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漫长的守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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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饲养的泰迪三木慢悠慢悠晃到我脚边，眼巴巴地望着我。我无可奈何回望它，服了它，一天五顿都喂不饱它。我踢开鞋子，去厨房给它做吃的。三木三木，组字可为“森”。它在我心里，成了霍尹森的影射，原因很简单，霍尹森喜欢小狗，特别是毛茸茸的泰迪。有时心里实在难受，我就不给它饭吃，饿它个一两天，瞧见它饿得有气无力的游丝态，我心下莫名暗爽。
那感觉就像是我将霍尹森虐得团团转……
我本来怕狗，看见狗就躲，体形魁梧的大狗自不必说，娇小可爱的小狗我也怕。记得小时候，养父带我去乌镇旅游，我们住的青年客栈，客栈的老板养了一条金毛犬，那犬一身黄毛，晾在外面的舌头仿佛一块粉红的鲜肉，它异常热情好客，尾巴似敲鼓般啪嗒啪嗒扬甩。养父一直都知道我怕狗，可他还是选了一间那样的客栈。进客栈后，我只好躲在养父后面，紧紧跟着他，生怕那只大金毛发现我这个庞大的目标，扑向我咬我一口。哦，忘了介绍，我小时候很胖，超级胖，看上去像慢性水肿从未治愈过。大金毛似乎很青睐我这个小胖妞，一直试图和我亲热，我就躲啊躲，从客栈大堂到竹木饭厅再到女生寝室……跑来跑去，可折腾死我了。翌日一早，它居然还记得，还不放弃，一个猛扑，我倒在地上，它踩着我，使劲舔我的脸，我都吓哭了。养父听见哭声，才叫上客栈老板，赶来解救我，幸好他没忘记，他有一个怕狗怕到骨子里的女儿。
客栈老板拉开大金毛，教训它。
养父拉起我，看着一脸狼狈的我，大剌剌地和客栈老板说笑：“我这个女儿就是太strong了，狗狗看了，都想和她比一比谁的力气大……可惜我女儿中看不中用啊……”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胖子，不是好胖子。我既胖，又胆小，还懦弱，我不中用——养父也这样认为。
三木狼吞虎咽吃饭去了。刚几个月大点那阵，它除了吃饭什么都不会，还尽给我闯祸惹麻烦，今天撞翻了楼下花店的花瓶，明天又拉尿拉在人家店铺的门口……一点儿不让我省心。它大一点，长出花花肠子了，整天想着邻居家的母贵宾……它比我胆小，走在路上，大狗跑过来欺负它，它就瑟缩在我脚后……丫的，我还怕狗怕得要死不活呢！我养你这么久，给你吃，给你喝，你就一点儿没有保护你单身女主人的担当？
后来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泰迪狗同处一室，共同生活，甚至在寒冬腊月敢拿它暖脚，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落落吗？我是东方垚。”
东方垚？
这个喜欢“三八”的臭小子，居然敢主动联系我？好吧，我忘了我现在是桂提落。不过，他突然找我，所为何事？
我清了清嗓子：“是我。”
“呵呵……”他傻笑几声，“……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吧？”他用朋友的语气问道。
我想起那日在篮球馆，他在人群中看见我，眼睛瞪得像二筒，好不滑稽。也是，若我在最平常不过的一天突然遇见旧友，说不定比他更吃惊。
我尽量平静地撒谎：“很好，你呢？”
“我啊，你什么时候见我过得不好了？啊哈哈……”他很会调剂气氛，“说实话，亲耳听见你说你过得好，我很开心。”
“那假话呢？”
“啊哈哈……八年过去，你真的不一样了，都会找我话茬了。”
“你这算赞赏还是挖苦？”
“以你过去清高的脾气，就算我们的校草霍尹森求你穿二十四号球服给他看，你也是不愿答应的。”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我反问。
“可是有些人似乎永远不会变，我就认识这样一个人。”他刻意停了停，终约出口，“落落，我们见一面吧，权当叙旧。”
我来到约定好的咖啡馆。
东方垚比那天引人注目，褪去少年的青涩，锐气却更甚当年，眉目里，英气焕发。我和他读一个初中，但其实和他不熟，我那时候是个胖子，像他这种花花美□□本不可能和我熟。
他点了一杯拿铁，我点了一杯红茶。
桂提落喜欢喝红茶。
他浅浅品了品，便说：“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约你出来，我劝自己别多管闲事，可是我做不到。我想你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你走后，发生了什么。”他骗人，哪有人叙旧是这样叙的？
怪不得他，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他正在对我做一件非常残忍的事，给我讲桂提落和霍尹森的故事。
在挪威的时候，桂提落开了这件残忍之事的先河，她躺在病床上讲，我坐在椅子上听，她讲了很多很多，似乎想把她下半辈子要讲的话一字不落全讲给我听。
我好乖，就那样挨近阳光，静静地、不狰狞地听她讲。阳光还在，我应该不会死。
“高三那年，你甩了他，他关自己禁闭，不吃不喝，不见父母，不见兄弟……他的高考成绩低了平时二十多分，双重打击下，他放弃他喜欢的化学专业，义无反顾报了军校。初入大学的三个月，他玩命似的训练。新生军训本来就苦不堪言，别人扛一袋沙袋，他扛四五袋，他手上长满茧子，手臂脱臼……白天艰苦的训练结束，他不回寝室休息，我们在寝室聊天的聊天，打电话的打电话，他大概难受，每晚围着操场雷打不动地跑步，他经常跑着跑着昏在操场上。我们送他去医务室，他告诉我，他一度以为自己快死了。他说完就哭了。我小学二年级和他不打不相识，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我发誓，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他夜不归寝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教官说：既然他喜欢跑，每晚给我背着装备跑二十圈。我们的操场一圈一千米，一晚上二十圈，你知道什么概念吗？你非军校毕业，你不清楚他多么艰辛。我们平时的训练强度是一天五圈顶多了一天七八圈，他不仅白天训练，晚上还要受罚……那简直不是人可以做得到的事儿！但他坚持了一周，每天晚上跑，跑到把今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大学期间，向他表白的追求他的优秀女生数不胜数，没一个是他看得上眼的。就那个谁，钟丝雅，当下时装界的宠儿，也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她小我们两届，大学那会儿，她天天追在霍尹森屁股后面跑，从大学里追到大学外，直到现在都没放弃……我们兄弟几个一致认为钟丝雅条件不错，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智商也有智商，完全配得上他。我有时候都搞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固执，像牛一样，恋爱是大学的必修课诶！他孤家寡人了四年，这门课直接挂科。”
“我明显感受到，他的性格也慢慢冷起来，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我们在厦门读大学，四年来，他只回过一次W市。他姥姥去世，他回去奔丧。”
“他的博士生导师说他，该放在心上的不放，不该放在心上的却死死护着。”
……
我听得恍恍惚惚，窗外的阳光仿佛碎了一地，再打不到我的脸上。我脑袋很痛，握杯子的手颤颤发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手不颤抖。我放下杯子，裂开一个僵硬的笑，“抱歉，我不知道他……”
“你不知道他爱你那么深。”东方垚接着说：“你现在知道了。八年，都八年了，你还不肯低头？”
我故作淡然，心却极虚，“我不知道我伤他那么深，不过，我欠他的，早晚会还给他。”我欠身，“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我怕我忍不住泪崩。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漫长的守候2
