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血耶

1、第一章

　　第二次的期末考试流川枫不出意料地再次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话。

　　一直训到下课这种话题才渐入佳境，流川枫的态度无疑是最让人恼火的，从进入办公室后就开始打瞌睡。班主任坐在办公桌边喋喋不休，流川枫站在班主任的对面照样打呼噜，脑袋时不时地往下垂，然后再抬起再下垂，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什么。下课铃响后班主任终于忍不住怒吼着晃醒这个问题学生，流川枫出于本能握紧拳头，班主任当面就挨了一拳，捂着鼻子抑制不住地大骂。

　　门外传来一阵夸张地哄笑声，班主任气愤地甩上门，外面那群问题学生捂着肚子笑得更厉害，然后再转到窗口观察里面的情景。班主任把开着的一半窗子猛地用力一推，关上了，由于没有窗帘，他必须继续忍受这些大嗓门问题学生的笑声。

　　那些人笑得喘不过气来流川枫才悠悠转醒，看到对着窗外暴跳如雷的班主任，他茫然地摸摸后脑，睁了睁惺忪的睡眼，半清晰半模糊地看到窗外那群人，其中有一个红脑袋的，其实人他不认识，看到那个红脑袋的他就精神抖擞，他转身盯着那个笑得直不起腰的人直看，嘀咕了一句白痴，他还不知道那个白痴在笑什么。

　　樱木花道手臂抱着肚子，另一手指了指在窗内对他们龇牙咧嘴的老师，歪头对旁边的洋平和樱木军团的人叫道：啊哈哈，那个秃头老头子……哈，真是搞笑，他骂狐狸的时候，哦哈哈，再多骂骂那只臭狐狸吧！！他高兴地甚至对洋平等人一人赠一个头槌。

　　一阵哀嚎声夹在狂笑声中流川枫完全清醒过来，突然一阵不爽，看着外面笑得颤抖不已的几人，沉着脸刚说了个：喂！白痴……

　　班主任猛地转过身抢在流川枫前面打断了流川枫的话，班主任指着窗外怒不可遏地对流川枫吼道，你最好警告你那些朋友……

　　什么？流川枫迷惑又质疑地盯着眼前这个老师说。

　　窗口被敲地闷闷作响，樱木花道正用自己独有的头槌一下一下地撞着窗上的玻璃，看得其它人心惊胆战，他笑得比刚才更疯狂，眼角憋出一滴眼泪，咕噜着，朋友，哈哈哈，那只死狐狸，啊，和本天才？唔，我要被笑死了。旁边的樱木军团慌手慌脚地拉住正要再次往玻璃上撞的樱木花道，因为笑得太厉害，手上一松，樱木花道又撞上了玻璃。

　　班主任脸色更难看，管教自己的学生却被别班的学生笑话了。他决定不理会外面的问题学生，先教训教训自己班上最大毛病的问题学生，他把怒气全泼到流川枫身上，首先是，如果你再不改掉上课睡觉的毛病，我就请你家长过来。流川枫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好的，然后再偷偷瞥了眼窗外。本来最具威胁性的在流川枫身上完全不起作用，班主任气得两眼冒火，说，你就这么不怕你爸妈知道？

　　流川枫略有所思地想了想，班主任开始洋洋得意，然而流川枫一句：我现在可以替你打电话过去。他说着掏出手机输入号码。

　　班主任却慌忙阻止了，说等等，你家伙……这招果然行不通，他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心想看来只有那样了……

　　窗外的人不再笑了，睁着眼睛仔细看着里面，似乎再要寻找下一个笑点。流川枫收回手机，再转头看了眼窗外，樱木花道对着转过头来的流川枫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附上死狐狸臭狐狸可恶的狐狸一大串的咒骂。虽然流川枫依旧没有表情，樱木花道还是笑得乐不可支。后面有脚步声，那人在樱木花道身后停下了，戳了戳樱木花道的背，那颗脑袋插空隙，紧挨着红色的头，凑进去，好奇地问，你们在干嘛啊，一群人鬼鬼祟祟的？

　　啊，谁在本天才后面！樱木花道正在对里面那只狐狸摆出更欠打的鬼脸，后面唐突的声音吓得他跳起来，他的后脑撞上了后面那人的前额。那人不得不跟他拉开距离，樱木花道一看那捂着额头的人竟然是三井寿，拨开樱木军团的某个占位置很大的人把三井拉进来，很友好地拍了拍三井的头，朝窗里扬了扬下巴，说，小三你看那只可恶的狐狸。

　　三井看着窗里很欣慰地说，那个面目可憎的，目中无学长的家伙终于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班主任已经打算使出最卑鄙的手段，面露恐怖的神色，而流川枫还是抬着下巴，目光落在某个角落，目中无人的傲慢非常让人火大。班主任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有一些什么东西，他扶了扶眼睛，质问般地说，流川枫，你其它不及格我不说你，可是国文为什么是个位数，你那作文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办公室里还有其它两三个老师，听到这句话同窗外的樱木花道等人笑翻了天。

　　不想写，睡着了。流川枫睁开一双死鱼眼，面不改色，声调平板。

　　国文考这个分数简直是侮辱，班主任一气之下有些口不择言，说，你要好好反省，七班那个樱木花道都考得十分，你连他都不如。说罢气馁又头疼地扶着额头叹气。

　　窗外的樱木花道两手叉腰，自鸣得意地哈哈大笑说我是天才嘛。

　　心里一阵不爽的流川枫对着外面大笑的樱木花道低低咒骂了一句：真是个白痴。

　　虽然听不到流川枫的声音，樱木花道从那嘴型就能看出流川枫又骂他白痴，他扬起拳头就要冲进去，幸而旁边的人一把拖住。

　　班主任把那张纸打开，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说，这是你作文上的内容，我念给你听听：
　　可别这样做，我既然这样爱你。
　　你是我的，我的光荣也属于你。

　　班主任念得铿锵有力，富有节奏无非就是想嘲弄一下这个问题学生，读完后很有气势地用力把纸拍在桌上。有些居高地问：你知道你写的是什么狗屁吗？

　　当然了。流川枫的姿态比他更要居高，扬起下巴，斜眼瞥到窗外紧盯着樱木花道，说，那是我的真心话，白痴。最后两个字虽然都是同样的没有柔情，却是磨平了菱角。

　　樱木花道花了近半分钟才理解这句话，流川枫盯着他，他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三井无比的震惊用手肘捅了捅樱木花道，低声问，喂，你说那个死面瘫不会是恋爱了吧。

　　恋爱？他什么恋爱？樱木花道反射性摸不着头脑地反问，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樱木花道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大半。低了低头，扭开头去不看里面的流川枫，也只给流川枫留一个后脑勺，挠着头重重地拍在三井的肩上，笑嘻嘻地说，小三啊，那个死狐狸没人要的啦，哈哈，他长得那么丑。

　　三井一直挺直身子才没有被樱木花道拍到地上去，他似乎也被感染了，摸摸下巴思索着，笑哈哈地说是啊是啊。使尽全力拍在樱木花道肩上。

　　流川枫正满面阴沉地盯着外面闹在一起的两人，连班主任囔囔着什么都听不见，班主任还在坚持他写的那两句话是狗屁不通的东西，这时突然有个女教师恍然大悟地尖叫，说那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的某句，没想到流川同学不仅仅人帅还这么有文学修养。流川枫完全听不懂那个女教师在讲什么，窗外那群人听到这句令人震惊又惊悚的话都转回头去看流川枫，再看看那个女教师。

　　上课铃声打响，樱木花道催促着众人赶紧回去上课，其它人说再等等，樱木花道似乎不能再等下去推搡着他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走在走廊上三井又提起流川枫那个面瘫是不是真的恋爱了。洋平他们也乐津津地和三井讨论，樱木花道的手埋在裤带里低着头走在最前面，完全没有参与的意思。后面的几个人讨论后的观点基本一致——那个死面瘫真的恋爱了。加上樱木花道的背影孤独，一副沮丧的模样，他们猜测这个对象可能是晴子小姐。洋平上前拍了拍樱木花道，樱木花道一个机灵地用凶恶的眼神盯着洋平，洋平干笑了两声，说，面瘫恋爱这种事不好玩吗？干嘛一副无精打采的。

　　什……么，无精打采的，唔，谁无精打采了。樱木花道目光闪烁，总是从和他说话的人身上移开，说话也吱吱唔唔的让人怀疑。

　　铃声第二次响起。

　　本天才要回去上课了。樱木花道装模作样地大笑几声，对后面的人挥挥手，似一路小跑地甩开后面的人，洋平看得樱木花道脸上的一抹不同寻常的颜色，他反复对自己说看到的东西进行批驳，呆愣愣地站着没及时跟上去，后面的人凑上去好奇地探究着洋平的表情，洋平摆摆手说，哈哈，没什么啦，回去上课咯！

　　教室里的樱木花道一脸为惆怅而惆怅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他怎么都不相信那个可恶又野蛮粗鲁的狐狸有什么文学修养那种见鬼的东西，更可恶的是那只狐狸的还不够十分的国文竟然被大家理解的，说什么搞文学的就是要有点个性。他这个天才竟然没有被大家理解。想起流川枫说的： （你是我的，我的光荣也属于你。）真心话。他觉得他这个天才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地发热，开什么玩笑，他这个天才可是要彻底打倒那个混沌的。想半通不通的樱木花道干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洋平突然发觉有点不太对劲，每次他想问点什么，只要一提到流川枫，樱木花道就把眼睛移到别的地方去，再追问的时候干脆把脸别开，洋平不罢休地凑过去，那张可疑的不自然的却有着某种魅力的颜色再次显现了。

　　下午的练习结束后，樱木花道照常被彩子留下来做基础练习，其它人离开后，流川枫也没有走，继续在场上练习灌篮投篮。

　　六月中旬的傍晚七点，阳光褪去了璀璨的明媚，满是醉人的柔和。在这种时候竟然要做基础练习，樱木花道恨恨地想，发泄似的把罪过都传到手上的篮球，把篮球拍地“咚”“咚”作响，震动一方体育馆。他想起刚才晴子站在体育馆门口对他用甜美的笑容说再见。然后他只能被困在这里看着晴子靓丽的背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柔和的夕阳也能刺激出眼泪来。他泄气地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缓慢下来，篮球滚到了一边。

　　彩子的扇子当头拍下，彩子恶声恶气地说，你最好给我专心点。

　　流川枫一个反身灌篮，瞥到球场外的两人，目光在樱木花道身上多停留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正打算灌第二个篮，一个篮球正在他的后背，他摸了摸一阵阵钝痛袭来的后背，樱木花道在离他不远处愤愤地咒骂，都怪你这只臭狐狸，可恶啊！

　　什么？流川枫抱着球，一脸莫名其妙地转过来面对樱木花道，他听到的是彩子的扇子打到樱木花道脑袋的声音，竟然能扯上他。

　　彩子忍无可忍地再次敲在樱木花道脑袋上，樱木花道吃痛地摸摸脑门，一脸凶恶地跑上去一把揪起流川枫的衣领，一直嘀咕着都怪你这个混蛋。

　　虽然还是有点莫名奇妙，流川枫也摸了个半透，他觉得大概大概就是那样吧，对着樱木花道靠近放大的脸，他莫名的就兴奋了，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挑衅似地傲慢地扬起脸，换来樱木花道一句暴怒的：我要揍扁你这只狐狸！蓄力的一拳还没砸到流川枫脸上，已经被流川枫眼明手快地将樱木花道的拳头包裹在他宽大的手中。流川枫的掌心是那么贴切地，骨节分明的五指也是那么有力的。樱木花道动了动拳头，又动了动五指，他发现他挣不开那个力道，他瞪大眼睛恼羞成怒，松开抓着流川枫衣领的手，打算再来一拳。

　　流川枫非常肯定刚才自己除了一个反身灌篮，没有骂白痴，也没有做别的挑衅樱木花道的事情，而樱木花道现在火气很旺，他更明确那种想法了。在樱木花道第二拳还没过来之前，他将手里的篮球往旁边一抛，往前凑了凑，更加贴近，这个距离却让樱木花道面露粉红，往后退了一小步，支吾着说干……干嘛。

　　篮球从他们脚步滚落，斜斜向外滚了好多下才摇摇晃晃地停止滚动，彩子看着对峙的两人百般无奈地把篮球捡回去。

　　流川枫也往前进了一小步。樱木花道正打算再退一步，却听到流川枫说，不许动！他就正的定定站在那里没有动过，连呼吸都变得平缓。眼睛虽是圆睁着瞪着流川枫，却没有了那种气势。两人由对持逐渐转向了僵持。流川枫贴到樱木花道耳边似笑非笑地小声说，你刚才是撒娇？

　　这句话真的很小声，加上流川枫原有的低沉嗓音，樱木花道思索般地眨眨眼睛，楞上几秒才能反应过来，羞怒地推开流川枫，反复激动地声明，不可能！

　　流川枫说，明明就是。樱木花道扑上去再打算给这个混蛋一拳，流川枫很肯定的看着他，拳到半空却怎么都不能使出去，流川枫又说，你经常为了某些事暴力相向，你还没回复我。

　　混蛋啊，回复什么啊，你一边去吧。樱木花道边咒骂着拳头也伴着招呼过去，却打了个空，他情绪难定地垂下双手。流川枫又添了句：我都等了一个多月了。

　　樱木花道又火大的揪起流川枫的衣领，对面那张英俊的面孔突然心慌意乱起来，然后脸上会不可制止地发热这种奇怪的现象。想了想（结果他还是什么都没想到），转身往彩子所在地方走去，流川枫情急之下一把拉住樱木花道的手腕，樱木花道一个愣神便往流川枫身上靠去，流川枫反射性地搂住靠过来的人，始料未及地后退了两步，樱木花道侧过头看到流川枫侧脸，流川枫犀利坚毅的眼睛也撇过来看着他，他突然有点害怕起来，似乎不得到答案流川枫是不会罢休的，但是问起来他真的很迷茫。

　　他沉浸在过去的某一天，竟然忘了挣扎。输给海南队的那个夜晚，流川枫发神经地（他如此认为）问他这个天才，可以接受他么。还说了一直厚脸皮地强调喜欢。樱木花道觉得那个混蛋的脸皮真的很厚，他只是呆了一下，没及时反应过来，流川枫就亲了上来，等他再挣扎拒绝的时候，流川枫更厚脸皮的说：你也喜欢我。樱木花道为此苦恼不已，他也一直搞不清楚那算是什么，他绝不承认喜欢，但又认同流川枫行动上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