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背信弃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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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林立的校场上，一名身披黑色甲胄的年轻男子，昂首阔步穿过人群，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视在场所有人，脚步沉稳的踏上高台，俯视四周，风吹扬起披风，威武之气态令人不由臣服。
看着一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军士们，姬耘严肃的面孔上终于露出极淡的笑意。
开春之后，在多年筹谋的作用下，整个河北道尽收囊中。
有人骂他是乱臣贼子，愧对效忠太祖皇帝的祖父。
他觉得可笑。
真正背信弃义的该是建立了这个国家的太祖皇帝颛孙瑨。
五十多年前，还是端国公的颛孙瑨，意欲取代前朝，自立为帝，于是和他的祖父姬洲共同谋划，达成“取得天下之后，各分半壁江山为帝”的约定。祖父冒着性命之忧，全力相助，排除万难，最终逼迫前朝皇帝禅位，并打下了一片大好江山。
结果，颛孙瑨反悔了，没有让出一半的江山给祖父。
忌惮于当时颛孙瑨已经无法扳倒的势力，祖父知晓迟早有一日新帝绝不可能容得下姬家的存在，于是拒绝了异姓王的封赐，只求得一个不世袭的开国公的爵位，带着姬家大半的人，来到苦寒的东北之地，替颛孙瑨平定现今河北道之乱，之后一直安安分分的守在这里，最终消除了颛孙瑨的疑心。
现在，他不过是要连本带息的拿回属于姬家的土地。
太祖皇帝颛孙瑨背信弃义之事，将随着他的军队所到之处，广而告之，最终让天下人知晓颛孙家的厚颜无耻！
“将士们，当今天子昏庸无道，宠信奸佞，残害贤臣，陷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今日起，我姬耘与诸位将士们，将替天行道，还天下一个清平！”
偌大的校场上，响起震天的呼声。
“三日之后，拔营启程，向帝都进发！”
激昂的士气震天动地，仿佛要震彻这一片壮丽山河。
鼓舞完毕，姬耘快步走下高台，他的堂哥姬霄和一名俏丽的年轻女子迎上来。
“粮草已经备妥，绝无后顾之忧。”年轻女子信心十足的说道。
“麻烦你了，袁真。”姬耘看着一身轻便甲胄的女子，笑着对姬霄说道：“你的未婚妻可真十分了得。”
袁真自豪的看着姬霄，后者抓了抓后脑勺，也十分得意的说道：“必须的，我的妻子是世上最厉害又美丽的女子。”
姬耘拍拍堂哥的肩膀，又笑谈了几句，随后进入帅帐。
一名神色清冷的白衣男子，拥着一件稍厚的斗篷，坐在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瘫在膝头上的文书。听见有力的脚步声许久，他才抬起头来，清冷之色瞬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宁静的笑意。
祈延祖捏了捏胡须，谄媚的上前行礼，“大将军，您吩咐我的是事情，有消息了。”
姬耘没搭理他，在木轮椅旁蹲下身子，握住白衣男子纤细的手指，“怎么这样冷？你还是回饶乐都督府再休养一段时日吧。”他的语速很慢，为的是能让对方看明白。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姬耘盯着倔强的他好一会儿，败下阵来，回头问祈延祖，“什么消息？”
祈延祖赶忙说道：“人在蜀台郡，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了，原籍就是那里应该没错。”
“很好。”姬耘稍稍眯起眼睛，想要掌握这个人的行踪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就算是最了解的人亦不会知道他可能出现在何地，“你亲自走一趟，带几个功夫好的一起去。若是他不肯，当场格杀！”
白衣男子稍稍的动了一下手指，沉静的眸子看向姬耘。
姬耘无奈叹道：“鹤聆，我知晓你对你的师兄有几分旧情，但我更知道望鹤先生说的是真的。既不能为我所用，决不能存活于世。”他的眸光透着一股决绝的狠劲，“我不允许他辅佐别的人，成为我的劲敌！”
祈鹤聆无声叹息，但最后仍是点点头。
祈延祖看了看木轮椅上的亲侄子，笑了两声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我立刻去办，不会让大将军失望的。”言罢，却是依依不舍的出去了。
帅帐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姬耘又往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不顾帅帐里的温度已经让他觉得热了。
带姬耘回过身时，祈鹤聆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
姬耘认认真真的看着，“你的意思，是要在此地驻留三千精兵，防备博潞郡刺史派兵绕至后防偷袭，切断我军粮草供应及援兵？”
祈鹤聆点头，拿起旁边桌上的纸笔，写了数行字，又递到姬耘面前。
“博潞郡城墙坚固，易守难攻，需防其以守为攻，上屋抽梯……”姬耘读着纸上的字，略有所思，继而对祈鹤聆笑道：“明白了，我会去同其他将军商讨此事。”他蹲下身子，整理了一下铺在腿上的薄毯，“行军很累，你莫要多想，好好休息。”
祈鹤聆拽住姬耘的衣袖，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我懂，如今河北道在手，无后顾之忧，现今必须一鼓作气取下关中之地，站稳脚跟之后，才能图谋天下。一步一步来，不可急躁。”姬耘安稳道，轻柔的拍着祈鹤聆冰凉的手背，“我不会急功近利的，放心。”
说完，唤小厮进来随时伺候着祈鹤聆，便找其他将领商议部署去了。
祈鹤聆的神色很快又平淡下来，仿佛刚才的柔情之色是浮光幻影，小厮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不敢有丝毫分神。
明亮刺眼的阳光渐渐遮去姬耘的背影，祈鹤聆知晓他谋夺天下的心愿有多强烈，但也知晓一时的急躁也会满盘皆输。
就在姬耘率领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快速地攻下博潞郡并成功剿灭绕至后方偷袭的敌军，准备继续攻城拔寨之时，蛰伏在江南道的势力终于爆发，杀害官吏，占据郡县，一派要自立为王的架势。眼见已有两方势力崛起，想要在乱世之中分得一杯羹的人们，也按耐不住了，纷纷各自筹谋起来。
各方的急奏送入帝都，经由李重烽的手，转变成轻描淡写的一句“区区流寇虚张声势”，凭借山高路远，依旧没有人知晓真实的情况。
外界即将烽烟四起，群山环绕之中的宜方县城依然安宁祥和。
懿之和卓熹一路说笑着，骑马打北面往南走，经过大半年的修葺，破损的栈道已经修复一半。
“这次有你召集齐人来帮忙，受益不小。”卓熹看眼目不转睛望着柳家庄子的懿之，说道：“改明儿，找你喝酒去。”
“好啊。”懿之笑道，“算来算去，你可欠了我不少顿了。”
卓熹长叹一声，惆怅道：“你办事比我利索多了，欠就欠吧，我不会少你一顿的。”接着又笑起来，“嘿嘿，等多了以后，你也记不清到底有几回，我就可以偷偷摸摸的给你少算。”
懿之不甚在意，行至柳家庄子门口，对卓熹拱拱手，“我有点事情问问柳兄，卓弟兄先回去吧。”
“好。”卓熹偷笑着策马离开。
懿之跳下马，发现院门微微敞着，他看到一个面相有些猥琐奸猾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高壮的年轻男子站在院子中央，和柳家的管事说笑。
隐隐有说话声传入耳中，那奸猾男人的口音听着像东北一带的。
看管事的挺客气，懿之心想来人也许是柳家的亲戚，还是明日一早再来比较妥当。
懿之前脚刚走，后脚柳澹兮出现在长廊下，不冷不热的看着来客。
“您就是柳澹兮柳公子？”祈延祖搓着手，在得到柳澹兮的肯定后，态度立刻变得更加客气，率先自我介绍道：“在下乃是饶乐都督府姬耘将军麾下谋士，祈延祖。”
柳澹兮在三四级台阶上站了一会儿，俯视着满面笑容的祈延祖。
“只有我在一地停留超过三个月以上，姬耘将军才有本事找到我吗？”他说着，步下台阶，在对方逐渐僵硬的脸色面前，继续说道：“敢问姬耘将军已有祈鹤聆，何必找我？”
“姬耘将军求贤若渴，更何况柳公子不会愿意一身学识，无用武之地，终生埋没于山野之中吧？”祈延祖心中对于柳澹兮的傲慢很不高兴，但表面上不得不装作一副诚恳的模样，“姬耘将军心怀天下，登基为帝指日可待，且将军惜财如命，定会让柳公子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柳澹兮轻轻的笑了。
“可否告知姬耘将军是如何打下博潞郡，且早有预防后方偷袭的？”
祈延祖稍稍撇撇嘴，说道：“将军提前派出军士伪装成普通百姓混入城中，做为内应，外在采取速攻，并且听从祈鹤聆的建议，在发兵之日驻留两千精兵。”
“是在祈鹤聆再三坚持之下，才愿意留兵驻守的吧？”柳澹兮又问道。
祈延祖有点不耐烦了，但老老实实的答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柳澹兮在祈延祖面前来回踱步三四回，最后对他拱拱手，“若不得明主，我宁愿一声只徜徉在山野之中。祈先生，请回吧。”
祈延祖急了，他可是带着必定能带回柳澹兮的自信来的。眼见着柳澹兮要送客，他立刻只会手下打开带来的几口箱子，露出内中满满的金银珠宝。
“这些是姬耘将军特别准备给您的，恳请您出山相助。”
柳澹兮看也不看，“祈先生，对不起。在下的主意已定，绝不改变。蜀台郡刺史这两日会到宜方来，您还是快走吧。”
居然被一个年轻小辈给拒绝，祈延祖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快要丢光了，尽管在场没几个人，但他仍非常的在意。
“柳公子，我们姬耘将军找您找了很久，可见诚心啊。再说了，我侄儿鹤聆也在姬耘将军手下，你们师兄弟很久没有见面了吧？不如一同建功立业，也对得起您师父的在天之灵，不是吗？”
柳澹兮看着他，目光平静如水。
懿之很快追上卓熹，打算今天就一起去喝酒。
卓熹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好奇问道：“柳澹兮不会又出门去了吧？”
“没有，好像是亲友来访，听口音来自东北那边。”懿之一边说，一边揉着骏马的鬃毛，“我想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卓熹捏着胡须，望着湛蓝天空想了又想，“据我所知，柳家没有亲戚了。”
骏马一声嘶鸣，停下步伐。懿之蹙眉看着茫然的卓熹，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背信弃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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