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苏沫漓

4、第四章

　　在我整理了十二天后，我终于决定放弃了，陈奕完全是骗我的。自打我开始整理后院的药材，本来十天来一次的药材被拆成十几份，改为每天来一次，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从不停歇，无论我怎么加快速度，每天都还是会剩下一些没来得及整理完的留到明天。
　　某一日俊偕凑到我身边，看着我整理药材许久，问道：“你什么时候得罪师傅了，得罪他什么了，这么狠？”
　　“想跟他打听点有关那于少的事而已……”
　　“于少什么事？”
　　“额……”就在我思考要怎么说明时，俊偕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没想到小容你也这么八卦，你是想知道五年前轰动承城的事吧，问我就好啦。”
　　“你知道？”
　　“那是当然啊，那时他的小妾生产完后大病，一直请的是师傅去调理的。”
　　“小妾？”
　　“喔，现在是正室了。五年前于少的正室死了后她才被扶为正室的。当时很多人都传是她逼死那原配的，也就是这件事轰动全城的。但是于少从不相信是她逼死自己原配的，而且还挺护着她的。有些想和于家交往的人，知道于少曾经钟情于那原配，于是找了很多与那原配相似的女子送到于府。那小妾当时就是被生生吓病的，还因此流了产。自那后于少十分厌恶有人利用那些女子接近他，这么干的都会被轰走。”
　　“这样……”俊偕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我，又绕着我走了一圈。
　　“你应该也被那于少轰出来了吧？”
　　“你怎么知道？”
　　“虽说我当时还小，但是也远远看过那些酷似于少原配的女子，现在回想起来，你也挺像的。”
　　我心里暗道，何止像……我就是那原配……
　　“俊偕，你闲着是吧？那帮她一起整理吧。”陈奕无声无息地出现我们身后，丢下一句话后就走了，留下欲哭无泪的俊偕。
　　“我又怎么惹他了，呜……都是你害的。”

　　承城每家每户都种着竹子，现在正值炎夏，竹子们长得翠绿茂盛，经过竹叶的过滤的阳光变得十分柔和，风从竹林中吹了也感觉十分清凉。得益于这满后院的翠竹，我才没被晒死。
　　由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我不再像之前那么勤快地整理药材，累了就在院里的躺椅闭了眼小憩。可是由于成了妖后，听觉十分灵敏，竟听见前厅传来陈奕同景卿的谈话，这一听我立刻清醒了。
　　“陈大夫，我此次前来是向小容姑娘提亲的，还望陈大夫提供小容姑娘双亲的消息，我好上门提亲。”
　　“小容乃是远房亲戚落难托付于我的，高攀不起于少，于少请回吧。”
　　“那既是托付于陈大夫，小容姑娘视你如至亲，此事关乎终生大事，还请陈大夫三思。”
　　“于少也知是终生大事，姑娘家应当嫁个清白好人家，所以更是高攀不得于少的。”
　　“那陈大夫也当询问下小容姑娘本人的意思吧？”
　　“不用了……”
　　“陈大哥，我自愿嫁入于家。”他们二人都被我出声惊到，尤其陈奕，只恨不得把我嘴给缝上了。片刻，景卿抚手轻笑，“小容姑娘愿嫁与敝人，荣幸至极。”
　　“小孩子家，不懂事，胡言乱语罢了。”陈奕狠狠剜了我一眼，我本欲开口只得作罢。

　　景卿走后，陈奕便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坐在我面前，我低头不语。
　　“看来你是选择离开这里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张脸全无情绪，又同往日一般了。
　　“不达目的不罢休，是么，那你去吧，我不拦你了。但记着，你若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对你自己也无半点好处的。”
　　“我只是想…….”
　　“明日我就派人去回他，择日成亲吧。”陈奕站起，走出前厅。俊偕见他走了，来到我身边，扯着我衣袖说：“你真要嫁给那个于少呀，师傅不好么，干吗嫁给那人做小的呀。”
　　“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
　　“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呀，岂不是得被师傅虐死了，呜，别嫁人呀，那于少的老婆不好做的。”
　　即使不知道为什么景卿突然要娶我，我还是答应了，当那些事情开始慢慢回想起来，我就知道我停不下来了，嫁给他是最好的办法了吧。让历史重来一遍，我才能更快地找回生前的记忆。

　　历史中的轨迹是相似的，当我们走的路线逐渐契合那条轨迹时，一切就会如脱缰的野马奔腾而去，回归到那条轨迹上，然后，历史重新上演。

　　同样的六月，我和景卿在于家举行了同样的婚礼，只是有些不同的是，如今我是妾，而宁颖是妻。
　　陈奕亲手将我送上轿子，由始至终再无半句言语。由于红盖头遮挡着，我不知道他的表情，自此我和他的联系恐怕就只剩下那三公里的束缚了。是他将我带离那我死去的地方，也是他给予我庇护的地方，欠他的恩情只怕是再也还不了了。
　　俊偕知道我非嫁不可后也不再阻拦，更不再问起我身世的事情，所有人都将我当成陈奕口中那个远房亲戚托付的姑娘，同陈奕一起正正经经备了一大堆陪嫁品，抹着眼泪将我送上花轿。

　　在同样摇晃的花轿里一步步走向于家的我，再也不是当初欣喜的心情，更多是不舍和害怕，不舍陈奕和俊偕对我的好，害怕自己回想起从前后，不知会不会丧失了如今的本性，只剩下了恨。那时会不会失控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呢，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

　　很久之后，我回想这一刻，如果陈奕当时坚持拦下我，也许我就会真的留下来，不去于家了。只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