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似溢》海边闲人

2、第二章

　　清爽的初夏清晨，王府的一干女眷在容王妃的带领下，前往城外的慧真寺上香祈福。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看看车外的风景，再看看李茹难掩兴奋的表情，我不由笑问道：“小姐，去庙里上香很好玩吗？你今日天还没亮就起了啊……”

　　“小馨，你才进府没多久，也难怪不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啊，王妃都要带府里的女眷去慧真寺烧香礼佛，希望菩萨保佑全府上下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李茹的另一个贴身侍女杏儿接过我的问话。

　　“要说只是吃斋念经，那是挺乏味的，但是这慧真寺的后山树林里有一棵神木和一个许愿很灵的神泉。听老人们说，那神泉是天上的神石掉到人间才形成的。只有心地善良的人，诚心诚意的许愿，心愿才会随着泉水流到天上的神仙那儿，神仙就会替你实现心愿的。前些日子出府嫁人的常二姐去年就在那里许过愿。这不，灵验了，果然嫁到了个好人家了。”杏儿眉飞色舞道。

　　“咦？原来杏儿是想嫁人了，才抢了这趟差事出来的啊？把你小翠姐丢在府里，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同意的。不过，杏儿你今年才十一，嫁人还小了些吧……”李茹收回看风景的目光，对着杏儿打趣道。

　　“哎呀！小姐，你又拿奴婢说笑了！”杏儿撅着小嘴说道。“奴婢怎么会有那种念头呢？只希望这回能求得神仙保佑，让奴婢母亲的病早日康复，家里今年能多收些粮食，弟妹们能吃得饱些……”杏儿有些黯然。

　　“杏儿姐姐别担心，那泉水既然很灵验，这次去许愿，你一定能心想事成的。”我看小丫头想到伤心事了，开口安慰道。“是啊，杏儿，等娘亲她们祈福时，我想法子溜出来，和你一起去神泉许愿。”李茹也说道。

　　“啊？不行的，小姐。王妃知道的话，肯定会责罚奴婢的。”杏儿怯怯地摇头道。“没事的。娘亲知道的话，就说是我要去的。你只是听我命令才陪着我去的。”李茹小手帕一挥，下了决定。

　　快到傍晚时分，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下了车，一座郁木葱葱的山川映入眼帘。那香火鼎盛的慧真寺就在半山腰上。因为是王府女眷来上香，早已有侍卫站在路边戒备，看来已经清过场了。跟着李茹随着王府众人走进寺内，一番折腾，总算在寺内客房安置下来。这福要祈三天呢，明日才正式开始。

　　女子多娇弱，又经一日车马颠簸，王府众人用过晚斋，便早早休息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在方丈的主持下，王妃带领女眷们焚香斋戒，沐浴净身，为祈福做准备。李茹趁王妃她们被仪式吸引注意力之际，悄悄退出大殿，跑来厢房跟我们碰头。“快！快点！杏儿，小馨，前面的祈福仪式开始了。没有两三个时辰是不会结束的，走！现在我们去后山看看。”

　　“真的现在就去吗？小姐，我们还是等王妃这三天的祈福结束了，最后一天再去看吧。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有太重的处罚。以往府里的姐姐们都是这么做的……”杏儿还是不敢。“小馨，你去不去？”李茹又转头来问我。“早去早回，不会被发现的！”

　　“去！”我干脆的应道。自打被李越领回来，就一直闷在王府里，现在这身体又太小，别说我以前最拿手的瞬间移动了，就是想踩着砖头翻墙头都够不着。早就盼望着能出来放放风了。现在这么好的郊游机会，我可不能放过。“不过，小姐，你认识去后山的路吗？我们可没时间从山顶翻过去，那肯定来不及的。”

　　“放心，虽然我没去过后山那神泉，可是我早就打听过怎么走了。前两年来上香，小翠她们偷偷去许愿都不带我的，今年我一定要去看个究竟！”李茹用坚定地眼神看着我说道。“杏儿，一起去吧，今天是祈福的好日子，娘亲是看过皇历挑了时辰才来的。今天去许愿一定灵验的。”

　　就这样，许愿三人组小心避过王府侍卫，悄悄离开了慧真寺，踏上了神圣的许愿之旅。

　　“小姐，奴婢记得这条岔路不是走左边，应该是走右边的……”去年来过一次的杏儿第三次小声的开口说道。“嗯，就听你的，走右边。今次才发现本小姐实在没有认路的天分，哈哈……幸亏有杏儿在，否则这会子真的要迷路了。”看来李茹也有放风的感觉，跟平日里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状态大不一样。

　　路上我们并没有遇到行人，看来王府侍卫很尽忠职守，清场清的很彻底。皇家王府的招牌就是好使啊……

　　走走说说，很快就看到了我们此行的终点。一棵繁茂的参天巨树，旁边是久仰大名的神泉，感觉有些类似前世的济南趵突泉啊。泉眼中溢出的清泉水带着丝丝热蒸汽缓缓流出池沿，蜿蜒盘转顺着山势而下。居然是一眼温泉！我不由地一怔。在这平原地区，居然出现一眼温泉，太令人惊讶了！脚下三步并做两步，想要看清楚些，究竟是什么回事。

　　“哎呀，这泉水真的在冒热气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热泉水！以前听小翠她们说，我还不信，以为她们是在说笑来着……这，这果然是神仙的泉水啊！杏儿，快来许愿！现在许愿时辰正好，神仙会听到你的心愿的！”李茹双手捧着小脸，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温泉说道。“啊，我也要许！小馨，你，你也来许！”小郡主第一次见温泉，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了。

　　啊？我也来许愿啊……那好吧，大家都这么高兴致的走到这里了，不好扫了别人的兴。反正经过这穿来穿去，我早就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了。我也闭目，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道：“满天神佛在上，小女子刘馨带魂重生，又不小心落到您的地盘上，多有打扰，万分抱歉。只希望神佛看在我也是无辜受害者的份上，多多保佑，让我快点恢复灵力，早日找到回家的路，好与父母亲人团聚……”

　　睁开眼睛，旁边李茹和杏儿还在满面虔诚的闭目许愿。我抬眼打量四周的环境。郁郁葱葱的树林，枝繁叶茂。泉眼边的那棵神木更是长势惊人，直径足足有两米半。可是看品种跟旁边的树木是一样的啊，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品种变异？而且在温泉周围的林木长势明显好过远处的林木。这么说来，是因为这眼温泉的缘故？我眯了眯眼睛，盯住犹在不停喷出温泉的泉眼。

　　“天上的神石掉到人间才……”脑子里掠过昨天杏儿的话。这么说来，这泉眼里也许真的会有什么好东西？嗯……如果是能助我修行的宝贝，那，不要的话还真是对不起自己。打定主意后，我走到池边，正要伸手试试水温，查探一下泉里的情况，耳边就传来杏儿的急呼：“小馨！住手！别摸泉水！”

　　我只好打住，转身问道：“为什么不能摸呢？走山路手上都脏了，这么漂亮的泉水，用来洗洗手，擦擦脸不是正好？”杏儿一把拉过我，离开池边几步。蹙起眉说道：“什么洗手擦脸，这是神泉啊！！凡人是不能碰的！碰到的话会遭神谴的！以前有人不信，硬是不听人劝，摸了这神泉水，结果全身慢慢长出红色的斑点，没几天人就没了。看，这神仙的东西，凡人哪能随便碰的！能这么近地祈愿跪拜一番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听你的，我不洗手了还不成吗？”皱皱鼻子，我说道。现在时机不对，看来必须单独再来一趟了。“小姐，你许了什么愿？”我岔开话题。

　　“我啊，我向神仙许愿，希望皇帝叔叔少派些事情给爹爹做，这样爹爹才能多点时间陪我和娘亲。希望大哥还象以前那样偷偷带我溜出去玩，二哥再做个风筝送给我，上回那个被我不小心弄坏了。还有娘亲也要永远最疼我，全家人都无病无灾……小馨，你说神仙会不会嫌我要求太多了，一气之下不理我啊？”李茹小声说道。

　　“不会的，小姐。神仙法力高强，全天下那么多人都在向他求愿，他都得负责听着。可是有的人求一次就能实现心愿，有的人求一辈子也没用。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我顿了顿，卖了个小关子。看到李茹和杏儿都是一副想知道的表情看着我，我咳了咳嗓子，说道：“这说明神仙只渡有缘人啊……这有缘人嘛，咱们回去再接着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得赶紧回寺里了。”我扭头看了看泉眼，转身拉着另外两人开始往回走。

　　三个人轻手轻脚溜回寺中。还好，没人察觉我们离开过。擦洗干净后，李茹杏儿开始盘问关于“有缘人”的问题。其实我也不通佛理啊，而且一个几岁小孩满嘴佛法道义的，肯定会招人怀疑……没法子，我只好拣《白蛇传》中的几个经典桥段来举例，再给白蛇披上神仙身份的合法外衣……果然顺利蒙混过关了。

　　祈福第二日没找到机会单独去后山，第三日白天时仍然没机会，明天就要回王府了。怎么办？看来只有今晚去——夜探了。

　　月朗星稀，微风阵阵，真是个走夜路的好天气。待到众人都已熟睡，我开始行动了：用衣物在床上做个睡觉的人形，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深色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小心绕开巡守的侍卫，离开寺庙，直奔后山去也……

　　明月当空，照着山间小路，清风拂过，树影憧憧。夜晚的后山更是一片静寂，只有偶尔两声虫鸣响起。我没心思欣赏夜景，三下五除二，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温泉旁。

　　有了杏儿的警告，我这回没有贸然直接下水。运起灵力于左眼之中，我打算先看看泉眼里的情况。随着左眼灵光闪现，我看到一幅泉眼的剖面图。九曲十八弯的泉水从泉眼直通地下十几米，在最深处隐隐有一点暗红色的光芒。嘿嘿，看来这泉里真的有好东西！真是神仙也帮我啊！正想再看清楚点那红色的是什么东西，左眼却突然模糊起来。赶紧闭眼，默念心诀，平复体内的不适感。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恢复正常。

　　真倒霉，还是灵力的问题。灵力不够，以往那些拿手的本事都发挥不出来。怎样取出这地下深处的宝物？怎么办才好呢？我撮着两只手，绕着旁边那棵大树转起圈来……“咔嚓”一声，脚下踩到一根树枝，低头看了看，嘴角微微翘起来，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泉眼太深，我虽然下不去，但我可以找个替身代我下去啊。事不宜迟。小声地吹起口哨，开始召唤小动物。没一会儿功夫，耳边响起沙沙声，我定睛一看，又是两条小蛇蛇。

　　看来我跟蛇还挺有缘的啊，那我的替身就用它了。在动物身上附着自己的灵力，驱使它们做些小事情，这是天命师常干的事，事情完成后记得收回灵力就行了，对动物并无伤害。方便省事，所需灵力极小。真是居家旅行，出门访友，穿越时空之必备法术啊~~

　　两条小蛇安静地伏在地上，小小的脑袋对着我，等着下一步指示。我仔细看了看，小一点的是条竹叶青，稍大一点的是条菜花蛇。嗯，那地下泉管多有细小之处，就用这条小的吧……我伸手拎起那条竹叶青，发起灵力往小蛇身上附，结果……居然附不上去？看来用常规方式没法附着成功，只好非常时用非常手法来解决了。我运灵力于口中，手中捏着竹叶青的小脑袋，对着它的小嘴巴覆了上去。这是初学者练习时才用的方法，我这会儿也就一初学者的水平了……

　　这次成功了，小竹叶青全身散发出淡淡地蓝色荧光，瞪着小眼睛呆呆地看着我。我对它说道：“小家伙，你从这个泉眼里逆水进入地下深处。那里有一个发出暗红色光芒的东西。你的任务是找到它，并把它带出来。如果无法带出来，你就先回来，我再想办法。明白吗？”小家伙点点头，从我的手上游下来，游向泉眼……因为有我的灵力附身，温泉中的有害元素不会伤害到它。看着小蛇消失在泉眼里，我呼出一口长气，靠在树干上休息一下，等待好消息的来临。

　　沙沙……我抬眼一看，是菜花蛇，我差点把它给忘了。不过，现在用不着它了，如果小竹叶青没有成功，那加多它一条也没用。只有再招别的动物来试试了。正想着，小菜花游到我身边，扬起头，吐了吐蛇信，开始往我身上游。咦？这家伙想干吗？我一把抓住小菜花的头，拎到面前，“你想干嘛？没我的命令就乱动，你的胆子很大嘛……现在没你的事了，立刻给我离开这里！”说完，抡起胳臂把它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扔。一阵悉悉嗦嗦的动静过后，这个世界终于又安静了。

　　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向西方移了移，我不由地有点着急起来。这小竹叶青还没回来，都过了有两注香的时间了，我可不能在这里耗一晚上啊。盯着泉眼，正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突然泉水开始翻滚起来，泉柱喷的更高，地面都有点微微的震动。这是，小家伙得手了？

　　果然，没过片刻，泉水里出现一条纤细的青影，快速地向我游来。我刷的跳起来，也向它奔去……万分激动的把小竹叶青轻轻捧在手上，小家伙累坏了，无力的朝我看了一眼。我按耐着剧烈的心跳，轻声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东西拿到了吗？”小家伙点点头，张开嘴，吐出一只——红壳鹌鹑蛋来。

　　我怔住，这就是这温泉里的宝物？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这块形似鹌鹑蛋的红色小石头。没错，一开始我探察到的暗红色光芒就是它发出的，可是现在拿在手里却没有感应到什么特别的力量。难道我是白忙一场？不，不会的。看它对普通人的影响和刚才那番动静，就说明它里面蕴藏了不小的能量。想到这里，我想起了我的本命石。

　　盘膝坐下，把小蛇蛇放在腿上，伸手把脖子上戴的本命石从衣服里拽出来。我的本命石的颜色和我的灵力一样，都是淡淡的蓝色，再看看那红色石头，大约只有我本命石三分之一的大小。两块石头一靠近，我的本命石突然发出耀眼的蓝光，红石头的光芒愈发暗淡……我怎么感觉象是我的本命石在强迫人家认大哥啊……

　　“啪！”的一声，红色石头裂开了。本命石也收起光芒，恢复原来的样子。我把本命石塞回衣服里，开始端详起刚被收服的新宝贝。嗯，果然最外面一层蛋壳样的物质是它的结界，里面蛋黄的位置上是一块红莹莹的宝石，流光飞转，充满灵气。正是能对我练功恢复灵力的有利法宝。已经认主的红宝石是不会再释放有害元素了。我决定给它起名叫小红，和我的本命石兰兰穿在一起，随身佩带。

　　这会儿泉水早已停止震动了，一切恢复原状，只是温泉变成了普通泉水。以后人们就少了一个祈愿的地方了……

　　该回去了，我拿起小竹叶青，轻轻抚摸它光滑的身子，又在它小脑袋上亲了一下，“今天辛苦你了，小家伙。大恩不言谢，咱们后会有期吧。”放下小蛇，我踩着皎洁的月光，迎着清新的微风，带着满载的收获，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