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Ⅰ命运之渊》林海樱

30、Chapter28

　　今天的夜，乌云满天，关上灯，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明日一点，我要带走猎鹰所持有的玉麒麟。——怪盗虹之青
　　这次的作案地点，又是猎鹰大厦。
　　大楼漆黑一片，毫无生气，就像平常一样……不，比平常还松懈，没有巡警，没有加夜班的，一个人也没有。
　　大楼的某一层，巨大的落地窗外的墙边，长长的绳子下吊着一个白色的人影，白色人影正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室内的情况。
　　通过单眼镜片的红外线装置观察，屋里确实没有一个人。
　　——Lina在搞什么啊？
　　老早就以支援队的名号打入警方内部，还通过造假得到了支配警方的权利，连北下明煊都挡在了外头，到头来在这里玩空城计？
　　虽然心里有些不甘，但虹之青还是万倍小心。
　　——谁知道她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眼镜上逐渐呈现出一个红色的人影，有人来了。
　　刺眼的光束扫了个来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巡警便离去了。
　　虹之青右手牢牢扒着墙壁控制身体不会暴露给屋内的监控器，早上已经勘察过每个监控器的位置了，不过很奇怪，这个房间里的监控器不像其他房间一样紧贴在天花板上，她花了十分钟的时间一寸一寸地检查天花板，除了没监控器外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妥。
　　左手一直抬着确认时间——她是守规则的好学生，说一点整绝不零点五十九分。
　　紧绷的神经忽然间捕捉到空气里水元素的一丝异样，几年来的体术训练让她下意识地一推，离开原来的位置，墙的反作用力所提供的初速度带着她做起了单摆运动，刚才呆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弹道，碎裂的尘土还未散去。
　　——实弹？！
　　没有来得及多想，时间到。
　　虹之青迅速用玻璃刀切开落地窗，伸进去打开窗户的锁，旋转式的窗户上头开了个足够大的空间，虹之青顺着玻璃滑进了室内。
　　——竟然有人搞狙击偷袭！
　　——不过你没机会了呦，这里都是防弹玻璃哦狙击手桑~~
　　轻巧地落地后她并没有立即站起来，如一只落入生地的猫一般警惕，全身处于紧绷状态，随时都能像弹簧一样躲避意想不到的突袭。
　　抬手，几片柳叶镖飞出，打碎了安在墙上的摄像机镜头。
　　反正在她进来的时候监控室的人都知道了，还留着这几个摄像头的话就算她掩饰工作做得很到位，通过这些残影电脑也能分析成像，到时候她就麻烦了。
　　——……要是人手够的话就能黑进系统控制监控录像了，唉……
　　余下的两片柳叶镖带着飞旋的水蓝色飘带一直打到玉麒麟所在的展柜上，“叮当”一声脆响，摔落下来。
　　——也没什么机关啊……她到底在搞什么？
　　虹之青顺着柳叶镖划过的路线，猫儿般轻盈地踏过直线上的展柜，落在即使在无光的环境下依旧金碧辉煌的玉麒麟面前，迅速摸出玻璃刀画圈，用吸盘吸出圆形玻璃。
　　“啪”。
　　霎那间，刺眼的灯光一泻而下，房间立刻亮如白昼。
　　数名黑色制服的人，或健硕或娇小，有男有女，动作灵敏地落地，迅速封锁了所有出口，将白衣怪盗包围。
　　——怪不得监控器不放在天花板上，是为了让我放松对天花板的警惕好让这些人藏身啊。
　　华丽的灯光在质地上好的青色的披风上投下层层波纹，虹之青在他们行动的瞬间面不改色的取下玉麒麟嘴里含着的切口繁杂、闪光无数的钻石。
　　“Game over, girl.”
　　黑色紧身制服的金发蓝眸女郎微抬嘴角。
　　——一……二……五个人，Lina真是势在必得啊。
　　突然间，亮白的光线从虹之青脚下炸开，八个人快速戴上墨镜，整齐划一。
　　一个女队员后方突然闪现出一个飞快的下劈腿，训练有素的女队员就地一滚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闪光弹的效果消失，黑衣女队员翻身落地，虹之青维持着半蹲可随时进攻防退的姿态，面上的白纱随着惯性飘然而下，遮住面容。
　　背后突然有冷风袭来，虹之青向前一个凌空翻，躲开后方的攻击，突然腹部一阵剧痛，她随着一股力道狠狠地撞上防弹玻璃构成的墙。
　　勉强撑开因为疼痛而朦胧视线，虹之青捂着肚子的手紧抓着衣衫，刻出道道褶皱，浑身还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地颤抖，即便感觉到了金发女郎靠近的气息，也无法做多余的动作，禁不住咬咬牙。
　　——三对一，算你狠！
　　Lina拿捏的真的很到位，既能让人疼得要命，又能控制力道制造普通的淤青，几天就恢复。
　　“看样子是我赢了哟，Miss Indigo~~”Lina虽然有些心疼，但现在温柔的话，她就不要赢了。
　　Lina手指触碰到白色面纱，稍稍用力，丝滑的薄纱便从满是虚汗的脸颊上脱落。
　　突然，无声的黑暗侵袭了白亮如昼的房间，黑衣人有些小小的惊讶。
　　瞥了眼外面依旧闪烁着的霓虹灯，Lina顿感不妙。
　　——难道有第三方？
　　电房里，电闸旁，黑衣少年微微勾起嘴角，转身查看各个监控录像，眼波如和风般温和，旁边全是晕倒的工作人员。
　　——嘛，我也觉得少牵扯进来一些人比较好，这次就免费帮你了，浈。
　　虹之青抓住这难得的刹那，从Lina手下逃了出来，躲进曲折的展柜里。
　　人从明亮处一下子陷入黑暗，没有特殊道具的话，眼睛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虹之青也是在一瞬间凭着感觉躲起来的，虽然小腹疼得不能有大幅度动作，但镜片特殊的夜视功能让她很快就看清了周围。
　　这个时候……会是谁啊？
　　不过既然帮上忙了就谢谢那位好人啦。
　　不能通过原路出去，不然会被外面的那位不知是哪边的狙击，而且翻出去绝对会疼死的，正面的话那几个……
　　……天台！
　　忍痛努力放轻脚步，却不料如此微小的声响竟然也引起了队员的注意。
　　几名黑衣人利落地翻桌朝声源处追赶，虹之青只好忍着疼跑开了。
　　——哇靠，你能再敏感点吗？！
　　虹之青靠在安全出口楼梯旁，听着路过的脚步声，从门缝里窥探，屏息而立，内心炸毛了一下。
　　路过的一名黑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微弱的声响，伸手接住从袖口里滑出的枪支，悄悄靠近安全出口的门，猛一拉开，门那边空无一人，他向同伴使了个眼色，便一人上楼一人下楼，其他人继续在走廊内追。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远去，吊在楼梯扶手上，身体贴着天花板的虹之青松了口气，一松手，屁股着地。
　　“唔——”疼死了！！
　　大动作拉扯带动的内部疼痛外加着地方式不对的外部疼痛，够她修养个几天的。
　　本来，是打算，认输的，但是，看到那支枪时，她突然想到，卷进来的人越少越好，要将伤害降到最低。
　　——拜托了，Lina，别那么认真好不好，少了我一个没什么，我没爹没妈没亲戚没朋友，小弟还那么有本事，组织还有那么多人才……
　　——但你是执行部部长啊，文武双全，外柔内刚，那么多拜把子兄弟姐妹，追求你的人排队排得比北京公路上的车都多，这样的女生已经绝迹了你就别往火坑里跳了行不行啊！
　　握紧了口袋里那晶莹的宝石，不知不觉，眼眶就热了起来。
　　——对不起，姐姐，这次，让我赢吧……一定……
　　——大不了，去轮回。
　　虹之青并不是不怕死，起码，作为东宫浈的时候她很想活着，所以才会当上怪盗，但如果因此把朋友伙伴们也给拉近危险里，那她宁愿躲在无人的阴暗角落里了却一生。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后已经大汗淋漓了，腹部的内伤不断地牵扯敏感的神经发痛，虹之青的手搭上门把手。
　　——就在那边吧，那个家伙……
　　——越过那家伙，就成功了……
　　门开后，夜风倒灌，额前碎发随风狂舞，昏暗的光线只照出了天台上等候的人的剪影，让虹之青动作一顿。
　　黑衣人就站在对着门的方向上，夜风将她的金发吹得如海藻般散开，黑色紧身衣下是窈窕身段，这样的剪影足以媲美世上任何一件美术品。
　　“Lina姐……”
　　——果然还是你能看透我的想法啊。
　　Lina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抬手就是一枪，虹之青抱头滚地，原先呆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排子弹大小的尖头针管。
　　麻醉针。
　　Lina不停地射击，她只有不停地躲闪，完全处于压倒性的不利。
　　躲在一堆杂物堆后，虹之青气喘吁吁，这种状态太消耗体力了，现在别说是消耗大量体力使用简易魔法了，就连最平常的飞跃也很难完成。
　　而另一边的Lina晃晃冒烟的枪口，似乎还是游刃有余。
　　虹之青闭上眼，轻风迎面而来，细细地感受夜风中夹带的水元素擦过感官的变化规律，阴天里不可或缺的风像母亲柔软的手掌，轻轻为她拭去两鬓的冷汗，她慌乱的心跳也因此变得平稳。
　　手中突然闪现出几把柳叶镖，虹之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地全部投掷出去。
　　悠哉的Lina突然感受到来自一旁的杀气，下意识地侧身，刀锋只是擦过了作战服与抵挡的枪支，插进木箱和铁丝缝中，紧接着是来自四面八方的银色小刀的轮番攻击，“当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在本应休息的夜晚中异常刺耳。
　　金属刀的声音停止后，Lina维持着最后躲避的状态一动不动，然后喷出一阵轻笑。
　　“一个都没中哟，我看你还是回去练……”
　　Lina动作一滞，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漆黑的周围。
　　这时乌云恰好裂开一道宽宽的缝，皎洁的月光如细密雨露洒落，附在银白色的丝线上，Lina的周围全是如蛛网般交叉的绷直的白线，她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这种程度……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
　　“并不是一个都没中，”虹之青绕到杂物箱前，手握柳叶镖，“除了擦到你的那几个，每一个镖都有按照预定的路线带着丝线到达指定的位置，我对风和镖速度路程的计算误差小于0.1，如果是实战的话，Lina，你已经被生擒了，但是，我把钢琴线换成了弹性超好的棉线，你可以随时挣脱，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Lina试着放下手臂，绷直的丝线果然轻易地被压弯，她把枪丢在地上，叹了口气，“我输了，果然不该把他们支开啊。不过你什么时候反应那么快了。”
　　“我的速度一直很快啊。”虹之青甩出几个柳叶镖，紧绷的丝线几乎是同时断开，散落一地。
　　“不过你也没赢，”迎上虹之青惊异的目光，Lina说，“你的目标不是玉麒麟吗？可你只拿走了玉麒麟嘴里的宝石，目标没有完全被盗哟~~”
　　“你……”不甘的目光迎上因钻了空子略微得意的笑容，虹之青将头扭向一边，“切，平局就平局，我回去睡觉了。”
　　“等等，”Lina叫住欲离开的虹之青。
　　虹之青应声停下，等待着她的下文。
　　“起码……告诉我你的理由，行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虹之青不解。
　　“拯救世界？那种烂俗的理由你认为我会相信？”Lina走到她面前，高跟鞋造就的身高差距让虹之青不由得仰视她。
　　“浈可没那么伟大，”她说，“我认识的浈是个物理天才文综白痴，一旦认真起来总会做出一些让人不可思议的举动，傻瓜一样什么事都想自己扛，怕黑怕虫怕鬼，却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于平淡的琐碎生活中，独行于自己的幻想空间，这样的浈，根本不可能为了‘世界和平’这种空大的理由做违背自己心的事！告诉我，你第一次下定决心要行动时，心里所想的。”
　　虹之青身形一顿。
　　——第一次决定行动时……心里所想的？
　　“第一次决定要行动时，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虹之青眼里有什么呢在闪烁，像一个禁不住果糖诱惑的孩子，顺着Lina的话想要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在地下室时被一群黑衣人拿枪指着的场景突然再度浮现，虹之青回过神，避开Lina转身离去，Lina也没阻拦，任她离去。
　　因为她在虹之青的眼中看到了那么一瞬的动摇，那么，她认识的浈，还是那个物理天才文综白痴。
　　“哦对了，”走到门边的虹之青突然转过来问，“你没有安排狙击手吗？”
　　“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是为了点芝麻大的事情就做到这种绝情地步的人吗？”
　　“看来你对自己的认识很正确啊~”虹之青偷笑。
　　Lina头上成功地出现了十字路口。
　　——淡定，淡定，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虹之青的浈真是让人火大啊！
　　。
　　乌云重新合上后，明亮的月光收凛冽的锋芒，天地宛若巨大的墨池。
　　东宫浈向着家的方向飞奔在街头，黑色的披风完全将她与夜融为一体，即便已经气喘吁吁，即便额上颗颗汗水，脚下仍没有减速的痕迹。
　　解除变身后的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学生，卸下与人对峙时的种种强硬后，她才发觉自己猛然松懈后冷汗如泄洪的大坝浸透了两层衣物，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即便知道如此漆黑的环境下对狙击手是绝对的不利，她还是有些神经质地怕背后来一个枪弹而以“之”字形前进。
　　——这样的夜绝对不适合狙击，那个人，不肯放过她出现的任何一个机会，就有那么想要崩了虹之青吗？
　　闪进一条黑咕隆咚的小道，几近虚脱地狠狠地往墙上靠了上去，气喘吁吁地缓缓滑坐在冰凉的水泥板上。
　　——等等！起码……告诉我你的理由，行吗？
　　真正的……理由……
　　——“拯救世界？那种烂俗的理由你认为我会相信？”
　　这种理由，确实很烂俗呢，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呢……
　　怎么可能嘛，我可没那个精力去逞英雄……
　　——“浈是个物理天才文综白痴，……傻瓜一样什么事都想自己抗，怕黑怕虫怕鬼……
　　是啊除了工作方面我就是个废柴胆小鬼……
　　——“……这样的浈，根本不可能为了‘世界和平’这种空大的理由做违背自己心的事！告诉我，你第一次下定决心要行动时，心里所想的。”
　　“第一次决定要行动时，你心里怎么想的？”
　　……姐姐你可真够了解我的……
　　第一次行动前，Lina因为有事几天没去她家，她自己在被窝里烧了一天一夜，在口干舌燥浑身发冷里渐渐消沉的意识中，她见到了一个金发碧眼身着青色风衣自称“青”的外国女子。
　　那天的意识迷茫于漫天密集的细雨中，四方茫茫，无天无地，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晨露都聚集到此，连呼吸都是温柔的水蓝色，全身无力的她只有跟着飘离，眼前突然出现柔软的白色布料，青色的披风微微晃动，摩挲她的脸颊，她疲惫的眼睛微微张开一丝缝隙，浓密如海藻的金发丝丝分明飘飞起舞，布满了她的视野，丝毫没有沾到雨水。
　　“嗯……”谁？
　　那时的她已经疲惫到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了。
　　“看样子，病得不轻。”
　　耳边响起温润的嗓音，如晨露滑落，安抚人心。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感觉到拥抱的力度加大了，柔软冰凉的触感让滚烫的身体舒适了不少，温润而充满歉意的声音继续，“对不起，我的主人。”
　　为什么要对不起？主人？……什么意思？
　　“我叫青，是寄宿在这颗跨越时空的古老青钻内的意识，本来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件事的话，我就只是个装饰品，毫无意义，不会影响到你，但是……因为这里不是魔法界，我无法从周围吸收对应的能量，如果你毫无做这件事的意愿，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侵蚀从而获得你的生命之源……”
　　“作为应该守护你的存在，真的很对不起，浈……”
　　所以，第一次决定行动时，心里所想的……无非是，阻止七彩石对自身的侵蚀，然后，苟活下去……
　　但是，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对警探胆大妄为的挑衅，从不伤人的原则，以及每一次行动后的感叹，似乎，都在叫喧着刻在它们内部的信念。
　　阖上双眼，昏暗的灯光穿过她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阴影，脑海中交替闪现出幼时酷暑时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灿阳下金发飞扬、笑颜璀璨的洋妞；皎月下笑得让人安心并认真的强调出怪盗与小偷的区别的某人；蓝天下笑声吵闹声铃声一团糟却溢满了日常的幸福的教室同学……
　　下垂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实实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那种……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感觉……，那与第一次截然不同的感觉，不是为了要自己活命，总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
　　红色的光点在电子地图上频频闪烁，最终停留在了某处，再也没有动起来，一身黑衣的顾明金不由得紧了紧拿着手机的手，本来慢悠悠地跟着红点走的脚步也因为焦虑与担心而加快，最终当他在一个小巷中间发现不知道是晕了还是睡着了的东宫浈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当指尖触碰到女生黑色的衣料时，身为顾明金的东宫辰逸再也淡定不了了，扯下自己的外套把她裹起来之后抱着就往家里赶。
　　——草泥马怎么出那么多汗！！！
　　怀里的女生还在有些抽搐，不知是疼痛还是疲惫，顾明金尽量放稳脚步，一脚踹开了自家大门，脱了她浸湿的衣服，给她换了件干燥的衣物。
　　当和煦的暖阳照进屋里的时候，顾明金正趴在床边细细地数着床上人的眼睫毛，脸上的茸茸细毛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她们俩一起养的小猫咪，昨夜发白的脸色也已经重新晕染上红晕，不知是阳光的照射还是身边人的体温。
　　顾明金不由得感叹时光催人老，昔日睡觉如此警觉的老姐，如今却睡得像猪一样，竟然被他抱了一夜还没醒。
　　——他才不会承认为了让她睡个好觉给她来了一针呢！
　　于是，当东宫浈毫无征兆地醒来并准确撞上顾明金的脑袋时，顾明金发誓他再也不做亏心事了。
　　东宫浈坐起来的时候完全处于懵逼状态，她就突然想起来好像睡过了忘了做饭了想赶紧起床，什么时候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啊！——”
　　于是顾明金被顺利地以狗啃泥的姿势踹翻在地。
　　东宫浈裹着被子怒气四射地瞪着地上的顾明金，“你怎么在我家啊？”
　　“大姐……这是我家啊……”
　　“哈？！”东宫浈环视了一圈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震惊99+
　　“你现在的样子像是见到了极其匪夷所思的事情。”顾明金坐在地上很认真地告诉她。
　　“我……你……我为什么在你家？”东宫浈稍微松了松抓住被子的手，脸瞬间“腾”地一下飙红了，“我我我衣服怎么回事！？！！”
　　“咳……我昨天失眠在阳台上吹风，看到街上有个人影倒下，就下去看看，没想到是你，然后就把你带回来了，至于你的衣服，是临时住我家的表姐给你换的，她现在上班去了，所以家里就剩你我了。”
　　顾明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把烘干的衣服尽数丢到床上，“我出去了，你把衣服换好。”
　　东宫浈半信半疑地看着走出房间的背影，手上的衣服暖烘烘的，黑色的面料上还有白色的汗渍印记，身上过于宽松的衬衣还有着洗衣粉的味道，很是好闻。
　　——原来昨天乱跑一气竟然跑到家附近了……
　　东宫浈万分纠结出去之后该如何面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顾明金。
　　怎么解释自己大半夜出现在外面？
　　怎么解释自己的夜行斗篷装扮？
　　还有……肋骨下方的大片淤青？
　　站在门口踌躇了好久好久，分针秒针一一轮换而过，直到敲门的声音打破这一室的沉默。
　　“葛青，你穿好了吗？我热了些吃的你要吃些吗？”
　　“啊好了好了！”东宫浈慌忙开门，却和刚刚敲门的顾明金打个照脸，两个人都愣了一会儿。
　　“我……我赶紧回去了，”东宫浈慌慌忙忙地往门口跑去，“整夜没回去姐姐会担心的。”
　　跑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鞠了个标准的90度躬，“昨天晚上，真的很感谢你。”
　　“没关系，小事，倒是你，女孩子家的，大晚上少出来，注意安全。”顾明金倒也没有留她，走过去冲她笑笑，“我去送送你。”
　　“不不不不……不用，”东宫浈连忙摆手，脸上的羞红还没有散去，“我认路，不用麻烦了，谢谢你，拜拜~”
　　“……好吧拜拜。”顾明金无奈地道别。
　　东宫浈心里暗自松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