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玉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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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咯噔…
琼妈扭动纤腰，蹬着一双艳亮红色细高跟一阶一步的摩挲着梨木梯，掷地有声，声声刺耳。上楼临末，她随意摆出风情万种的姿势朝我走来。
一身绣百花齐放的立领无袖红艳旗袍裹紧她略显瘦弱的躯体，风韵犹存的脸上因岁月削刻而显得尖突的颧骨，目光上移，厚黑的眼袋，配以微浑的细眼。如同被妖怪吸干精气的行尸走肉，独独那眼隐隐的透着狡黠算计的亮光。
我低头死死盯住脚上绣花鞋尖暗想，她这单单的一副骨架到底垫了多少棉绢才使得原本瘪下去的垂胸居然傲挺汹涌起来？
这是一个问题！
我顺势瞄了眼我只是凸得不太明显的胸部，有些忧伤有些绝望有些无奈。
大概、也许、可能…得要相同的绵垫。
想及此我便不由自主的打个长长寒颤…
她优雅的翘起兰花指，扬了扬手中的绢子，长长指甲涂满艳红的丹蔻十分炫目，挑着不见眉只见细墨的眉梢对我说：“今儿个赫司令的三公子指名邀玉汐赏脸临湖居，待会儿你可得把她拾掇好了。盯着点，别给我捅什么娄子！”
我浅浅垂眸，头愈发低了下去，为避免她开口时随之而落的铅粉，只得急急软糯的应了声：“二月明白！”
她搔首弄姿的捋了脑后新烫时髦的大鬈发，少女般把额前遮眼的青丝温柔的别在耳后，妩媚万分的轻启红唇，开始絮叨怨念起来。
“玉汐那丫头也真是的，妈妈我呀～可真是白疼她了。”
“你说说做我们这行的哪能由自个作主？再说，哼，就那个穷小子！她也不想想自个儿是过得了苦日子的人不？人家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傻乎乎的跟人私奔。”
“哟，呆这楼子久了还看不清那些个臭男人的本性么？玉汐丫头瞧着也是精明的主，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还不懂吗，这世道，谁他妈跟你玩感情谁他妈犯贱！”
“唉！罢了。今儿个就当是个教训，打在她身上当妈妈的我也不是心疼吗？”
“这丫头，以后可别再犯傻了！”
琼妈歇口气的顿下来，刚拔高音量想来确实挺费体力。
不过这明对着我说却是故意让屋里人听见，实在是意味深长！
“二月，你看看。这可是我专门存的上好玉肤膏，我自个都舍不得用，不留疤的。赶紧给玉汐上药，仔细点别弄疼她。唉！我还真是心疼玉汐那丫头。”琼妈炫耀骄傲的拿出白色小瓷瓶还不忘作势掬一把辛酸泪。
“劳琼妈费心了。”我点头接过，心里腹诽道，琼妈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还要问甜枣好不好吃，最后还得感恩戴德谢谢她的这颗甜枣。琼妈，脸皮见长呀～
琼妈有些叹息的摇头，“唉！作孽哟…”
“罢了，你呆会儿可记着提醒她今天赫少的局！”言罢就扭腰离开，留下一股浓浓的脂粉味。
我推开门扉，拂了珠帘，将瓷瓶置于纱帐床旁的方几上。
斜倚在床的女子呆愣着澄澈明净的大眼，根根分明的睫毛透下半弧的剪影，眼神空洞且虚无。
一张苍□□致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及腰的长发任由散落如绸。
尽管如此，她也是极美的。
三分傲然七分清绝，巴掌小脸点朱唇，柳叶细目染青媚。斯美如画，秀灵出尘。
我直直的走上前扶起她，缓缓着力替她翻身，冷然的掀开她沁血的衾衣。
那块如玉光滑，嫩白细腻的背部已纵横着污黑的沟壑，血肉翻飞，模糊一片。
那些伤痕，狰狞且恐怖。
这后院里的黑手段屡见不鲜，我已见多不怪了。
犹记前日里瑶檀小姐的丫头偷金被抓，四肢尽折、刀痕遍脸、衣不蔽体、挖空的血淋双目，还死死扯住我的裙角苦苦哀嚎：“姐姐………救……”
一句未完，打手们骂骂咧咧又粗鲁抓住她裸露青紫的腿拖回暗室，空气里的腥熏欲吐，一路血痕。
那里是多少少女的魂归处，无尽的肆意凌辱，泯灭人性的刑虐。
我望着粉裙上鲜红的手印，未置片语，救不如不救，况且我只是路过。
思罢，我集中精神，取了冰凉药膏涂于指腹，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利索、快速沿伤口涂抹晕开。
算来，这伤也有些许日子了，竟然还是这般鲜红。
“嘶…”
她冷冷的倒抽一气，淡然的脸上才显出些痛苦之色，光洁的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随着我涂抹的面积与深度，她终是忍不住的呻！吟。
“疼～”
纯洁灵动的大眼泛起点点泪花，小巧的贝齿紧咬下唇，真是我见犹怜的倾城色。
我仍不放轻手上的动作，涂完后让她侧身躺好，盖上被子，平静而冷漠的道：“知道疼就好！”
“二月，不止那里疼。还有这！”
她抚着胸口心处，语气掩不住的悲凉绝望。
“这更疼！”
“好疼……好疼……”
我未置片语，神情淡漠。
你疼，与我无关。
那个男人，在嗜血好斗的打手追逐中扔下与他誓死生约，久在码头等待的玉汐独自逃离。
可以想见在被他们抓回她的那一刻，她是多么绝望、失落、悲戚、哭喊无力、撕心裂肺…
“二月，你知道心疼是什么感觉吗？”她眉拧，难过且痛苦的问。
心疼是什么感觉？我问自己。
我冷笑，我是没心的人又怎么会疼呢？
“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如蚁嗜心，一点一点吞噬你…直到体无完肤，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爱莫能助。”
她凉凉的语调竟莫名的让我感到一丝冷意。
“我等了好久好久，好冷好冷…”
“好冷…”
“你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
“不来…”
她喃喃自语，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再看她，双目紧闭，似乎睡去。
可是，我分明看到那滴清亮剔透的泪珠无声滑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玉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