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将至》今晨一梦

4、第4章

　　开学不到俩月，新生们就真切的体会到了大学的听课规律，并摸索出了三种课程。第一种是课好，老师也好。这种老师讲课时情真意切激昂文字，听其讲课非但不是负担，反而颇受启发。第二种是课不好，但老师有趣。例如教音乐的小林老师，绰号“林一等”——不论什么交通工具必坐头等舱，她几乎不讲专业，而是专门谈论怎样在头等舱内用最短时间内辨别具有CEO气质的男性等话题，每每谈起这些，底下的女生就会窃窃私语、脸红心跳，但都无比积极的听着，仿佛真的想从中汲取经验。这类课程虽说学不到东西，但听听故事也蛮有趣。说起第三种，就是课程无趣人也无聊，例如教营销学的老赵，他不仅教不出正经东西，连段子也讲不出来，只会拿着一张教案吭吭哧哧的念，一片学生都昏昏欲睡。
　　周芸也慢慢发现了艺术学院的优势与缺陷。这里的优势是自然是气氛自由，层级制度不明显，只要你够有才华，拿得出漂亮的结业作品，从不上课也照样毕业；缺点就是所有的学科都是技术性太强，缺少一种精神层面的厚重感和文化底蕴，这在周芸报道的第一天就感觉到了，最近更是得到了强烈地认证。她其实挺渴望在满是爬墙虎的破旧红楼里住着一位精通文史的老先生，自己偶尔去请教他一些问题，他一边说着周芸听不明白的话一边找着眼镜，偶尔蹦出几句拉丁语，那才叫大学。
　　“哎，你为什么学这个专业？”一个无聊的晚上，躺在床上的周芸问下铺刘尹冰。
　　“我啊，专业调剂。本来我第一志愿是金融，后面还选了法律、中文什么的，结果今年分高，直接沦落到影视了。”
　　“学金融？那有意思么？”
　　“没意思。我爸在银行工作，说将来学金融好安排。就算安排不上，也好找工作。”
　　“果然都这样。”周芸心想，在医院的爸爸不也想让她学医么。
　　“那你呢，第一志愿就是这？”
　　“对啊……不过现在追悔莫及啊，太水了。”周芸想起自己当初是多么热爱电影，常常逃了晚自习去音像店组碟片，夜夜沉浸在美好的光影世界里，怎么真的学起来，感觉如此不好。
　　“可不是么。”尹冰叹气，“都这样，学一行恨一行，估计我要学金融，现在不定有多向往艺术呢。要说专业这事，还是我舅舅说的对。他才不管兴趣不兴趣，直接看你家最厉害的亲戚在哪个部门工作，然后选这个专业，大三让亲戚介绍到公司实习，大四毕业直接入职。我舅舅觉得，工作只会越来越难找，提前锁定才是王道。”最后还不忘感叹一句：“还是敏敏省事，从小学画画，这路子走的多通畅。”
　　“嘘——别提这事。”周芸赶忙压着声音提醒尹冰。
　　正在夹睫毛的吴敏似乎没听到，仍一副专注化妆的样子。她的事情周芸多少听说了些，据说她专业极好，三四岁就展露出过人天分，学过之后技艺更突飞猛进，能用很短时间捕捉所画之物的特质。西洋画法自不必说，那都是基本功，关键是对于颇具意境的中国画她也手到擒来，寥寥几笔就是杨柳依依雨雪霏霏之景，且夕阳、灯光、薄纱、轻雾，竟无一不能表现。从某种角度说，她是非常自信的，这自信不只在画技上，更主要的是画风与画魂，她坚信自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存于骨髓与血液之中，老天恩赐、不可剥夺。周芸亲眼见过那令人发指的画速，就像浸泡在显影液中的相纸，一点点的从浅灰变成深灰、黑色，看似毫不相干的零落线条在加上几笔之后，层次感瞬间涌现。
　　只可惜，生活不会绝对的公平，尽管吴敏曾在央美和国美的专业招考中都名列前茅，可连考两年，还是因为文化课分数的小小差距而落到Y大。因为她越厌恶就越学不会、越学不会就更厌恶，如此恶性循环，最终还是输在了木桶的短板上。吴敏刚来时很是消极，不怎么和大家出去，现在已经好多了。她化完妆、穿好衣服，应该是又要出去搓一顿。几乎每天晚上，身材壮硕的她都会指天发誓：“我从明天开始减肥，这将是我好好吃饭的最后一晚。”说着她就和朋友去火锅店大扫荡。可每次发完誓，第二天基本也没什么行动。有时候她也会幡然醒悟，一星期只吃几根黄瓜，似乎也确实能瘦个四五斤，但很快就饿得受不了，又去大吃一顿，两三天就反弹了回来。吴姑娘经常打趣的说：“不公平啊不公平，我一个这么有时尚触觉的，自己身材五大三粗，你们三个毫无着装常识和艺术眼光的小屁孩一个比一个瘦，你们应该共享一下我这些肥肉才叫够义气。”
　　“行，共享到我胸上。”尹冰坏坏的说。

　　傍晚，陆澜千也回来了，她推门而进，“啪”的把两个大袋子丢在桌上，说：“你们快过来吃，好多水果呢！”
　　尹冰马上跳下床，一脸开心状：“我看看我看看，不错啊，苹果香蕉还有荔枝，今过节吗？你怎么买这么多啊？”
　　“不是我买的，是我男朋友过来看我……”
　　“哇！”尹冰兴奋的说，“是那个帅哥么，前两天和你吃饭的那个？”
　　“是啊。”澜千接着把目光投向周芸，亲切地问道：“你不下来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