人一起过。不是说相亲那种，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地渴望过。但我实实在在地最终发现，我不能对她们满意，也不能让她们满意。以类似的开端和相同的结局演出一幕幕滑稽剧，我不愿意再进行下去了。有需要的时候，以大多数男性在初、高中即已学会的方式解决。看到某些个别的异性，会有欲望，但随即打消，并成为一种屡试不爽的心理暗示：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甚至还未尝试，结局却早已展露无遗。

　　登录了读研时学校的BBS，竟然偶遇了某P。他是我在毕业后这几年来仍保持有规律的联系的少数人之一。

　　“晚上一起吃饭？”我发出要约。

　　“几点在哪”如此简洁而地道的话，甚至连标点都不用，是他一贯的风格。

　　“八点？回学校附近吃，看还有无其他人可以拉上。”

　　“Accepted”

　　最终也未能再找到其他人。我和他在秦唐要了烤翅、凉菜和冰啤酒，倒也喝得痛快。在一起不免要聊起当年在学校的事情。那些事情过了这么久再提起居然还是觉得很有意思。也许大家都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年轻了，于是把往事当成陈年佳酿仔细品味，并暂时性地乐在其中。

　　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1点。酒精的作用仍然很明显，感觉浑身都在发热，脑袋有点痛。忽然很想身边有个人陪着，哪怕只是坐在那里而已。可是四周空空如也。点了一支烟，开电脑。登录了她的Space，点开第一页的第一篇日志。

　　“2004年9月22日，晴

　　你知道吗，今天傍晚你站在阳光下等我，显得很帅气。

　　你忽然从书包里掏出那么大束白合花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