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富贵》君惜泪

19、乱(下)

　　金枝一进院子就是一惊，只见延庆院的前院里前几天摆好的菊山已被推倒。几个小丫鬟拉扯着一个婆子，几个小丫鬟则自己扭打在一起。边上还有一些仆妇围观着，延庆院门口其他路过的仆妇指指点点的看热闹，连个拉架的人都没有。
　　金枝只觉得血往头上涌,涨的面孔通红,气的浑身发抖.延庆院是永安侯府世代世子的居所,自然也是侯府最为重要的院落.那些仆妇就算是路过延庆院也不敢高声喧哗皆是小声屏气就怕冲撞了贵人,何曾发生过下丫鬟扭打在一起的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从此延庆院的威严就要扫地.想到这里金枝有觉得浑身发冷连站都站不住了.
　　不过金枝是范氏的陪嫁过来的一等丫鬟,又管着范氏的对牌,自然是精明能干的.金枝自然明白现在首要的事就是先阻止这场斗殴,她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站直身子就要高声喝止众人.就听到延庆院门口一个威严而又冷漠的声音传来:
　　“全给我住手.”
　　这个声音并不高,但很是清晰,准确的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围观的仆妇们听到这个声音直觉回头,一边低低惊叫着万妈妈来了,一边迅速散开.
　　这些仆妇们一散开,就露出了扭打在一起的几对人.刘婆子一边护着自己少挨些打,一边偷看周围.她自然也看见了万妈妈,不仅看见了万妈妈还看见万妈妈身边站着三夫人身边的珍珠和掌管刑房的白妈妈.刘婆子只觉心里一跳,她虽然是来延庆院闹的,但也没有想要将事情闹大.如今见了万妈妈三人,心里也有些害怕,动作就迟缓了许多多挨了两下打.其余的几个小丫鬟只顾着一心一意的动手打人,也没有发现周围的变化.
　　金枝见万妈妈等人来了,心头一紧知道这件事瞒不下了.她忙拉了听见动静走出来的一个三等丫鬟碧玉低声吩咐道:
　　“你快去给少夫人报个信,将院里的情况禀进去.”
　　碧玉是林家的家生子,素来机敏看到眼前的情景自是知道不好.忙应是,快步进正房去报信了.金枝见碧玉进了正房,快步向万妈妈等人迎了过去.
　　万妈妈见动手的几个人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由皱了眉.这仆妇斗殴她在林家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如今见了,心中惊骇!特别是万妈妈想到,此时正在三夫人正房内坐着的客人,心里不由一跳.
　　“还不将她们分开.”白妈妈冷冷的对她带来的刑房的婆子吩咐道.
　　白妈妈掌管着林府的刑房,负责考察林府仆妇的言行是否符合规矩.她为人一贯的严谨,平时若有丫鬟仆妇行事出了些微差错,她见了都要惩戒一番.今日遇到延庆院仆妇斗殴,这是林府立府以来都没有遇到过的事.白妈妈心中愤怒异常,这样的事只会发生在那些败落了的家风不正的人家,若是让外人知道她们世子院子里,仆妇丫鬟敢动手打架,从此林家的家风就算完了.
　　刑房的婆子们自然是有些手段的,她们上前三两下就分开了打架的丫鬟和刘婆子.此时金枝也上前来给万妈妈和白妈妈见礼.
　　白妈妈心中恼怒金枝这个延庆院大丫鬟管束丫鬟不利,自然对她没有好脸色.倒是万妈妈对着金枝点了点头.
　　几个生事的丫鬟和刘婆子被带到了万妈妈和白妈妈面前.几人见了万妈妈和白妈妈清醒了过来,心中自然升起了惊怕.刘婆子是早就见到两位妈妈忙扑的一下跪下,几个小丫鬟更是脚软也忙跪下.
　　白妈妈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冷冷的吩咐婆子道:
　　“将生事的几人带去刑房.”
　　刑房的婆子们自然应是,上前提起刘婆子和几个小丫鬟.刘婆子在府里当差年久,自然知道刑房行事:先将犯事的人带去刑房在调查事情.若犯事的人乖乖跟着走,调查后该怎样惩戒就怎样惩戒.若哭闹喊冤或是反抗则立马就要皮肉受苦.所以刘婆子也不敢反抗,乖乖的随着刑房的婆子行动.几个小丫鬟没经过事,吓得连连哭求.白妈妈本就因为她们生事恼怒,眉头跳吩咐道:
　　“将几个哭闹的堵了嘴,绑了带走.”
　　几个小丫鬟听说吓得没了声响,只哀哀流泪.刚才那个带头打人的丫鬟到底是平日里泼辣惯了,此时强压着心里的惊惧道:
　　“你这妈妈好没有道理,我们是延庆院的人.犯了错自有主子管教.你一个妈妈怎么敢管到我们延庆院头上.你还有没有把我们少夫人放在眼里?”
　　白妈妈眉心一跳也不和她说话,冷冷的看了提着那个小丫鬟的婆子一眼.那婆子忙拿了块手帕准备往那小丫鬟嘴里塞去.
　　“闭嘴,”金枝对着那小丫鬟怒道,然后对着白妈妈屈膝道:“这些小丫鬟是刚选上来的,还没有教导好规矩.还请妈妈见谅,只是这事毕竟发生在延庆院,虽然白妈妈要带着人是规矩,但也该先见见我们夫人.”
　　白妈妈抬眼看了金枝一眼略略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姑娘也是主子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自然是懂规矩的。我们永安侯府职责分明，什么人该做什么事都要依规矩来。”
　　“妈妈，自然说的是。只是妈妈这样从院里带走了任，未免对我们夫人不敬。敢问妈妈也是这样在太夫人和三夫人面前当差的吗？”金枝也不动气听着白妈妈的话道。
　　万妈妈在旁听着两人的对峙不由对金枝高看一眼。她万妈妈本身就是陪嫁大丫鬟出身，自然知道她们这种身份的仆妇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维护主子的体面。这几个月来，自己做为三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自然知道，金枝等几个范氏陪嫁丫鬟在范氏面前有些失宠颇受排挤。没有想到这个金枝不但毫不怨怼反而能可尽职责维护范氏体面。万妈妈不由的在心里叫了声好。
　　“老奴依着府里的规矩行事，在任何主子面前都是如此。“白妈妈冷笑一下道。
　　“好个依规矩行事的奴才。看来你是不把我这个世子夫人放在眼里。”白妈妈刚说完，从延庆院正屋门口传来了一个冷厉的声音。
　　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正屋门口，只见范氏扶着一个二等打扮的丫鬟正站在廊下。范氏穿着一件天青色莲纹宽袖褙子，乌鸦鸦的黑发挽了个髻承的她脸庞白皙，只是白皙的面上浮着两抹嫣红,一双黑眸中闪烁着怒火.
　　院子里的仆妇见到范氏忙上前行礼问好.范氏冷冷的目光在白妈妈、万妈妈、珍珠三个脸上流转也不叫起。三人只觉得面上犹如刀割。
　　“白妈妈，万妈妈是看着我们延庆院落魄了，抓人都抓到我这里来了。”范氏盯着几人片刻，冷笑道。
　　“老奴自是不敢。只是老奴在府里三十余年也从没见过那个院里的仆妇敢在主子面前打群架的。老奴职责所在自然要为主子们分忧。”白妈妈并不把范氏的话放在眼中，回话道。
　　“好一个职责所在。你也是这样抓人抓到中正院取得吗？”范氏怒极道。
　　刚才小丫鬟进来报，她院里的丫鬟和别处的仆妇打成一团。范氏就觉得一股怒气闷在胸口，直烧的她心口犯疼。林家立府超过百年，府中的规矩极大，仆妇们自然被规矩所限从不敢放肆。怎么如今她院里的人就敢无视府里规矩青天白日的在延庆院打架生事？自然是这些仆妇都没有将她这主子放在眼中的缘故。
　　没想到她出了屋子看到的情形更是让她怒气勃发，这些管事妈妈抓人都抓到她的院里来了。若是今天让白妈妈将这些丫鬟带走，不是告诉府里的人她这延庆院人认可欺吗？以后她这个世子夫人还如何在府中立足？范氏打定了注意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丫鬟被带走。
　　“回四少夫人的话，中正院虽不堪但小丫鬟们还不敢再主子面前放肆。”白妈妈还没有开口回话，万妈妈已经道。
　　“怎么万妈妈仗着有侯夫人撑腰，在我面前都敢插话了。”范氏喘着粗气，指着万妈妈道。
　　“若是少夫人问的是别的老奴自是不敢放肆。只是既然少夫人问的是中正院的事。老奴恬为中正院的管事妈妈自然是要回话的。”万妈妈正色道。
　　“好，好的很。我只问白妈妈，今天是打定注意要带走这些丫鬟了？”范氏怒道。
　　“回少夫人的话，不是奴才要带走这些犯事的丫鬟，是府里的规矩如此。”白妈妈声音平缓的道。
　　“好，好个守规矩的奴才。讲规矩讲到主子头上来了。若我执意不肯让你带走人呢？”范氏居高临下的道。
　　“那老奴也只有对不起四少夫人了。”白妈妈起身又福了福，挺直了背脊面对着范氏道。
　　范氏见擅自起身站在廊下的白妈妈，只觉得她如山一样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从白妈妈身上范氏感觉到了她曾经在婆婆傅氏身上常常能感觉到的那种威严。这用威严总是让范氏觉得自己在傅氏面试那么渺小。这种感觉折磨着高傲的范氏，让她如坐针毡般的不舒服。范氏看着白妈妈不由的面色发白，她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的看着白妈妈。
　　“若是少夫人没有什么吩咐，老奴就先告退了。”僵持了片刻白妈妈见范氏不再发话便对跪在地上刑房的婆子们使了个眼色道。
　　“你。。。。。。”白妈妈如此行事让范氏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重，她指着白妈妈气的说不出话来。
　　白妈妈也不看范氏就带着刑房的仆妇压着那些延庆院的小丫鬟及刘婆子退了下去。范氏见状身形晃了晃，还好在一边服侍着的金枝眼疾手快扶住她。
　　“四少夫人。。。。。。”万妈妈见状道。
　　“怎么妈妈也想从我延庆院抓人？”范氏怒道.
　　“老奴不敢,不过三夫人派老奴和珍珠姑娘来是请四少夫人去中正院的去.猫儿胡同的范夫人来了.”万妈妈恭敬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