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苏沫漓

2、第二章

　　梦里又回到死去的那条河边，那只猫妖远远看着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扭头甩尾离开，它的声音响在耳边，“妖本好奇心重，一旦开始再无回头路，三思。”
　　又隐隐感觉到了死前那股巨大的怨气，死前的画面不断重现，喉咙像被紧紧被扼住了，一张口便是大口的水疯狂涌入，苦涩的河水渗入五脏六腑，手中缚着的大石坚定不移地将自己带入河底，从清醒无比到痛苦，再到将怨气转换为成妖的力量，最终意识消弭。成为妖就像是经历了一次重生，我握紧了自己的手，如果不去完成当初成妖的愿望，那成为妖其实也没多大意义了。

　　由于陈奕本身对我的束缚，我离不开他身边三公里外，加上我之前对他的扯谎，不大好明目张胆地调查景卿到底是谁。我只能默默地，竖起耳朵，一边照着陈奕开的单子配药，一边听着院里坐着等看病的各大叔大婶们的八卦。
　　“邢婶，你听说了没呀，那于家的正室又滑胎了。昨夜急急忙忙赶去接生的黄家婆虽是见过世面也给吓得够呛的。“
　　“黄家婆不是挺厉害的么，去年我媳妇难产，连请了两个接生婆都说没法了，黄家婆来了后不到半个时辰，孩子就生下来了，什么场面能把她也吓着呀。”
　　“诶，那黄家婆说那于家正室都七八月的身子了，孩子也成了型，可连生了两天都没能把孩子生出来，血接出去一盆又一盆弄得她浑身血，后来那正室快没气了，派了人去问于少保大保小，于少说他有彦榮就够了，大人保住要紧。黄家婆没法子，只好用那折寿的法子将夭了的孩子取出保了那正室一命。”
　　“阿弥陀佛，黄家婆从没用过那法子啊，真真是邪门了，那家正室这都第几次了。”
　　“据说已经是第三次了，自打那小少爷出生后，每每有了都会因各种原因小产，这一次请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才保到现在的，可还是，诶…….真是作孽。”
　　“那恐怕以后很难再怀上了吧，只怕是要纳小的了，你说会不会因为那个之前溺死了的那个女人作怪呀，毕竟传言里那么惨，只怕是回来报复了吧。”
　　“那……..”
　　“下一个！”陈奕突然提高了声音叫到，我吓得一个激灵，把手里称好的药给撒了。陈奕抬头望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俊偕抬手轻轻撞了撞我，“那是师傅在警告你呢，要认真配药，不要开小差，不然配错药他会宰了你的，我怎么会一时脑袋发热跟了这么一个冰人呐，啧啧。”
　　“配错药会怎么样？”
　　俊偕立刻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你不知道啊，去年冬天我就配错了一味药的份量，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啊，又吃不死人啊，师傅罚我在冰天雪地里把去年整个冬天要用到的柴全劈了啊，重点是什么啊，那柴要不大不小跟他劈出来的样品一模一样啊，劈坏了要补新的啊，我整整劈了半个月啊。他说这是锻炼我眼力呀，以后才不会出错……..”
　　我摸了摸他的头，“那你要当心啦，你刚刚好像把黄芪的份量看成川穹的份量了。”
　　俊偕扭头一看，“啊！”的一声立刻换药去，我笑了笑，眼角余光似乎看到陈奕又往这边瞪了一眼，不禁又乐了，心里默默地为俊偕哀悼下。
　　于家，应该就是景卿了吧，于景卿，那么，是你把我逼死的么，还是你那个所谓的正室，我们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了什么。而且听她们那样说，只怕于家有些我的同类，那正室才会那么倒霉。

　　当我苦思冥想要怎么深入于家了解情况的时候，老天爷就塞了一个机会给我，实在令我太惊喜，以致当有人通报于家老爷有请陈大夫，而这陈大夫表示要带个小药童时，我立刻挺身而出，然后被搁在一旁的木凳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
　　我实在很想就此消失，而且我确实有这能力，但是为了能找回记忆我还是忍住了这个强烈的想法，装作很淡定地面无表情地扶着那该死的绊了我一下的木凳重新站了起来。面对着依然面无表情的陈奕说，“我没事。”
　　那通报的小厮瞪大着眼看我爬了起来，又看着陈奕打量了我一下，说：“好，那你就跟我去吧。”
　　这一刻，我决定原谅陈大夫的面无表情，至少他在我出了这么大洋相后，依然还是决定将我带去于家，要知道这是多好的一机会啊。谢谢陈大夫，我在心里默默念着。

　　俊偕趁着那于家小厮和陈奕说话的份凑到我跟上，小声地问，“你怎么激动做什么，你看上那于家少爷啦，虽说现在确实很好趁虚而入啦，但是总归是做人小妾啦，你别逃离那半百老头小妾的命运，转头就栽进这于少小妾的命运啊。女人啊，妾总归不如妻啊，要做就做妻啊，小容啊，眼光要长远点啊，不要被那于少美貌所诱惑啊……..虽然师傅是有点冷淡啦，但是人还是很好的呀，小容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啊。”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俊偕像媒婆一样推介他师傅，要知道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嫁你师傅呀，毕竟我还是一只妖…….
　　“小容，走吧。”陈大夫依旧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我提了药箱赶紧小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