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尽风月无边》巫边雀

19、青州

　　一风小心将紫玉收入怀中，感受到身旁忽闪而过的锐利目光，便侧头看去，却见到焉则笑嘴角浅笑，眼眸中满是疏离，看得她莫名其妙，脑中复杂起来。

　　“还没长全的麻雀都能攀上枝头做凤凰，我真是小瞧你了。”焉则笑冷笑一声，语气中的嘲讽听得一风心一紧。

　　“不是！”一风忙说道，似乎十分不想让他误会。“这是我偷来的……”

　　“多久？”

　　“一两个月……”

　　焉则笑用折扇轻敲着手掌，一副盘问的样子，千手不漏在一旁都不敢作声。“这么长的时间你都还活着，真是命大！若是偷来的，你方才为何那么慌张？前段日子我还听说祭冥教主已将雌玉赠与一个丫头，这你又如何解释？”

　　听着焉则笑咄咄逼人的话语，看着他略带嘲讽的疏离的目光，一风忽然觉得心中委屈。若是别人这么说她定然会开着玩笑一笑而过，此刻心中又闷又涩，这是怎么了？“玄大侠为此跟我打了一架，我输了，他没杀我。他说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就把玉先放我这儿，日后再来取。”

　　焉则笑面色松动了些，道：“当真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一风睁大眼睛看着他，举起手道：“若我撒谎，我就嫁给千手！”

　　千手不漏精躯一震，咯咯傻笑起来，没想到他打了一辈子光棍，到了晚年居然有年轻貌美的少女愿意跟着自己……

　　焉则笑看了千手不漏一眼，道：“竟敢发此毒誓，我便信你罢。”

　　一风见焉则笑松了口，面上疏离也消失殆尽，心中又顺畅起来。道：“你若怕啥麻烦，也把东西放我这儿也行！”

　　焉则笑淡淡笑开，道：“真不知该说你心机太深，还是该说你太单纯。”方才他的心也乱了，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宠物却是别人养的一般，让他十分不悦。

　　马车行了两个时辰，车夫喊了声“客人，到了！”三人便下了马车。此处仍在青州城中，且比起刚进城时更为繁华，一风根本对这儿不熟，问道：“武林大会在这儿么？”

　　“小娃娃真是啥都不懂，”千手不漏道，“这是城中，哪儿有场子开武林大会？你见过哪门哪派将老巢安城里么？还得往西走到山里去咯才行……”

　　“那我们怎么不直接过去？”

　　“武林大会还有三天，你现在去准备到盟主家中蹭吃蹭喝么？”焉则笑道，“在这儿先玩几天再去也不迟，说不定还能碰到你朋友……”

　　一风略一思量，心觉有理，便随他二人在街上玩耍。正走在路上，一风看见一个小摊旁边有一位黄衫女子，行路如弱柳扶风，十分面熟，想想才知是万虎堂堂主之女韩蓓芊。“嘿嘿！那人我认识，是万虎堂主之女韩蓓芊。”一风一指那黄衫女，悄悄对身旁两人说道。

　　千手不漏“哼哼”一笑，道：“我当娃娃从来不认识江湖中人，连师父如此响亮的名号都未曾听过，居然还认得一个堂主的女儿。”

　　“休得小看人！”一风道，“我告诉你啊，别看她一副娇柔模样，打起架来跟疯婆子似的，直拿爪子挠人……哎对了，上次桦山门的弟子给万虎堂送信，夜里被魔宫的人杀了，信也没了，也不知那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不过，韩蓓芊一个外貌娇柔的女子怎会独自出现在此？就算是来参加武林大会，她也该和父亲门人一道来才是。且看她神色略颓，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事儿。

　　焉则笑轻摇着折扇，道：“九幽宫最近行动颇多，劫持门派来往之信，还吞并了一些小门小派，扰得武林惶恐，正因如此，武林盟主才召开武林大会，同八方商量御敌之策，并选出武林人才，好对抗九幽宫。”

　　“魔宫有这么厉害么？竟要让整个武林联合对抗。”一风问道。

　　“魔宫如荻谷一般，外人不得进，更别想覆灭。但荻谷的强大全凭二位仙人，而魔宫却是凭宫主、四座、十二坛及以下全部弟子，普通弟子都是死士，十二坛中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而十二坛之上的四座、宫主更是难以匹敌，仅一座便可与如今的武林盟主相抗衡。”焉则笑说道，手中的扇子优雅地在身前轻摇，说得旁边儿的一风一愣一愣的。

　　她没想到，魔宫居然如此厉害，她本以为师门被灭是因为师父师娘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不可打断，敌人趁虚而入才酿成悲剧。如此看来，即便师父师娘没有闭关，也不会有完全的把握保证师门安全。“要是魔宫的一座和盟主打，谁会胜？”

　　焉则笑沉吟片刻，道：“魔宫胜的可能要大些。”

　　“那你和魔宫一座打，谁会胜？”

　　“自然是我咯。”焉则笑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回答丝毫没有犹豫。

　　一风嗤之以鼻，一脸的不信。“那你岂不是比武林盟主还厉害，你怎么不去做？”

　　“小娃娃还别不信，”千手不漏“嘿嘿”笑着，“我早说师父厉害，要不我怎么追着要做徒弟？师父只是不屑于在武林大会上同人比武，否则他十五那年便做了武林盟主，哪还轮得到余断天？”

　　“你这么厉害？”一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夸张，实在难以置信。别人十五就有做武林盟主的功夫，她现在十五，除了撒毒逃跑和甩甩鞭子暗器，便一无是处。正统功夫丝毫不会，只能与双月配合作战。而双月功夫到家内力深厚，即便一人也能行走江湖。她心中略有悔意，当初怎么就没好好学学功夫呢……事到如今，只能天天被别人逗着玩儿。

　　“不只是我，祭冥教主玄夜也可胜出当今武林盟主。”焉则笑道，“然，并非武功能称霸江湖之人才能做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一职需要的更是维护吴林和平安定的能力和众人的信仰。若武林盟主失去了众心，江湖才会用武林大会来选举新盟主。当今盟主余断天和夫人柳灭世年轻时起便行侠仗义，心怀热忱之心，声望极高，余又在武林大会胜出，才被推举为盟主，四年来深得人心，此次便没有再选的必要。”

　　一风了然地点点头。难得他人在说江湖之事时她能听得懂。这次江湖要共同对抗魔宫，可若魔宫真的被他们覆灭，这还算是报仇么……

　　“哎哟娃娃，那边有杂耍，我们去瞧瞧……”

　　……

　　双月一行此时也已进了青州，找了间客栈，开了三间客房。八日前，一风去追千手不漏却再也没回来，让他们十分心急，在当地找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消息。无奈之下，三人又在原地等了一天，之后接着踏上青州之路。

　　双月在房中缓缓拨着琵琶，琵琶音已少了一分灵韵，只是断断几声无神之音。八日来，她几乎未说过一句话，进食也比以前少了许多，身形又消瘦了几分，看得付烛二人心中泛疼。

　　门外走来一人，轻轻敲了敲门，道：“月丫头，可否让烛姐姐进来？”

　　双月拨着断音，道：“请进。”

　　烛影摇红一手轻推开门，另一只胳膊抱着几只方盒走了进来，关上门后坐到双月身旁，将一只方盒打开，里面整齐地摆着方形的淡绿色的糕点，看起来十分清淡诱人。“这是姐姐方才在楼下买的茶糕，你尝尝。”

　　“谢谢，我不想吃，还是姐姐吃吧……”

　　烛影摇红看见双月憔悴的模样，十分心疼，这丫头八日来一直都是如此，原本人便无神，如今怕是连魂都掉了。“这茶糕清爽可口，我想你定是爱吃的，我给自己留了一盒，你还是吃点儿吧，要是坏了身子，风丫头见到了定然难受。”

　　双月停止了拨弦，一双眼眸无助地看着烛影摇红，道：“烛姐姐，你说一风怎样了？”

　　烛影摇红笑了笑，安慰道：“风丫头聪明机灵，遇到什么事儿也定会逃出来的，如今可能她也到了青州，武林大会上咱们一定能相见。”话虽这么说，她自己却拿不准，心中也在担心着一风的安危。只希望一风能平安赶来便好了……“所以月丫头还是吃些吧，你总不吃东西，口中定然无味，吃点微甜的糕点为好。”

　　烛影摇红见双月仍然不为所动，便拈起一块茶糕，道：“姐姐喂你，啊——”

　　“还是我自己来罢。”双月接过烛影摇红手中的糕点，轻咬了下去。

　　烛影摇红见双月终于肯动口，心中松了口气，笑道：“那姐姐留两盒在这儿，还送一盒给付公子尝尝，便先走了。”烛影摇红带了盒糕点出了房门。

　　此时，付云烟在房中立身望着窗外，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一人掠来落在窗口，朝里递出一张纸条，付云烟接过，打开一看，神色轻松了些。他看向那男子问道：“那红衣男子是谁？”

　　窗上那人抱拳道：“属下并未见过，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