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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八、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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觐见静兰后，邵可回到红府书房，抽出压在砚台下的书信。信封上有草书的“鸾羽”二字以及桐竹凤麟印鉴，那是昨天他来不及看的，此时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信里扼要汇报了鸾羽自上红山之后所做的事和调查结果、猜测。看到最后，邵可往后靠着椅背，揉了揉自己满是褶皱的眉间。盗采者身份的猜测，鸾羽跟他先前的估计差异不大，但那并不是他真心希望的结果。若猜测真实，事情就变得诡异了。——“紫刘辉与蓝楸瑛二人或其中一人所为”，可动机是什么呢？
此时，传来悠扬琴音，是瑶姬为秀丽弹奏。邵可凝神听了会，然后站起来，走向秀丽的房间。通晓音律的他察觉到乐音中夹杂着某些令人不舒服的元素。
他走到瑶姬身边，开门见山地道：“瑶姬小姐，我希望你暂时停止弹琴。”
琴音戛然而止，瑶姬抬起头，迟滞的目光中带着困惑。仅仅是安静地注视，她仿佛不急于去问为什么，或许是等邵可自己解释。
邵可拉了张凳子坐在她面前，与她对视了半盏茶时间才缓缓地说：“你跟你姐姐有几分神似。”
“歌梨……姐姐？”瑶姬稍微侧头，眼中的困惑更浓。
“不，是碧幽菀。”
听到这个已是过去式的名字，瑶姬登时一怔，欲言又止。邵可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说下去。
“可惜你没有她的决心和偏执，所以还是放弃吧，这样反而会更轻松。越温柔的人面对矛盾就越痛苦，这样下去伤人伤己，何必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瑶姬低头，捂住脸，轻声重复着那几个字，整个人好像快垮下似的。
“如果你自己无法好起来，反而会伤害秀丽，别再勉强地弹琴了。”说罢，邵可站起来，走出房间。
“母亲大人，我该怎么做？”
原本下定的某种决心自从来到红府就开始动摇，而此刻在崩塌。再抬头时，瑶姬一脸痛苦，渐渐地，又转为迷惘。那个不就是懦弱的自己么，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然而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还是不好受。
她略显疲倦地伏在桌上，玉指挑了一下琴弦，空灵之音瞬间扩散开来。倘若没有七弦琴，她还是什么呢？什么都不是。
胡思乱想之际，她仿佛听见床上沉睡的秀丽在呓语，好像在呢喃着“刘辉”两个字。
此时此刻，姮娥楼上，黑夜华所说的话震惊了静兰。他不由自主地扭过头，第一次正视这个女子。就是眼前之人，借父亲黑曜世职务之便，绕过王宫所有防卫，易如反掌地将红山水晶放进他寝宫。
“你私采红山矿藏了吗？”这么快就找到办法摆脱这家伙，他还有一丝高兴。
不料夜华摇摇头，打出另一张王牌：“私采矿藏的罪我可受不起，我是受人所托罢了。其中一个人对我说，他有把剑放在红秀丽那里。我想圣上必定会对托付水晶给我的人感兴趣。”
“继续说下去！”静兰果然紧张起来，不由得地捉住夜华的手臂，犹如捉住稍纵即逝的希望。
“您紧抓着人家的手，让人家怎么好意思说下去嘛。”夜华故作羞涩地笑。
“对呢，如果这里不方便说，还可以在床上说哦。”胡蝶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搅着秀发，优哉游哉的样子。
“我求之不得呢。”夜华见静兰松开手，连忙反抱住他手臂，往他身上蹭。
“夜华小姐的气息与姮娥楼真是一拍即合。”微笑在静兰脸上绽放，可是怎么看都觉得过于灿烂。
他下意识地看一看鸾羽，但见她心不在焉地望着楼外，任由清风撩拨她脸侧细碎的长发，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联想到平日她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态度，一丝失落油然而生。
对静兰所言，夜华毫无自觉，依旧笑着道：“圣上放心，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不过……那是在圣上答应我过几天与我约会的情况下，我才说下去哦。”
“朕没空闲陪黑大小姐。”
“我也没空闲跟您说废话了。”夜华放开静兰，起身，作要离开的样子。
“等下！”静兰把心一横，还是拉住了她，“好吧，成交。”
“圣上果然是好人！”
夜华的脸变得比六月天气还快，静兰话音刚落，她又环抱住他，然后才开始说她来贵阳时发生的事。
当日她抢了鸾羽的坐骑后便向贵阳奔去，跑出两三里路，远远望见路中间有团毛茸茸的黑白色物体，吓得她急忙勒住马。下马走近一看，竟然是只不认识的动物。
那动物抬起头，用那黑黢黢的眼睛注视她。半晌，它凑过去，嗅着她的衣裳、包袱。蓦然，它一口咬下她的包袱，既而吃起里面的苹果来。
“啊，别乱吃东西，我找到食物了！”正当夜华不知所措时，有个青年男子抱住一堆竹笋从树林里跑出来。
后来她才知道，那种动物叫熊猫，是男子从蓝州带出来的。得知她是黑家小姐并要去贵阳后，男子将红山水晶交给她。
“有劳小姐将此交给国王，并告诉他，别扔了，以后用得着。”
“你的名字呢？我怎么告诉他？”
“你就说我叫楸瑛好了。”
“蚯蚓？”
“楸瑛！对了，告诉他，我朋友有把剑放在红秀丽小姐那里。”
于是素来以仁义作准则的夜华爽快地答应下来，之后的事便是静兰他们知道的了。
知晓只有蓝楸瑛确切现身，静兰有些失望。他所等待的是刘辉的去向。
“蓝楸瑛还活着，说明刘辉大人很安全，说不定他们此刻正在逗熊猫玩呢。”此时，鸾羽忽然插话，脸上露出让人安心的微笑。
“但黑市里流通的红山水晶是不是他们手里的呢？从黑市交易记录看，那个人似乎正筹集资金，不断炒卖稀有矿产。”胡蝶拿出个小布袋，从里面倒出几颗水晶，“坊间也有流传诸如刘辉大人在招兵买马的谣言。”
“你有没有可能从最初的卖家中买到矿产？”静兰稍稍蹙眉。
“想借此引出那个人吗？他恐怕亦已预料到有人想这么做了吧。虽然能肯定从某个人之手流出，但据说每次第一个将矿产交给黑市的都不是同一个人。也对呢，随便在路边叫个小孩把货交给黑市中人也行吧。”
“嗯。那么接下来有劳你继续留意各方面的消息。”
“好的。”
午时将尽，静兰决定回宫。离席时，瞥见鸾羽又目不转睛地看楼下某处，不禁停下脚步。可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回头扫视静兰和夜华。接着，她与胡蝶一道送他们下楼。
刚步出姮娥楼，夜华突然站到鸾羽面前，正色道：“红鸾羽，说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有事找我？”鸾羽愣了一下，心想难道她看出自己和静兰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
“上次打斗输给你的事，我不认同，我要重新与你比试。”
“抱歉，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用于比武。”
“我不管，一定要分出胜负！”
“倘若你希望被我杀死，我不介意拔剑，只是我不愿意被令尊轻师问罪。”
“你……你这阴险乖僻的红家女人最讨厌了！”
听鸾羽轻描淡写地说着剑是用来杀人之话，夜华气得咬牙切齿，生硬地拽住静兰就走。
午后，阴云掩藏了太阳，政务室内缓缓暗下来。
榛苏芳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探头出窗外望了望天色。他那副慵懒样子仿佛在告诉身边人，今天还属于官吏假日，而御史台是个例外，其中他又是例外中的例外。负担了秀丽的工作，还必须冒新年就要惨死于外廷的危险来见静兰——这不过是他认为罢了，真是受苦受难之日。
他探头之时，某物体疾飞而至，精准地击中他的额头。揉着微微红肿的额头，他早有觉悟地去望向那“凶器”的主人，果然是静兰。
“这是对一个等待了君主大半天的忠臣应有的态度吗？！”
“真抱歉，朕今天心情欠佳，碰巧有个靶子就不自觉地拿石子扔了。”静兰微笑着推开政务室的门。
“只有秀丽才能容忍你这糟糕的君主。”
“也惟有朕能忍受你谎称自己为忠臣，并且在等待的两个时辰中，看某类绘本一个时辰，睡觉一个时辰。”
“绘本什么的，作为同没女人的你，理应深深地理解臣……”苏芳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谈，直到静兰神色严肃下来，他才话锋一转，“元宵节碧瑶姬遭绑架一事已有眉目。买凶绑架他人的手法并不高明，很快就查到主相关信息。根据当日负责收钱而没参与绑架的匪徒描述，付款的人曾与身穿黄衣的男子走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