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苏沫漓

9、第九章

　　醒来之后，天竟放晴了。但天色已暗，不便回去山庄。我走出房里，打算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其它莲衣留下的幻境。
　　走到拐角处，跟一个匆匆行走的男子撞了个正着，我凭着自身的妖力在撞上的那一刻，自动保护了自己，那男子却被我的妖力反弹摔到了地上。我连忙蹲下将那男子扶起，那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长得极为清秀，白皙的脸在我扶起他的瞬间红了红。
　　“小姐，不好意思，是我走得太急了。”那张脸更红了。
　　我被他越来越红的脸弄得也不好意思起来，连说：“没事，没事，以后小心些就好。”
　　说罢我便打算离开，却闻到一股新鲜的血腥味，难道刚刚那一摔，摔伤了么，我转身跟上那男子。
　　仔细一看，那男子的右手衣袖正不断滴血出来，“等一下，你的手怎么了？”
　　本欲拦下那男子看个究竟，闻言他却撒腿跑掉了，仿佛我是要追杀他一般，无奈我只好作罢。
　　“施主好闲情，雨后漫步是否又别有一番滋味呢？”慧清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不禁有些怒了，这和尚看起来虽一身正气的模样，但言行举止却令我感到十分反感。
　　“身在局中，不知局外事，施主小心。”
　　我走到他眼前摊开右手，“这印记你可知道些什么？”
　　慧清脸色微微一变，拉过我的手又仔细看了看，“这本该是白色的莲花，怎么变成桃红的了？”
　　“你怎么知道这莲花本该是白色的？”
　　“那坛上的观音便是立于一朵白色莲花上的，观音身上的衣裳亦有金线绘成的白莲。如果这印记是那人给你的，应当是白色的。”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慧清松开我手笑了笑，“我以为施主对此并不感兴趣才拒绝的我。”
　　见我哑口无言，慧清道：“施主既然有兴趣，那贫僧便向施主一一道来。”

　　这兴华寺的真实来历其实同我听福妈讲的大有不同，当时确有一商人路过此处，但并非如传说中那般为强盗打劫，而是自家兄弟为争财产特意雇人将这一趟货物给劫了。当时情况混乱，本该奉命将那商人杀了的强盗因货物得手，并无重新检查商人是否真的死了便离开了。
　　那商人侥幸逃过一劫后躲至半山腰，但因受伤失血最后晕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到了山顶庙中，而一名女子正照看着自己。商人心中明白这荒山野岭里出现的女子定非常人，尽管有可能是妖魔鬼怪，但她毕竟救了自己，于是便不过问女子身份。
　　两人在山上待了半个多月，商人渐渐对女子生出了情愫，伤好后犹豫许久，最终决定问那女子是否愿意做他妻子随他下山回家。那女子反问商人，既知我非善类，又何苦呢？商人语塞，苦笑不得。隔日那女子便消失了，商人又在山上等了那女子半个月，确定那女子不会再回来后，独自郁郁下山回家。
　　回家后，那商人兄弟大吃一惊，唯恐事情败露，表面装作欣喜若狂，暗地里却在商人的饭中下了毒。商人吃下那下了毒的饭倒地不起，却迟迟不断气，家中老人遍寻医生治疗，这时那女子出现在商人家中，为他解了毒。商人醒转后再不许那女子离开，此后两人便结了婚，那兄弟后来因弑兄的事情败露，逃离了家乡再不复返。
　　家中事理在女子的帮助下日见起色，此后就如传说中那样，商人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富人，再接着就修了这座庙。但修庙之后的事情就再无人知道了。
　　“修庙之后，那家人似乎便消声灭迹了，而关于寺庙来源的传说也改变了，变成如今大多数人听到的版本。”
　　“那你怎么知道你听到的是真实的呢？”
　　慧清摊开了他的右手，“因为，我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印记，但这个印记是朵白莲。”

　　慧清六岁入兴华寺，由于当时年纪太小，现在早已忘记自己出身何处。许是天生慧根，在他11岁时，兴华寺的方丈便着重培养他，以待自己百年之后，慧清能接手兴华寺。从那时起，慧清便加倍努力学习佛法，时常半夜也仍在庙堂里诵经。
　　于一天夜里，迷糊在庙中睡去，做了这样一个关于兴华寺来历的梦，醒来之后，便发现手掌心里出现了一朵白莲。当他抬头看向坛上的观音像时，生生地被吓病了。此后高烧不起，寺中方丈一度以为慧清难逃此劫，独自伤心不已。一星期后，慧清突然不见，众僧于庙堂中发现慧清正跪地诵经，老方丈问慧清为何诵经，慧清答道：“菩萨有灵，慧清得以延命，故诵经答谢。”老方丈闻言更是爱惜慧清，但其他人都不知道，在慧清眼中的观音像已然改变了模样。这模样不再是宝相庄严的观音菩萨，而是闭了双眼，神色哀伤的莲衣了。
　　慧清告诉我，当日他被改变了模样的观音像吓晕过去后，莲衣曾来到他面前说：“小和尚虽有慧根，可惜总归凡人，我不能以一己之私害你，十年之后还会有人能破此局，请小和尚帮我留住此人。”今年是第十个年头，而我是慧清见到过的唯一一个非凡人还能走进兴华寺的，他认准了我是那个破局者，才与我接触并问我是否发现了坛上观音像的异样。

　　本来我以为慧清的话能够解释清楚这一切的，就在我开始相信慧清的话的时候，慧清绊了一下，出于惯性他的手扶上走廊的柱子。雨水将柱子淋湿了，当慧清松开手后，我看到他手扶住的那个地方，出现了一朵模模糊糊的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