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之几》寒焉

34、星空

　　锵！物体相撞断裂，黑影自门外闪入，手起，打晕她。
　　“带回去，小心看护，不许她死！”黄袍随风舞动，郑离面无表情的吩咐。
　　“是。”

　　“放弃了？还是根本不是她？”郑离坐在床边，轻问紧闭双眼的人。“无论如何，她配不上你，这世间没人能配上你，我的弟弟，我的……
　　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抢走，孑儿，你，是我的……”
　　迷茫的目光坚定起来，如阳光驱散了浓雾。展现在太阳下的花瓣上的露珠，通透夺目。
　　低头，轻吻了下他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唇。
　　“现在，我竟然能理解他了。他的确是因为你而死，死的心甘情愿。”
　　门被打开，太监进来请皇上就寝。
　　“退下吧，今晚朕就在这儿。”
　　“皇上，选秀已过两日，可皇上还未临幸过任何一位妃子。内廷和太后都有异议，请皇上三思啊。”
　　郑离温柔地看着郑孑动也不动，
　　“皇上……”过了有一刻钟，太监实在忍不住低声开口。
　　“宏燕。”
　　“……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太监擦了擦冷汗，开心地下去准备了。
　　“等我……”微笑着吻了他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走了出去。

　　门再响过，床和的人睫毛轻颤了下。又痛苦地闭上。
　　“我，该怎么办？绯？该怎么办？“被凌风打晕后，他便一直昏迷着，仿佛飘在无重力的宇宙之中。睡的很香甜，很安静，连梦也不来吵闹。很舒服，像生命的起始点，安静，温暖，安全，真想永远地呆在那里。啊，好舒服……
　　“……有一对才美……”熟悉的歌声从远处传来，虫儿飞？绯吗？绯，在哪儿？不要走，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到那声音的时候，是在说“……你是我的％”
　　不是绯，好想躲回去，可天不从人愿，还是全听到了，一个字都没落下，他没有动，也没什么力气动。因为不知道怎么去棉队，刚刚是宏燕在唱吧，心底全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高高在上的这个人啊，也是因为自己。
　　有人在身边做下，抓紧他的手。温暖，厚实的带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颤抖的唇轻触在他白嫩的手背上。许久，低低达到，用气息唤了声：“孑……”
　　他轻轻地转过头，缓缓地对上那双纯净的，担忧的眼眸。笑了下：
　　“风……你来了……”
　　“我来了……”凌风不能自已地红了眼睛，咽着口起，忍住要滑下的泪。轻声道。
　　“谢谢你。”细致的手，抚上他英俊的脸颊轻轻擦下他落的泪。看着这么脆弱的他，郑孑忽然间觉得烦闷的心平静了下来，越来越柔软，温暖。见他有些涩然，柔声问：“今天，有星星吗？”
　　星星？只顾着担心他了，哪里有注意到呢。被问起，凌风忙站起来，要开窗看。
　　“风。”郑孑忙叫住他，昏迷两天，水米未进，此刻根本没什么力气。强撑起来。凌风见他如此，赶忙过来扶住他。
　　“不要被人看见了，我们一起出去。”
　　“外面很凉，你又病着……”
　　被郑孑这么温柔的望着，还哪有力气拒绝，回身见桌上放了碗已经凉了的粥。忙端过来，用内力弄热。
　　“先吃些东西。”
　　“好。”郑孑笑着答应，等着他喂。
　　顿了下，稳了稳加速的心跳，有些抖地把一勺粥送进郑孑无血色的唇。
　　靠着床头，郑孑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递过来的东西。时不时看看凌风心疼不已：这个人对自己的情意那么深切，深到他已经无法再隐藏，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这样呢？喜欢他没错，可是无法回应他要的那种情。自己没办法去爱什么人了，面对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人，又无法拒绝，那份温暖是渴望已久的，如何舍弃的了！可，这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
　　他是皇上身边的人，互相接近都是有目的的，但，什么时候变了？他开始用悲伤的目光追随自己？而自己却故意忽视他。不想有什么改变，他还是他，该多好。那也就不会感到心疼了。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了。
　　是谁说，得到是幸福？那是多么没良心的人说的话？面对没有付出而又没办法回应就得到的，那种愧疚，一个人能承受多少？说什么不需要回报，接受我的付出就好。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是多么自私，多么可恶的人说的啊。
　　要离开……吗？
　　“够了。”
　　“……”
　　“够了，不要了！”推开他递过来的粥，“出去走走吧。”
　　宽大，暖和的皮裘立即把郑孑严严实实的包住，凌风抱着他，小心地避开护卫，向皇宫最高出——守望阁而去。

　　晚秋的深夜，风是凉的，水是凉的，人也是凉的。坐在屋顶，看瓦片上渐渐凝成的白霜，望漆黑夜幕上闪烁的星光，心情豁然开朗。
　　仰头，靠在紧紧环着自己的人。轻轻吐一口起，白雾从口中散去。
　　“你看，好多星星啊。”
　　小心地将他盖严实，深深地看者他舒展开的容颜，凌风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吗？每一个发亮的星星都是一个太阳，每一个太阳周围都有好几块大地，大地上有和我们一样的拥有智慧的生物，每一个星上都有。
　　对这大地来说，我们是那么渺小，对整个宇宙来说，我们可以完全被忽略。存在与否根本不重要，没任何意义。
　　人好象蝼蚁一样，在蚁窝里，窝外忙碌追逐。只看到一小块天地，根本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他们又为什么存在。只顾争一小快已经发臭的肉。彼此伤害，杀戮。
　　得到了有能如何？真让人费解啊，人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为了得到，付出所有，不明白啊。”
　　“孑没有想得到的东西吗？”
　　“想得到的……如果可能，想有自由，永恒的岁月和青春。”
　　“为什么？”
　　“因为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存在有什么意义，想知道大地的另一面是什么，星星上住着什么东西，想去品尝人世的酸甜苦辣，经历痛苦和幸福。想知道这些，必须有无尽的生命和青春，还有自由。”
　　“还有吗？”
　　“恩……也许知道了这些，还会发现更大的问题，如果没有了，那之后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都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那些东西呢。为什么还要去问那些问题？还是那么多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惊讶地扭头看他，没想到，他是这样有想法的人，一直以为他是个粗人呢。细细地想了下，他笑了，道：
　　“是啊，我也只是个小蚂蚁，无法脱俗，只能和蚂蚁一样，想得到不可能的得到的东西，我也没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
　　“……风，我很迷茫，像落在一片浓雾森林。除了树就是雾。看不到其他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全是白茫茫的，我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想看到什么，想得到什么。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扑面而来的雾，哪些是好的，哪些是能得到的？哪些是危险的伪装？我看不清楚，我……很害怕，我分不清好坏，怕坏的伤了自己，怕自己伤了好的。我……该怎么做？”
　　“不要怕，跟着心走，它不会骗你，不会让你后悔，不会后悔。”
　　“心啊，呵呵……我，还哪有心啊。”一次次的失望后，心早就成了碎片。
　　“有这样一个传说：一个被伤害的人，请求神把他的心变成一块石头，没有感情了，就不怕伤害了，看到别人为他伤心，他的石头心也不动。他没有情绪，不再痛了。我已经没有心了，可是还是会痛，真希望有神仙来，把我变成一块石头。虽然自私，但是，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什么呢。”
　　“孑……”
　　“不便成石头，一个人也可以吧，如果一直是一个人，是不是也能不痛？出家也行，可惜，这里没有寺庙。”
　　郑孑呆呆地仰头望天，自言自语着，好象世界就他一个人，他人格分裂成两个人自己对自己说话似的。
　　“我……”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呵呵，我很坏吧。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轻轻打断他，郑孑转过来，看着他。
　　“怪我吗？怨我吗？我希望你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不在意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在意我到底做过什么。我是个无关的人，只是皇上的兄弟，有可能谋反的，被你监视的人。”
　　“不是，我没……”凌风急道。
　　“我希望这样，希望啊，希望。风，我是个恶劣的，自私的人。为了自己伤害别人，我不爱任何人，没办法爱谁，包括我自己。我不想做错误的选择，不想再痛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以不明白吗？因为不喜欢，所以拒绝了。这个意思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了。以前装做不知道是希望自己主动退开。现在，不行了，连呆在他身边都不行了。被讨厌成这样，自己让他很厌烦了，轻轻的，他点了点头。
　　“离开这里吧，这里不适合你。去哪都好，走吧，走的远远的。”
　　“如果，你让我走，我听你的。”
　　“我……”被误解了，算了，随他怎么想吧，保住性命做重要。
　　“我想你走。”坚定的，他这么说。
　　“好！你送我吧。”微笑着，凌风拔出匕首，放在他眼前。
　　郑孑的眼睛被刺痛了，失望，难过，一起涌上来：这个人果然不行，他不懂自己，爱，有什么用，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对一个不了解的人，能是爱吗？
　　看着凌风平静的脸，他绝望了。缓缓地站起来。转身：“随便你吧，你不想走就不要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孑……小心！！”一道银光正对他们射过来。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一箭，翻滚着落下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