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王爷的帝路》妧洄

5、替死

　　太安元年二月初三清晨，“痴傻”的懿之正蹲在墙角数枯枝，而庄严肃穆的大殿上，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内侍出身的李重烽接下圣旨，真正的连同名义上也成为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此时此刻，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聪明人的善于审时度势，而会在错误时间说出正确话语的人早被李重烽灭了口。

　　不过太安帝确实太过年轻，无法决断国事，需要一位有能为的人在旁辅佐。可是先帝看重的这位李宰辅，偏偏又是个阉人，叫人心里不服气，左右为难之下只好选择沉默。

　　颛孙忱由内侍簇拥着，病怏怏的离去。李重烽昂首挺胸的向大殿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审视左右两旁的文武官员。

　　他的目光严肃而冰冷，让人不寒而栗，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陆道訸淡然的看着这位气势日益高涨的“盟友”，从他俊秀的面容上找不到一丝表情的痕迹。

　　两人的目光有短暂的交汇，又瞬时分裂，各往东西。

　　李重烽一直走到台阶前，方才停下脚步，明耀的晨光落在他煌煌紫袍上，风扬起了衣袂，威严的不可一世。

　　他眯起眼睛望向宫墙下阴暗的角落，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个肮脏、瘦弱的孩子。那孩子卑微低贱的如同地上的蚂蚁，来往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其踩死在脚下。

　　世事风云多变，谁也不会料到许多年后的沧海桑田。

　　李重烽慢慢的攥紧手指，仿佛将天地攥入掌心。

　　从此，这个年轻的皇朝，由他掌控！

　　懿之不知此时年轻的圣上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仍旧专心致志的用捡来的枯枝在地上摆出奇形怪状的图案。两名监视他的侍卫忍不住对视一眼，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无论是羞辱性质的试探也好，太医诊脉也罢，废宁王是个蠢货无疑，为什么李大将军仍旧要他们不分昼夜的死盯着？

　　“有什么意义呢？”侍卫甲忍不住抱怨出口。

　　“可不是？”终于有人说出来了，侍卫乙附和道：“其他兄弟们都跟在李将军身边吃香喝辣，官职往上爬‘嗖嗖’的快，我们哥俩守着一傻子。我看过不了多久，咱俩也得傻了。”

　　侍卫甲抱着手臂，躲到墙边避开寒风，“今儿天冷风大，还得陪着这傻子受罪，造的什么孽。”

　　侍卫乙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同伴跟前小声道：“我听说今天是李将军升官的大喜日子，这会儿功夫肯定是要接受百官们恭贺，然后再忙着开宴席什么的，估摸着不会来这里。”说着，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对方，“不如我们到隔壁屋子里，喝喝酒吃点东西？”

　　“这个……”侍卫甲犹豫不决，生怕被李将军发现他们偷懒，落得一个皮开肉绽的下场，“这个不太好吧？给李将军知道了……”

　　“我说好兄弟啊，咱们这受冻挨饿的没人体谅同情也就罢了，可自个儿决不能亏待了自己。”侍卫乙迅速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手又重新夹在胳肢窝下取暖，“反正就在隔壁屋，李将军来了那排场，刚踏进前门，咱后院这儿能立刻知道，怕什么？”

　　侍卫甲本就一肚子怨气，加上同伴的话说到他心里头去了，看着自始至终自顾自的蹲地上玩枯枝的废宁王，他犹豫再三，最终没有敌得过美酒佳肴的诱惑。

　　跟前只有个小豆子可供使唤，两名侍卫打发他去准备酒菜，然后勾肩搭背的躲进旁边的屋子里。

　　懿之看着满地的枯木，寒风如刀刺痛脸颊，可满心的都是欣喜。

　　一直等到小豆子领着一队送饭菜的侍从自远处走来，懿之挥舞着手臂，蹦蹦跳跳的踩着一地枯枝跑进另一边的小屋。

　　走在最后的侍从警惕的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在暗中监视后，敏捷地窜进懿之那间房。

　　小豆子浑然不觉，将酒菜吃食送给李重烽的手下。

　　再说先前溜走的侍从在跳进屋子的同时，顺手关上房门，手脚利落敏捷，关门的时候未发出半点声响，躲在桌子底下的懿之丝毫觉察不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王爷。”侍从低声唤道，生怕惊到屋外的走狗们。

　　懿之丢下手中的几片枯叶，慢慢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举止之间让侍从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正常的王爷。

　　他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视线渐渐的模糊，又颤声唤了一句“王爷”，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回应。

　　“小钱。”懿之点了点头，声音清晰温润。

　　尽管只有两个字的回应，但小钱已经心满意足，救命恩人没有真正疯掉让他悬了两日的心终于可以平复下来，更加的坚定了报恩之意。

　　“王爷，事不宜迟，请你立刻换掉衣服。”他一边说一边脱掉身上崭新的侍从衣服，递给懿之。

　　懿之没接，不忍的盯着对方。

　　“王爷，您愣着做什么？”小钱催道，顾不上主仆有别，将衣服搁在桌子上，开始动手解懿之的衣带。

　　懿之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小钱，你不该付出到如此！”

　　小钱笑了笑，无所谓道：“王爷，若当初您没有伸出援手，属下早已到阴曹地府等着投胎去了。小钱这条命，是王爷您的。属下没钱没势，唯有在王爷危难之时倾力相助，才能报答您的恩德。王爷，李重烽迟早有一天不会放过整个宁王府的人，早晚都是死，属下是个知恩必报的人，就让属下完成心愿吧。”

　　“唉。”懿之叹息一声，垂下挡拒的手，仍由小钱服侍着换下衣服。

　　昨日李重烽来过之后，为了不节外生枝，小豆子单独去见了小钱——也就是前日说好的那样“好玩的东西”，两个人琢磨了一番，定好计划，再由小豆子传达给懿之。

　　小豆子知道懿之对小钱有救命之恩，两人平时玩在一起，兄弟情义不错，是在危急关头能放心信任的人。

　　此时，李重烽正站在大殿外，接受群臣的奉承，心头愉悦非常，直到眼角瞥见一旁默默无声的陆道訸。

　　“陆侍郎，你在想什么？”他稍有不悦，众臣立刻惶恐难安。

　　陆道訸平静依旧，“下官在想，如此盛况，李宰辅当真受文武百官之爱戴。”

　　毫无波澜的语气，让人猜不出是赞扬，还是讽刺，更让人无法借故拿捏。

　　周围鸦雀无声，风吹动殿前旗帜的声音平白无故的让人心惊。

　　“哈哈哈……”李重烽大笑，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一位官员的肩膀，“陆侍郎，今日我事务繁忙，不知可否由你前往宁王府，看一看废宁王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

　　“下官明白了，自会请来武太医一问。”

　　想要避嫌，哪里这么容易。李重烽摆摆手，“诶，废宁王好歹皇室血脉，曾贵为王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怎能不亲自探望？做到有仁有义？”

　　陆道訸挥袖转身，“下官遵命。”

　　李重烽眯眼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琢磨：今日是否能抓住陆道訸的把柄呢？

　　另一边，懿之已经与小钱对换好衣服，小豆子急急忙忙的冲进来。

　　“两个侍卫睡的像死猪一样，可以了。”他一边说，一边启动隐藏在屋子中的机关，露出暗藏在地板下的暗道，“王爷，速速离开吧！”

　　懿之没有急着离开，握紧小钱的手，“你……”

　　小钱灿烂的一笑，打断懿之的话：“王爷，属下相信您可以打败李重烽那个大奸臣，属下相信您可以重整朝纲！这一切，都值得让属下付出。”

　　王府门前，陆道訸跳下马背，仰望黯淡无光的匾额，没有急于踏入门槛，而是张望来往行人。

　　“陆侍郎，请。”陪同他一起来的内侍恭恭敬敬的低头哈腰。

　　陆道訸看都没看这只李重烽的走狗，冷声道：“区区庶人，需我正三品中书侍郎亲自一看？”他太清楚李重烽的打算了——今日他踏入宁王府大门，明日便会有流言蜚语影响他的仕途，最终的目标是要他的性命。

　　可共苦，不可同享福的李重烽啊。

　　陆道訸不屑，挥手示意内侍尽快入内查看。

　　内侍自然是不明白李重烽如此安排的用意，中书侍郎的命令他不得不听，只有入内。

　　就在他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之时，只听一声惊天巨响，接着半空升腾起刺鼻的黑色烟雾，以及耀目的火光，让在场所有人心惊意乱。

　　陆道訸的瞳孔猛然间缩小，一股血腥之气涌上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