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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二月 ...

  •    对呀,心疼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想,我永远不会知道心疼的感觉,因为我是二月。
      我挥去那丝莫名不适感,收捡好玉肤膏,掖紧被子边角,拉好帘帐。
      我心叹,可是二月她从来不想她是二月…
      ~
      我叫二月,因我生于二月。
      正是寒潮未退,初春未至的月份。
      我是我娘去镇上寻我多日未回家的烟鬼爹的路上生的。
      那天,她挺着大肚子穿着单薄的花袄和草鞋走在弯延崎岖的山路,一深一浅的艰难迈步。路陡之处,一个不稳趔趄,羊水破时瞬着大腿直流,没有产婆接生她只得自己拼命耗尽力气的分娩,用手上的铁扳指剪脐。
      一生下我她就死了,直到第二天村里人才发现被雪掩埋血糊糊的娘和她怀里裹着的我,不哭不闹只傻乎乎的转动着眼珠子。尚小的我,不知那个只一心想着与丈夫过个年一起看孩子出生的女人已经永远睡了过去,我也从此成为了一个没娘的孩子。
      而彼时我爹正镇上烟馆舒服的躺着,悠然自得的深吸一口老烟枪,十分满足吐出烟圈,云雾缭绕,醉生梦死,乐不思蜀,好不快活。
      等不回他,村里人实在看不下去帮忙拣了席子挖坑把我娘埋了,暂托族长的老婆用狗奶喂养活的我。
      娘头七的那天也就是我出生的第七天,他回家了。听闻妻子的死讯他不怒反笑,拍手称快。
      “哈哈…死了?死得好,家里少了个花钱的!”
      看见蚕裹里我乐呵呵吮。吸大拇指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未老先衰的脸又多了几条横道道。
      他气呼呼的骂:“妈的,早不死晚不死,大过年的死。死了还留下个小要钱的赔钱货!”
      虽不愿但迫于族人施压他还是把我从族长家领了回去。
      他未给我取名,倒是族长夫人照顾我的时候常二月、二月的唤,村里人也跟着这么喊,入族谱的时候我爹就干脆的填了这名。
      这些都是村里的老人告诉我的。
      从小,我便学会如何洗衣、烧火、做饭、扫地、种田外加打架、翻墙、拉伙、偷鸡摸狗…
      还有卖花补贴家用,也习惯了他用流油的老烟袋抽我,敲我,打我。用他熏黑的牙朝我吐一口浊痰,骂我,贱种,小东西,赔钱货…
      那时我低头就特痛快的想,你为什么不骂我狗!日!的!
      这样我就可以昂着我不羁的小头颅像打败隔壁阿三阿四的门牙一样自豪、骄傲、得意的回答。
      “对,我是狗!日!的!”
      于是小时候我聪明的把一切骂词都都等同于这三个字,内心得意洋洋…
      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我讨厌看到那些所谓的同情眼光或者厌恶不屑,我会用拳头证明他们是错的。
      八岁那年,他因为赌钱买大烟输得精光还被人砍断一条腿。
      我高兴的想,你再也不能动作灵活的用脚踹我了,我跑你也逮不住我了。
      十岁那年,他毒瘾越来越重,看到邻村老光棍色眯眯打量我的眼神就准备用我去换一贯铜钱,以作赌资。
      谁知送我去的途中听说老光棍半夜暴毙,气得牙痒痒的转身带我进了城。
      辗转几次后通过人贩子的介绍带我去了城南一家出名的歌舞厅,醉梦。
      他本来想从琼妈那多要些钱的,哪知琼妈扫了眼当时如豆芽般的我轻蔑的嫌弃道:“这丫头长得太丑了,给这个价已经是看得起你。她这样子是做不了赚钱的舞女,也是缺个烧火丫头紧,不然多一个子我琼妈也不给。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拿了钱赶紧走人。啧啧…你这鬼样子真晦气。”
      他就这样被琼妈让人打发走了而我则被领进了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我却并不觉得晦暗与厌恶。
      对我而言,什么地方都远比那个破旧冰冷的茅草屋要好得多。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琼妈时,还觉得她真好看。
      她梳着好看的矮髻,点缀着珠花环佩,样式独特的锦绣绿色小袄襦裙,妆容精而不艳。比起村里的妇女不知好看多少倍!六年前,琼妈还算年轻,也就三十八的年纪,现在倒是越来越浓妆艳抹,却依旧粉饰不了年老色衰,时不待我。
      刚来醉梦烧火一年就补了丫头的缺,经管事老妈子培训后伺候的第一个小姐就是玉汐,这一伺候竟是五年。
      起先她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脾气怪异,喜欢虐待下人,鞭打、竹签、滴蜡、指甲、发簪…
      我是受虐惯了,她这点皮毛倒算小打小闹未伤我分毫。我并没有任何不满与反抗只是泰然与冷静。
      直到有一次她又发脾气的乱打乱骂。
      “你个畜牲,下人,下贱的小人,狗娘养的东西。”
      我算是狗娘养的但是我娘不是狗!我娘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女人,也是最爱我的女人!
      我怒极,一反乖巧寡言任人欺负的模样。像条疯狗的和她撕扯扭打,不管不顾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穷凶极恶朝她大吼:“闭嘴!”
      她竟吓得颤然懵懂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不是哑巴!”
      之后,她也对我收敛了许多,我依然冷言。虽是主仆但除了应有的伺候我们从不言谈,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处了二年。
      那年,她十五,我十三。
      现在,她十八,我十六。
      时光流逝,岁月安好,而我们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
      那时的刁蛮女子现已出落得大方温婉,名动洛城,醉梦的台柱子,歌舞厅的精灵,权贵的常客或者说有钱人的玩物与消遣。她磨去棱角失了单纯霸道变成一个左右逢源、圆滑世俗、媚言曲膝的敛钱傀儡。
      多情却无情,心已麻木,魂不知处。
      只因遇上那个改变她的人,涅磐重生。
      玉汐的爱情就像戏曲里的经典桥段,富家千金偶遇穷书生,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私奔…
      可惜她不是富家千金只是以色侍人的舞女。尽管平日里骄横得像个公主,而如今却是被抓回来与我们无异受尽皮肉之苦。
      像而不是是,大家愿意当公主般捧你,只是因为你的姿色和年轻。一旦挑战他们的权威和低线,你势必跌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
      这里不是欢乐的天堂而是藏污纳垢暗地血腥的无间炼狱。
      谁都有着它的面具,在面具下是血淋淋的算计与野心…
      譬如,你、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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