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尽风月无边》巫边雀

44、囚禁

　　“你！”

　　玄夜忽然出手封锁了一风几处穴道，道：“我已封了你的内力，你别想逃走。”不顾一风满脸的怒意，玄夜运起内力沉声喊道：“来人！”

　　门立马被推开，早就在门外偷听的天煞、孤星二人冲进来装模作样地拜道：“属下参见教主！”

　　“一风一路奔波，已经疲惫，速将她带入房中歇息！”

　　“是！”不顾一风的叫唤，天煞孤星欺身向前架住了一风的胳膊便将她带了出去。

　　玄夜感到头部隐隐作痛，一手捂住额头，硬是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他刚才心很乱，一见到一风想起焉则笑那种受伤的神情，他便乱了方寸。当他知道一风真正爱上了焉则笑，刺痛与怒火一同占据了内心，也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只会战斗，不知如何对待情事。

　　或许，将她留在这儿，便能让她回心转意。

　　又或许，杀了那个让她心痛的人，便能让她从痛苦中解脱。

　　天煞与孤星将一风架到一间房中，将一风放到了椅子上。孤星吐了口气，对天煞道：“我有些作为女人的话要对这丫头讲，你先出去罢。”

　　天煞无力地瞥了瞥孤星，道：“你对我讲的都是作为男人的话么……”

　　孤星狠狠给了天煞一顿暴栗，扬起一贯潇洒而邪气的笑容，道：“你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天煞用小指掏着耳朵，道：“听这丫头叫喊耳朵都要裂了，我这便出去。”说罢就关上了房门，只留孤星与一风两人在房中。

　　一风的怒气全然未消，她握拳捶着木桌，道：“我原来是那么敬重他，没想到他竟是个这般不讲理的人！”

　　孤星拍了拍一风的肩，道：“妹子莫生气，气大伤身。”

　　一风冷哼了一声，越想越窝火。为了让她嫁给他，他竟将她困在了此处，还封了她的内力。如此这般限制她自由的人，只会令她更讨厌！她真是看错了他，天真地想着来到此处借蠡蝉，竟还让此变成了他威胁她的筹码。

　　孤星坐到了一风身边，为一风斟了杯茶，道：“妹子消消气，我们教主……平日并不是这样。”
　　“我晓得。”一风捏着茶杯，只觉得喉咙中苦涩了起来。“可他却对我这般过分。”

　　“教主只是不善言辞、更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你就当他是块木头好了。”孤星理了理散乱的刘海，将两只胳膊放在桌上撑着下巴，道：“我们教主年纪轻轻，在武林中却有了不小的地位，被他迷倒的江湖侠女数不胜数，但他却从未喜欢过谁，整天都是一副冷酷的样子，倒跟与世人有仇似的。”

　　孤星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些，嘴角也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然而，自从见到你之后，教主总爱一个人发呆呢！有时，我们还会看到教主出神时不经意间露出温柔的笑。要知道，我与天煞从小跟着教主，可从未见过他笑得那般温柔呢！”

　　一风的双眸微微颤动，心中的怒意竟消失了一大半。她双手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道：“那他也不能……强迫我留在此地。”

　　“所以我说，他就是个木头！”孤星忽然笑了几声，道：“教主从未遇到这种事，手法难免有些极端呢！不过以教主的为人，他是不会真的伤害妹子的。风妹子，教主是个好人，若你现在为情所伤，也不妨试着倚靠教主的肩膀。等他领悟过来，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一风咬着唇不说话。她的心痛，并不是因为焉则笑伤害了她，而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隔阂。她爱着他，可她必须离开他。

　　孤星帮一风擦了擦眼角，道：“可别再生气伤心了，眼睛都肿了。我可不是逼迫妹子，只是想帮妹子解了心结，也想让教主有些改变。毕竟他从六岁时便失去了双亲，为了报仇一直十分苛刻地要求自己，没什么朋友，才养成了这种冷酷的性子，有时我们这些属下看了都很心疼呢！”

　　一风一怔，眼睫垂了下去。原来玄夜也是这般可怜，尽管有着令人敬仰的身份与能力，却也有着无法抹去的伤。“孤星姐姐……能告诉我么？玄夜的仇，祭冥教和九幽宫的事。”

　　孤星点了点头，道：“教主的父亲——初代教主玄天朔是如何建立祭冥教的，妹子可知晓？”

　　“略有耳闻。”

　　“当初玄天朔躲到天山发现蠡蝉，练成神功之后，招纳贤能之士建立了祭冥教，并在江湖上有了一定地位。那时，玄天朔有一位挚友，名叫焉东流。”

　　“焉……东流？”

　　孤星点头道：“正是如今魔宫宫主。而当时的九幽宫虽然势力极大，却并未作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未被称作‘魔宫’。玄天朔将焉东流看做此生难遇的知己，谁知焉东流却早早起了坏心思，在一次饮酒之中毒倒了玄天朔与玄夫人，找到了一只蠡蝉。玄天朔夫妻挣扎着想拦住焉东流，却被焉东流杀害。”

　　一风双手捏得指尖泛白，难怪焉则笑厌恶他的父亲，果然是一个无情冷血之人。

　　“焉东流将蠡蝉带回九幽宫中，将蠡蝉的力量发挥地更大，自己练成神功后，又用它提升了自己手下的能力。那时起，焉东流不断吞并小门小派，壮大九幽宫的力量，才让九幽宫被戴上了‘魔宫’的帽子。

　　“当时的玄夜才六岁，便担上了教主的重担，也幸亏本教离中原太远，实力不弱，九幽宫那时才未将本教攻下。只是可怜了教主，那么小还遭受那般痛苦，硬逼着自己强大了起来……”

　　孤星说着，眼眶中竟隐隐有波光闪动。她闭上了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忽然站了起来，一手拍上一风的脑袋，斜斜扬起嘴角笑道：“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妹子，反抗是无用的，好好想想吧！”说罢，她揉了揉一风的头，轻笑了两声离开了房间。

　　一风长叹一口气，开始观察起这个房间来。房间的布置极为简洁，中间是一张木桌、四张木椅，墙上挂着一幅雪莲图，床上的雕花枕头制作的十分精美，被绒十分厚实，面上绣着雪莲花。虽然简单，却十分淡雅舒适，似乎就是为女子而布置的。

　　窗上有着石栏，无法打开，一风开门探出了脑袋，却发现外面都守着人。果然逃跑不易，万一被发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不定玄夜一怒将她身上的家当全收了去。更何况，跑了之后她的功夫就白费了。

　　一风躺倒了床上，静静看着屋顶，心中思索着计策，然而，刚刚出神，脑中又浮现了许多曾经的场景。

　　那人俊秀的剑眉、眼底的桃花，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眼前。那盖过天地芳华的妖娆气质，总会令她沉醉在脑海之中。

　　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做的每一个的动作，她都不敢忘，也不能忘。

　　或许她当时太过冲动，误会了焉则笑与素商的关系。毕竟两个从小便相识的人，本该就应关心对方。就像她时时都在担忧杜音绝一样。

　　可那已经不算什么了。

　　知道了焉则笑真实身份的她，怎能再像以前那般一脸无忧地和他在一起？

　　她能感受到，焉则笑是讨厌那个所谓的魔宫的，她不会相信他是魔宫派来的卧底。她爱他，也相信他的感情。

　　这种撕裂感竟然这么难受，直到此刻，一风才知道自己对他的喜欢早就变成了爱。

　　她不愿被困在这里，不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且强迫威胁她的男人。

　　“则笑……”一风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一下子鼻子又酸了起来。她翻过身来，将脸深深埋在被褥之中。“我好想你……我该怎么办？”

　　焉则笑的爱，荻谷的仇，玄夜的逼迫，付云烟的毒……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一切！

　　“在小爱与大爱之间，自然应选择大爱。”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自脑中传来，说话之人一身白衣飘然若仙，满头鹤发纯白似雪，面容却盖过这世间任何美丽的事物。

　　一风愣了愣，却听见脑中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大爱与小爱，该如何分辨？”稚气的女声如银铃一般在脑中响起。

　　“儿女私情便是小爱，心系苍生便是大爱。”

　　“心系苍生有何用？风儿又不能保护整个天下。”

　　“与儿女私情相比，同门情结便是大爱，与同门情结相比，关忧武林便是大爱，风儿虽不能以一己之力守护着天下，然为师相信，到了抉择之时，风儿会分清何为大爱的。”

　　……

　　门派之仇不可磨灭，荻谷百条人命可不是让人随意杀戮的！为了报仇，小音子都有那般觉悟，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情而毁了这一切！

　　一风的手紧紧攥住被子，都快将它撕裂开来。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拼他一拼。

　　尽管她可能只是一个铺路人，尽管那个结局会让某些人伤心。

　　她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