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篇 ...
-
(二)
学校操场上高高大大的樟树投下浓绿的阴影,知了总没完没了地叫着。
没完没了。
严邵打完球在洗手台上把水泼到自己脸上,恣意的将白色的毛巾甩到自己肩上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个名字。
是么?没想到那个看上去乖乖的菜鸟会去酒吧。
是呢。听说那酒吧叫BLUE,她以为她叫蔚蓝就真的可以上那叫BLUE的酒吧了吗?
听说那女孩很没酒品的……
严邵拿毛巾擦擦滴水的发尖,我们班,有人叫蔚蓝么?
开生日party的时候也有人问他为甚么不请一个叫蔚蓝的女孩。
哇,男生夸张地大叫,你不会不认识她吧!全班没有人不认识她的,一个,很有特色的女孩。
严邵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一个,很有特色的女孩。
全班,没有人不认识她的……
哪能呢?他就不认识。
也是,那个男孩对着镜子里的他笑,像她这样的女孩,你怎么看的上眼。
严邵喜欢躺在草地上,就在香樟树下的那片阴影里,和一个叫绰号叫怪兽的男生。
怪兽坐在高高的桠杈上抖着脚,推了推梁上厚厚的眼镜片。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了。
香樟树是一种很奇怪的树,选择在春夏落叶结果,冬秋发芽长叶。他微眯着眼睛看斑斑驳驳的光影之间落下一片片枯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严邵,你喜欢过人么?怪兽。
他的声音里带了三月挪威海的阳光,那种明媚的忧伤。
严邵并未回答,或许怪兽并不需要回答。
她让我沉醉,怪兽摇晃着撑起身子,可我们总在不停地错过,错过。
也许现实并不如想象那般美好,也许白色远不如黑色那么明媚。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身上发生的爱情,终究是个错误。
算,本少爷不跟你聊,大闷包一个。怪兽翻身下树,理了理蓬开如枯草的乱发,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渐行渐远,严邵看着他的背影,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单薄的身板竟恍若透明。
他就仰面躺在树下,看一片一片油料般的樟树叶子将蔚蓝的天空染得斑驳陆离。
朦朦胧胧,将睡未睡之际,他听到一阵小提琴音,是帕格尼尼的《魔鬼的颤音》,夹杂在阵阵蝉噪中,由远而近,而且晦暗,而且明媚。
音符跳跃着向前推进,直觉地向两点钟方向眺望,那是教师宿舍,楼下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老伯在修剪灌木。
操场一马平川,可以望到很远。
十七楼安着茶色玻璃门的阳台上,有个年轻的漂亮女人在拉小提琴,她穿着水蓝色的丝绸吊带裙,脸上显示出悲哀的神情。
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那个女人惨白的脸在阳光下绽开一抹笑,然后,她放下了小提琴,翻身坐上了水泥栏杆。
她转下头,对他笑。
严邵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种空洞眼神空洞到仿佛把你看透了似的。没穿衣服,对,就是这种感觉。
让人,不敢直视。
女人的嘴角动了动,严邵看不清楚。
他别开了眼。
再转回去的时候,只看见空中一抹飞泻而下的妖艳的水蓝色。那个女人……
他倏尔睁开了眼,看向教师宿舍,楼下有个穿蓝色工作服的老伯在修灌木。
再看向十七楼,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