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上的温柔》林陈

6、第六章

　　C市一分局的警察局门口，一位警官将张兮送到门口，点头哈腰道：“真是麻烦张助理了，居然让您亲自过来一趟，其实您打一个电话就可以完全搞定。至于那混小子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张兮客套的笑道：“不必了，柯总说了不要为难他。”
　　“那好，张助理您慢走，我就不送您了。”
　　“好的，李警官请留步。”张兮坐上驾驶座，想起刚才在相机里看到柯劭和祝理拥吻的那一幕，心里就忍不住泛酸。趴在方向盘上忍不住回忆起与柯劭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因为学历的关系能进同心当前台还是得力于面试时她了得的口才。有一天晚上，她因为是新人为了挣表现所以加班到很晚，打算下班时去检查各部门是否有关好门窗，看着会议桌上的芭蕾舞鞋，忍不住拿来试穿，每一个女孩都有芭蕾梦，那代表着优雅高贵，她也好想像天鹅一般旋转高飞，可她捣鼓了半天却穿不上，那缎带也不知道怎么系，正着急之际，有人悄无声息的站在她面前说道：“这鞋不是这么穿的。”
　　张兮吓了一跳，看着居高临下的柯劭，面色发白道：“柯总...您怎么还没下班？”
　　“你不也没下班。”柯劭坐在沙发上，拿过芭蕾舞鞋掰弯道：“足尖鞋穿之前一定要先压软，不然会磨损脚趾。穿时要先在脚趾上包上脚尖套，接着绑缎带，这个缎带的系法也是有讲究的，不仅要系的漂亮还要系的稳妥，要不然表演时滑下来就会影响腿部线条的美感。”将掰着柔软的足尖鞋递给她：“你现在试试看能不能穿上。”
　　张兮一脸紧张的接过足尖鞋，本来就不会穿舞鞋的她在柯劭的注目下更加毫无章法，穿了十几分钟也穿不上，直急的满头大汗。
　　柯劭蹲下身，一手拿起鞋一手捧住她的脚打算替她穿上，张兮紧张的快要窒息，连连阻止：“使不得，我哪敢劳烦您替我穿鞋，要是被同事知道了，我会被人事部解聘的。”
　　柯劭无所谓的笑道：“你怕什么，我这不是在给你小鞋穿。”他的一语双关让她宽心不少，柯劭又接着说道：“此刻你在我的眼中，不是我的职员，而是一只试图让自己变得美丽优雅的白天鹅，我要你学会穿芭蕾舞鞋，你只有爱上它才会像顾客传达它的美，它的好。”
　　张兮红着一张脸看着柯劭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松的拿着缎带在她的脚踝上绕圈系结，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穿上了水晶鞋的灰姑娘，幸福美妙的滋味直达胸腔，可午夜之后，柯劭依旧是王子，她却已经是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怀抱着那双足尖鞋，似乎还能感觉到柯劭残留在上面的余温。这以后她简直变了一个人，上班时间忙完了自己的事后还主动帮同事做事，下班后还加入市场部的团队中走访各个芭蕾舞学校，她不记得曾伏地头给多少女孩穿鞋，可一份付出一份收获，同事说她多事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努力与成果，市场部若是谈成十笔单，必定有六笔单有她的功劳。三年时间，她从前台升为办公室助理，办公室主任，总经理助理，总经理特助。她努力的靠近柯劭，即使知道他心中住着一只天鹅也不在乎，他的天鹅远在英国，比不了近旁的丑小鸭得力。她取得了他的信任，甚至得到了他家的钥匙，她以为她将要获得成功，可这时他的天鹅从天边飞来了。张兮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穿梭，最后停在了他常去的那家西餐厅。在靠柱子的地方点餐就坐。不知何时，背后一桌传来熟悉的声音：“给她一份皇家奶油鸡。”张兮的心跳加快一拍，这么晚了他还没用餐？
　　祝理急忙阻止：“No No No，三明治加蔬菜沙拉就可以了。”
　　柯劭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就按我说的去办。”
　　祝理大为不满：“大半夜吃这个会长胖的。”
　　柯劭挤眉弄眼的笑：“没关系，回家再运动运动就消耗了。”
　　祝理气得直在桌子底下踢柯劭，柯劭知道她惯用这招，伸手握住她的脚踝：“规矩点啊，别没出到气还把脚弄伤了。”
　　祝理只得悻悻然收回脚，柯劭握住她的手又道：“阿理，你就留在C市吧，我可以给你办一个芭蕾舞学校，这也算继续芭蕾舞事业啊。”
　　“不一样的。这就好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习惯了国际舞台，不喜欢国内环境。在中国去看芭蕾的有几个是真的喜欢，有几个是真的懂芭蕾，不过是一群庸俗的人想给自己裹上一层文艺的外衣罢了。”
　　记得09年沈阳举行‘桃李杯’舞蹈比赛时，他带着她去观看比赛，坐在她另一侧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他边看表演边议论台上的演员谁的身材好，谁的胸前有料，祝理气得中途便离场而出，原本指望着让她爱上国内的舞台而回国发展，谁知却出现这样的意外，气得他直想对那中年男子竖起中指。这以后祝理对国人的专业态度和素质产生质疑，直说万不得已要回国也是回香港发展，柯劭为此还对她发气，他看不惯她如同其他的香港人一般对大陆人指指点点，同为华夏儿女，为什么还要分个你高我低。
　　此刻听出祝理的话里又有贬国人之意，不由得薄怒道：“你也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口口声声说国人的不是，我承认国内是有素质低下的人，可你不能以偏概全。香港和英国难道就没有坏人了吗？他们的法律之所以健全，不就是因为犯各种罪的人多才制出裁决之策的吗？”
　　祝理被训的莫名其妙：“请问我为什么要饿着肚子大半夜到餐厅来和你讨论中英的法律问题？”
　　柯劭沉默了一晌，转怒为笑，柔声道：“好了，你别生气，算我的不是。”正巧服务员端着主菜来上菜，柯劭笑道：“不是说饿了吗？快吃吧。咱们不吵吵。”
　　祝理瞪了他一眼而后低头优雅而缓慢的用餐，吃到第三口时她放下刀叉用纸巾擦拭嘴唇。
　　柯劭看着她的餐盘里至少剩着3/4的食物，皱眉道：“不吃了？不是有两天没好好吃饭了吗？”
　　祝理坐直身子理着身上的披肩道：“100g奶油中含有879大卡热量，这相当于我一天所需，吃上两口足够了。”
　　柯劭用刀叉拨开她餐盘里的奶油，切着鸡排：“鸡的热量只有167大卡，你可以再多吃几口。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可以适当增加一些热量的摄入。”将一块切好的鸡排举到她唇边：“听话，再多吃几口。”
　　祝理嫌恶的皱起眉头，“那你把鸡皮剃了，鸡皮的热量比鸡肉高。”
　　柯劭将叉子上的鸡肉放进嘴边吃掉鸡皮再递给祝理：“现在可以吃了。”
　　祝理没好气道：“这跟谁学的坏习惯，脏死了。”
　　“你要是嫌脏，我咀嚼碎了喂你吃？”柯劭的眼里满是戏谑，引得祝理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柯劭嘻哈的吐了吐舌，将鸡肉放进她的餐盘里，又将一整块鸡排的鸡皮剃掉放进自己的餐盘：“全部吃光，不然等会儿要你买单。”
　　祝理耸了耸肩：“我没带钱包。”
　　柯劭笑着调侃：“所以才要你买单啊。小心我把你抵押在这洗盘子还债。”
　　祝理切了一身：“这个笑话不好笑。”
　　“是不好笑，可有人就是傻得差点洗盘子抵债。”
　　祝理知道柯劭是在笑话她。有一次，祝理从练功房回家途中，饿的饥肠辘辘，破例去餐厅加餐，吃完后才发觉没带钱包，芭蕾舞演员有严格规定练习以及表演时不许佩戴任何首饰，她通身除了一只手机别无其他。那时格氏姐弟已经归国，她不愿麻烦其他人，打算把手机抵押给餐厅，明天拿钱来取，可服务员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只得提出以洗盘子打扫卫生等事来抵偿餐钱。柯劭和朋友正巧从餐厅外面路过，见到她和服务员在争执，少不得英雄救美。
　　出了餐厅后，祝理面带感激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柯劭嬉皮笑脸道：“还什么还啊。我比较喜欢肉偿。”
　　祝理的笑脸立马垮下来，哼了一声就大步往前走。柯劭跑到前面对着她倒退着走路，笑嘻嘻道：“这样就生气了，真够小气的。”
　　祝理将脸扭向一旁：“我就看不惯你这种轻浮的态度。你这样会影响社会风气。”
　　柯劭被她的郑重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我就和我爱的女人调调情，碍谁惹谁了？”
　　祝理停住脚步，瞪他道：“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
　　珂劭耸了耸肩，“无所谓，我有足够的时间和你玩，我等你爱我。”
　　祝理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哑口无言。柯劭笑嘻嘻又道：“你干嘛傻乎乎去洗盘子，给我一个电话不就结了，我会立马飞过来的。”
　　祝理不理他，柯劭又道：“是压根没想到我？还是没存我的号？”
　　没有得到回答，那就是默认，柯劭抢过祝理的手机，祝理急道：“你做什么呀？”
　　柯劭举高手机，让祝理惦着脚尖也够不着，将他的号存入她的手机，正打算还给她，却发觉祝理正攀着他的肩膀妄图夺回手机，他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静静享受着她贴近他的温暖，缓缓搂住了她的腰。
　　祝理却没有闲情逸致陪他花前月下，推了他一把却推不开，气得去踩他的脚，到最后却是疼的她自己眼花四溢。
　　柯劭扶着祝理坐在花台上，蹲下身去脱她的鞋，祝理却死活不依，柯劭威胁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吻你。”
　　祝理只得扭过头去，声音低若蚊蝇：“我的脚很丑，你看着会害怕的。”
　　“天下还没有能吓住我的...”可这话不待说完，柯劭就惊住了，他从来不知道美丽的白天鹅居然有这样一双扭曲的脚，只见她的五个脚趾紧紧挨在一起，似乎是分不开的，每个脚趾下面都布满了老茧，厚重的就算划一刀都不会感觉到疼痛，而脚趾甲的边缘满是血红，看的出是因为常流血的缘故，因为刚才的那一踢，她的大脚趾开始流血，柯劭捧着她脚的手微微发抖。
　　祝理昂着脖子从地上摩挲着想穿上鞋，柯劭一把抢过她的鞋扔的老远，站起身对她咆哮道：“你的脚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跳，你都不会感觉到疼吗？”
　　祝理不明白他为何发怒，实话实说道：“我已经习惯了。”
　　柯劭不停的吐气，半晌才开口：“以后我养你，你别跳了行吗？”
　　“我学芭蕾又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成为万众瞩目的星星。”
　　“你已是我心中最耀眼的太阳，何必为了变成星星而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祝理不想和他争辩，起身单脚去拿被柯劭丢掉的鞋，柯劭却打横抱起她，吓得她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急道：“快放我下来。”
　　“不放。”柯劭抱着祝理大步往前走，路上不时有人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祝理不喜欢这种探究的眼光，急道：“你要带我去哪？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买鞋，你的脚需要一双舒适柔软的鞋。”这以后，祝理再没有买过鞋，因为柯劭会把最舒适最适合她的鞋送到她面前。
　　“阿理，你在想什么呢？”祝理挥开在她眼前乱晃的手：“想你以前是如何欺负我的。”
　　“胡说，我何时欺负过你。”柯劭将自己餐盘里最好的一小块牛肉放进祝理的餐盘：“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祝理了了吃了几口后死活不再吃，柯劭威逼利诱一番才逼她又吃了几个圣女果。
　　他们买单相携离去之后，张兮看着滴下的泪水沿着红酒杯不断下滑，一面血红，一面晶莹。她见过柯劭绅士，自信，欢喜等种种表情，唯独没见过他嬉皮笑脸，时而讨好时而薄怒的真性情模样，这样的表情或许只有在Icy的面前才会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