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纪年（反逆同人）》六阙南

4、悼亡

　　（四）悼亡
　　先君的寝宫里搜查出一份手写乐谱，题名叫镇魂歌。七个声部，并不复杂的配器，此刻代替安魂曲奏响在墓园里却意外的低肃深刻。
　　推翻暴政不到两周，政变的进程还远未结束，ZERO顶着压力为死去的独裁者在皇家陵园举行秘密葬礼。到场的只有十几人，都是先君登基前交往的故旧，与数日前前呼后拥、仪仗延街的皇家气派对比鲜明。
　　每个观礼者都通过了严格安检、签署了保密协议，以防有人泄露埋葬地点而招致毁墓辱尸。按ZERO的意思，立碑的环节也因此省去。
　　先君不是教徒，因此没有牧师在场，骑士已死，曾经的卫队长红月代为致辞。亡者灵前不宜使用激愤的言辞，但平和的语调难掩逝者生平的惊心动魄。
　　“……你少年时代的东渡，埋下反叛的火种。
　　相依为命的幼妹和友人，在其后的岁月里或者背道两向，或者携手同程。
　　……
　　你将父兄的血铺成通往荆棘王座的路，你征伐纵横，大杀四方，
　　你手握至高的权杖，脚踏人民的哀哭。
　　……
　　如今你魂归远处，不知是沿着剑尖升为天上星，还是顺着剑柄流为海底沙。
　　我们怀念那些你为我们带来友情和快乐的日子，
　　愿你在安详中离去，而世界在安详中诞生。”
　　人们远远地对着墓穴中的棺木默哀、沉思，追忆死者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他带给他们的和他从他们那里夺走的。
　　他早前扮作移民，最终和大多被战争波及的移民走向了相同的结局；他后来登极为帝，也和所有成为布里塔尼亚历史的帝王一样归葬在皇家陵园，与他的父亲和兄长们躺在同一片长眠之地上。
　　镇魂歌奏响第三章，人们依次走到墓穴前，献上最后的鲜花。虽然死者十分年轻并且性格不羁，但他生前并不喜欢过分鲜艳的颜色，因此虽然花种各异，花色却颇为传统。
　　ZERO排在最后，理论上他是这里和死者最没有交情的人。
　　他手拿一束白色的雏菊，单膝跪地，让它们轻轻地散落到棺盖上、墓穴里。由于参与葬礼的人不多，素色的花瓣盖不住棺木的真容，它像一个脸色森白的老人赤裸地暴露在空气里。
　　ZERO忽然起了奇怪的念头，想到少女漫画里的滥俗情节。
　　年轻的国王死去了，恋人在他的棺木里放上最后的花束。岁月流淌，恋人也在千年前老去、死去，花枝干裂，枯骨成灰。

　　封土回填，葬礼的流程到此为止——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简单的皇家葬礼，正切合先君漠视生死的眼界和直接高效的风格。
　　ZERO看着眼前幽暗的泥土，隐约感到天空中有鸽子飞过，翅膀的灰影远掠，像随风而散的灰烬。很难想象明年这个时候，那座坟上也会长出碧草青青。
　　镇魂歌的末章逐渐在暮色中低落。
　　镇魂歌奏响的那一刻起，就只剩彼此了。其他人都是叛徒，不可信任。
　　ZERO手里拿着众人签署的保密协议，他想，尽管这东西没什么用处，仍然得好好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